时事云诡波谲，新闻花样百出，迷雾笼罩下，人心似乎浮浮不定。学校门口、地下通道等一些学生多的地方，也时不时出现情况。

秦凰生怕凌霄闹事，开始每天接她下班。

“你也太小看我了，不清不楚的事我绝不参与。我现在狗得很，只希望家人朋友平安，不要感染上奥密克戎就行了。”凌霄说。

结果，疫情放开不到半个月，她就阳了。

这天冬至，秦凰早上赶着去看个文件，走之前去叫凌霄起床，看她哼哼着不想起来，还拍了她一下，“看懒成什么样了，快起来吃饭。”一直忙到快下班时，看到凌霄发来的消息，“没抗住，起高烧了。”秦凰无心工作，匆匆交代了点事情，跑回了家。

凌霄早上只觉得有些乏力，以为是生理期的犯懒，结果下午时嗓子猛然疼了起来，等她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回到家时，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吃完布洛芬往刚在床上躺了不到一个小时，她迷迷糊糊地抽出腋下的体温计，勉强睁开眼睛，四十一度，自己在心里讶了一下，想去摸手机给秦凰打电话，手还没动起来就地昏了过去。

“凌霄？凌霄？”秦凰看到床边的温度计，吓得声音颤抖，拍着凌霄的脸颊将她叫醒，又连忙叫救护车，却一直占线。她手忙脚乱地将凌霄背下楼，去开那辆不常开的开拓者，她将座椅放倒，让凌霄躺在上面，在额头上放上退烧贴，又将一包湿巾放到她手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凌霄，用湿巾擦着腋窝和大腿根，听到没有？”

“大人，”凌霄有气无力地喊，“疼，好疼啊。”

秦凰无暇抚慰她，只顾给沈家梁打电话，“对，已经吃了布洛芬，但温度还是降不下去，你查一下哪家医院好看急诊。”不一会儿沈家梁就给了回复，“阿凰，医院已经人满为患，发烧门诊和急诊排队太长，都不一定能挂上号，你直接去杨山城的社区诊所，开车三十分钟，我问了那里的医生，过去就能吊水。你别开太快。”

秦凰开了导航，向诊所疾驰而去，身后的凌霄含糊不清地说着胡说。

她将凌霄从车上抱下来时，才听清嘟囔的是什么。

“我喜欢你，我爱你······”

“喜欢谁？”

“喜欢秦凰，也好喜欢我自己……我怕是要走了，好不舍，我还没活够……”

诊所里外都十分拥挤，好在医生很快给输了液，在护士的帮助下，她又带着凌霄坐回了车里，看着药水一点点流进凌霄的血管里，心底升出莫大的安全感。

“很多人都是这样，吃了布洛芬后体温还是一直飙升，不过顶多四个小时就会开始退烧的，你多给她喝水或者含糖饮料。”护士和善地提醒着。

秦凰便让她半躺着，自己坐在她身旁给她喂水。

凌霄喝完水，倚到秦凰身上，意识模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疼痛，而心底悲伤不已，“我想回家。”

“等你好了就回家。”

“我想妈妈，也想爸爸，”提起爸爸，凌霄忽然哽咽，“爸爸，我要见爸爸，我要爸爸。”

秦凰拿出凌霄的手机拨通了楚世强的电话，放到她耳边，但凌霄非要自己拿着手机。

“凌霄？”

听到熟悉的声音，凌霄紧紧地抓住手机，无比依恋地喊道，“爸爸，”眼泪哗地流了下来，“爸爸。”

“凌霄——”

“爸爸，我对不起你。”

“凌霄，出什么事了？”

“爸爸，爸爸，”凌霄将手机抱得紧紧的，嘴里仍是重复着，“我对不起你。”

楚世强这辈子都没听过凌霄说过这种话，又听她嗓音嘶哑语气虚浮，顿时焦急不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

“凌霄，让我来说吧，”秦凰掰开凌霄的手指，将手机拿过去，“叔，凌霄阳了，起了高烧，现在正在诊所挂水。”

“烧到多少度？”

“四十一度，不过现在已经降到四十度以下了，医生说挂完这瓶水就能退烧。”

楚世强叫了起来：“四十一度？！你怎么能让她烧到这么高？”秦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让他放心，正在犹豫时，楚爸已经挂断了电话。

一瓶点滴下完，凌霄开始一身一身地出汗，衣服几乎被浸透，秦凰摸了摸她的身上，终于不再那么烫了。打完三瓶点滴后，凌霄的体温降到了三十七度多，头痛也减轻了不少，浑身虽然疲惫不堪，但却像活过来一样，闹着要吃的，秦凰去附近超市买了点牛奶和面包，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吞，吃饱喝足后躺下去睡了。

到家后，凌霄简单洗漱了下，便要睡到秦凰房里，因为那间卧房有独立卫浴，方便隔离。

秦凰在房间里放了退烧药、退烧贴、水和各种饮料和零食，又给沈家梁和楚爸报了平安，胡乱吃了点东西，才去休息。睡了一会儿不放心，又起来看了看，见凌霄在屋里听歌，神情有些痛苦，“还是很疼？”凌霄点点头，却不满地催她出去，“非得要我把你传染了，没人照顾我了，你才安心是不是啊？我本来都要睡着了，被你生生又弄精神了。”

秦凰只好又去睡觉了，没睡多久被电话叫醒了，竟是凌霄爸爸，“我到门口了，给我开下门。”秦凰吃惊不已，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从凌霄家到南城，走高速最快也要六个多小时，看来是挂了电话就直奔过来了。

楚世强刚进门口，就将外衣脱掉，拿起门口的酒精喷雾上下喷了喷，又抽了一张消毒湿巾擦了擦手，这才走进客厅里来。

秦凰忙端茶倒水，说：“已经退烧了，正睡觉呢。”她的口罩也不敢摘下。

“我去看看。”

“叔，”秦凰有些为难，“这个病毒感染性强，症状又不轻，能不阳还是不阳，所以还是要注意防护，要不您先休息吧。”

楚世强疲惫的脸上显出不满：“我这不是戴着口罩的吗，还是N95。你能看，我就不能看？再说了，我就算不去看她，早晚也会感染。”

秦凰不好再拦，便领着楚世强去了房间。

凌霄又发了一身汗，温度终于恢复了正常，身上也不再疼了，她换了身睡衣，迷糊着喝了点水，觉得又饿，刚要去啃面包时，忽然看见她爸爸开门进来了，她眨了眨眼，看到爸爸旁边的秦凰，失神道，

“秦凰，我死了吗？我看见爸爸了？”

“我又不在阎罗殿，你死了怎么会看见我？”楚世强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坐到床边后，却无比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脸，“别是脑子烧坏了吧？”

凌霄摸了摸楚爸的胳膊，确认真是楚世强后，猛地钻到被子下，“快出去！快出去！会感染的！”

“我们都戴着口罩呢。”秦凰走过去，又递给她一个口罩，“你也戴上。”

凌霄伸出手摸了口罩戴上，但还是不愿意从被子里钻出来，“快出去，都出去！不然我就闷死自己啦。”

楚世强没有办法，只好走出去，“那我在门外和你说话。”

门关上后。凌霄才呜呜地喊，“爸，你怎么来了？”

“你烧到四十一度，你妈吓得不得了，非要让我来看看。”楚世强几乎把脸贴上门上，“现在感觉怎么样？多少度？”

“三十六度八，觉得舒服多了。就是饿，饿得很。”

楚世强看了看秦凰，小声质问，“你不给她吃饭？”

秦凰不知如何解释，只好低了眼睛。

“我去给你下面条。”

“可你做饭很难吃啊。”凌霄喊。

“那让她给你下。”楚世强又瞥了秦凰一眼。

凌霄在房内苦着脸，似乎含着天大的委屈，喊道，“可她做饭也很难吃啊。”

秦凰的唇角微微扬起。

“那你选一个。”

“那还是你吧。”

听到女儿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一种骄傲感油然而生，楚世强扬了扬眉头，“等着。”

秦凰带着楚爸来到厨房，自己去收拾房间，走到客厅时听到厨房里楚爸低声说，“烧退了，你放心吧。现在很饿，我给她下个面，你教教我。”

楚世强在李琳轩远程指导下，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给凌霄送过去，凌霄一边吃一边喊：“爸，是你做的吗？怎么还挺好吃的？”他在门外回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秦凰走到来，“叔，房间给您收拾好了，您要不先去休息吧。”楚世强瞧了她一眼，看到右手边半开着门的房间，转身就要进去，却被秦凰喊住，“叔，是这一间。”她指着左手边的客房。

楚世强望了望面前的这间房，见里面装饰丰富，样样齐全，是常住人的样子，问：“这间平时谁住的？”

“这是凌霄的房间，还没来记得消毒，我怕——”话没说完，就被楚世强截住话头问，“你让我女儿住客房？”又问，“你们俩不住一起？”

秦凰能在路演时行云流水滔滔不绝，此时却瞠目结舌，连先回答哪个问题都不知道。“哼。”楚世强没有给秦凰过多的思考时间，拐到另一间房去了。秦凰看着他的背影，分不清这语气中是不屑多一些还是不满多一些。

第二天，凌霄又起了高烧，好在没有再超过四十度，在家吃了药退了下去，第三天又起了高烧，又吃了药退了下去，第四天终于不再起烧，她忍着刀片嗓，对楚爸云淡风轻道，“差不多快好啦，你快回去吧，我明天就要去上班呢，老板跟催命鬼一样催着呢。”

楚爸见她精神好多了，便又开着车回家去了。他一走，凌霄就躺在床上开始哼哼。

嗓子疼，咳嗽咳得胸口也疼，精神恍惚，什么也不想干，只想睡觉，每天睡十二个小时也不够。

秦凰见她病成这样，态度十分坚决，“工作没了就没了，先保住命再说，好好睡觉。”

于是她就正大光明、心安理得地睡觉，期间也不敢洗澡洗头，所以每天都蓬头垢面地倚在床上，睡醒了就吃，吃饱了就追剧，看累了还睡，又养了一周，抗原检测才成阴性。她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秦凰便阳了，症状也不轻，也先是高烧头痛，后是刀片嗓和剧烈咳嗽，不同的是，她阳了就想睡觉，秦凰阳了还一直想着工作，她只好把电脑藏起来，强迫她休息了一周。

直到小年前，俩人才算是好了，至少嗓音变回来了，她们的亲人朋友们几乎也都阳过了一轮，万幸的是，俩家的老人们都顺利挺了过来。

凌霄只觉得渡了一次劫，高烧时那种“把我那要强的心，一分也没了”的破灭感，让她觉得还是要及时行乐，多做一些开心的事儿，少做或者不做烦心事儿。

于是，她坚持要和秦凰住进一个房间。

“我现在总也睡不好，总是做梦，还盗汗，常常半夜醒来，心跳还很快。”凌霄一点点数着自己的杨过后遗症，“不过和你一起睡时，就觉得很踏实。”

秦凰笑了笑：“那以后你就睡我这儿吧。”

“我要每天都睡这儿。”

“都随你。”

凌霄欢快地搂住秦凰的脖子，亲了她一会儿，低声道：“这种情况下心跳得快，我还是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