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算完一件事儿后，凌霄又开始盘算另一件事。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弄得秦凰也睡不着。“要是在这睡不着，你还去那屋睡去吧。”秦凰这样一说，她当真伸手开了灯，慢腾腾地坐起来穿衣服。

秦凰自然不是真的要赶她，拽住她的胳膊说：“还真要去那屋睡？这都几点了瞎折腾什么。”她似有心事地倚到床头，低低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事躺下说，坐那儿冻着。”

凌霄便听话地躺倒秦凰怀里去，无不婉转地说：“哎，这真是不挣钱不知道挣钱难，一分一分挣钱才会一分一分地花。上学的时候，学杂费少，每个月有补助，我爸也定期给我打钱，虽然钱不算多，但是就看着那些钱花，出去想吃什么喝什么都不犹豫的，有时候想买个大件，攒一攒也就利索地买了。这自从开始打工挣钱，到手的钱都不舍得花了，出门买个奶茶也要算一算，不舍得喝大杯，去菜市场买个菜也要比一比菜价，能骑共享单车就不舍得打车坐地铁——”

秦凰再也忍不住了，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大杯的奶茶喝完，正儿八经的饭都吃得少了，我不让你喝大杯可不是不舍得钱。还有去菜市场，上次我和你去菜市场，我看你货比三家可不是为了划算，而是想和卖菜的多拉扯几句话，那卖菜家的小孩儿每次见了你就缠着你，你开心得跟什么一样。至于不舍得坐地铁，你地铁卡我可是给你充得足足的，况且平时上下班都是我送你，也不用你骑车去。”

“那不是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凌霄自知理亏，声音都低了下去。

“手里没钱，自然不舍得花。哎，我妈不是还欠你十万的吗，你去给她要过来，也不能一直欠着。你去给她要，她有压力了，就能多干点活。”

凌霄哼着说：“好的婆媳关系价值千金，比十万值钱多了。我可不能因小失大。”

秦凰搂着她轻笑：“睡吧。”见秦凰这样，她轻轻扒拉开秦凰，拽着被角转身睡到一边去了，闷闷地说：“我说了这么多，你都不表示一下。当初是怎么说的，我好好伺候你，你要养我的。现在明知道我手里拮据，都，都不接济一下。”

她这点小心思，秦凰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想看她怎么开这个口，如今听她直接坦白了，觉得甚是可笑。“你说当初，我记得当初你说，会给我洗衣服做饭，不乱花钱，还会很听话。你自己说说哪一点做到了？”

凌霄沉默了一会儿，飞快地复盘这一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到最后，不禁灰心：好像一点也没有做到。于是只好又翻身依偎到秦凰身上，使出自己那三脚猫的勾搭计俩，对秦凰一通上下其手，嘴里还吃吃地撒娇道：“那我现在听话，好好弥补一下，行不行？大人——”

秦凰原本已睡意沉沉了，但见她这样柔情缱绻，自然无法无动于衷，当下与她忘情地缠绵了一番，筋疲力尽后，才昏昏睡去。

此日清晨，凌霄醒来时秦凰还睡着，昨晚要钱失败，总得另想它法，她忽然想起秦凰有一些大额超市卡，要是能拿到，去超市岂不是也能买很多东西。于是蹑手蹑脚地下床，在床头的柜子里翻了起来，不知道那些卡都被大人放哪里了，她只能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找，正在弯腰翻下面抽屉的时候，突然听到翻身的声音，怕是大人醒了，此时也无法躲藏了，慌乱中灵感忽现，就势趴到地上将抽屉关了，然后爬了起来。要是大人问起，就说是模仿“高校学生集体深夜爬行”的举动，自己也想发下疯试试。

秦凰一睁眼就看见地上趴着一个人，惊讶之下认出是自己的凌霄，瞬间清醒过来，这大清早的，怎么在地上爬行！当初同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好好问一问是否有一些隐秘的癖好，不会真的有受虐倾向吧，这是猫系还是狗系？昨晚要钱不会是要买道具吧，不然要钱干什么用呢。这要真的是抖M，她难道还要学一下如何当主人？在这方面她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秦凰一面天马行空地想着，一面坐了起来，生生看着凌霄绕着床爬了三个来回，才慢慢开口道：“凌霄？”

凌霄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抬起了头：“大人，您醒啦？”心中慌乱，“你”都变成了“您”。

这怎么还用上了敬词，好家伙，真的是M，秦凰飞快想着，难道凌霄在暗示她，或者说在培养她当主人？虽然感觉十分突然，但若是凌霄真的喜欢这样，她也不能泼她冷水，这样想着便冷下了脸，自上而下看着楚凌霄，命令道：“过来。”

见秦凰忽然变了脸，凌霄以为她发现了自己翻抽屉的事，但即便是发现了，也不至于这么凶，难道还有其他的事，她愣愣地想着，站起来走到床边，声音因为惊疑也变得怯懦，“大人？”

“谁让你起来的？”秦凰低声喝道。

凌霄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心中连连叫苦，难道是猜到自己要偷超市卡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生气。过了好一会儿，见秦凰还不说话，她忍不住试探：“大人，您怎么了？”

秦凰冷哼一声，斜眼看她：“你怎么来问我，你想我怎么样？”

完了，看来是真的知道自己的意图了，还是赶紧坦白从宽吧，凌霄忙说：“大人，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就是想买点东西去阿姨家，但是我的钱已经花完了，这个月的工资又还没有发，我就想着用超市卡买点东西，我只想拿一张的，没想多拿，也没想拿别的卡，我知道你给我开了一张存钱银行卡，但是我不知道密码，不过就算知道了密码我也不会拿的，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一紧张有的没的都往外说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秦凰一头雾水地听着，“什么卡，你是要找超市卡？”

凌霄点点头，满脸后悔地想，大人竟然不知道，她又自投罗网了。

原来不过是在找卡而已，秦凰暗暗松了一口气，“找卡就找卡，你在地上爬来爬去干什么？”

“我正找着，你醒了，我怕你看出来，就假装爬行，今年爬行不是很流行么。”凌霄嗫嚅道。

秦凰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场误会，不是受虐狂就好。她忍俊不禁地看向凌霄，“你跪着干什么，膝盖着凉了我怎么赔。”

凌霄这才爬起来，撇撇嘴道：“那还不是你让跪的，你刚才真是吓到我了，你对我那么凶干什么？昨晚予取予求，我还不够听话么？”

见她如此委屈，秦凰心里也有些愧疚，“是你自己做贼心虚，一吓你就什么都招了。要搁平时翻个抽屉又怎么了，翻抽屉可以找其他东西啊。你随便找个借口不就好了，干什么非要用爬行来掩饰，在地上爬膝盖不疼啊？还有，我吓你一下，你就跪得那么利索，恐怕是还有其他事瞒着我吧，不然怎么那么心虚呢。”她说着直直地看着凌霄的眼睛，见她眼神躲避，不禁伸手轻轻去扯她的耳朵，“前几天去超市，是不是买酒了？”

被抓住了错处，凌霄也不敢躲，索性卖点乖，低头道：“我还是跪下吧，你别生气。”说着就要弯膝，被秦凰及时拉了起来。“还嫌地上不凉啊。我也不知道你藏哪儿了，不过喝的时候要告诉我，知道没有？不能多喝。”

凌霄立刻表决心：“好的好的，喝之前一定向你请示，你让我喝一口，我就绝对不喝第二口。”

秦凰拿起手机给凌霄转了两万，“我手机的密码你都知道，缺钱了自己转不就行了。再说了，昨晚你都说到那个地步了，我还能不给吗。偏你不信我，演这么一出。而且，咱们所有的卡和证我都放在书房了，以后别在这屋爬了。”凌霄嘿嘿笑了，大人果然是最好的大人呐，她喜滋滋地又上了床，蹭到秦凰身边亲了两口，“明天小年，我想和阿姨一起去买年货，可能会稍微买的多一点，所以我想开车去。”

“你驾照的十二分早被扣完了，又忘了？你们打个车去罢。”

“你要是不加班，不就能开车带我们去了吗。”凌霄说着照秦凰脖子上咬去，秦凰并不躲闪，任她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你没时间，我让小舅带我们去。”

秦凰摸着脖子上的牙印笑了，“接近年关，账目往来最频繁的时候，小舅哪有空闲时间。”

“你管不着，人家就是有时间呢。”提到空闲时间的事，凌霄多多少少是有怨气的，想了想，还觉不解气，又照秦凰脖子上咬去。

秦凰忍疼给她咬着，“行。只要你们能逮着他人。”她说着只觉得凌霄越咬越深，不禁倒吸冷气，而心中却激荡不已。“凌霄，松口好不好？”她摩挲着凌霄的头发，但凌霄却置若罔闻，仍是用力咬着，秦凰又忍了一阵儿，到底没忍住，抓住凌霄的头发，扑身吻了过去。

当天晚上，凌霄就要到沈云芝那边去。“不是明天去买年货吗？你今晚干什么去？”

“先和阿姨商量一下买什么，还能和外婆唠唠嗑。”

秦凰没办法，只好先将她送过去。

小年这天，秦凰买了蔬菜水果，还等着晚上凌霄回来做饭，结果到了晚饭时间，凌霄还是没影，她打电话过去，那边竟然关机了。她赶紧就给家里打了过去，秦爸接了电话。

“爸，凌霄今晚还要住你们那儿吗？怎么也不接电话？”

“她和你妈凌晨六点就出去买东西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凌霄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刚给你妈打电话，说还在路上呢，已经让家梁去接了。”

“这都几点了？这是去国外进货了还是登月买菜了？买什么东西能买一天。”秦凰说着，挂了电话，又和沈家梁通话。

“小舅，走到哪儿了你们？”

“快到了。”沈家梁说着将手机转向后排位置，视频里显出的楚凌霄正在埋头吃果子，“我真是服了。你都不知道这俩买到哪里了，从市郊一路买到镇上去了，买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在哪借了个三轮车，买了满满一车东西，我接了她们，把三轮车上的东西都搬到车上，我这副驾驶上都是满的，我看她俩不是进年货，是要倒卖年货！光猪肉就割了十斤，又弄了十来斤牛肉羊肉，猪耳朵牛肝牛百叶这些又买了几兜子。苹果买了四十斤，蜜桔买了四十斤，甘蔗要了一捆子，你看见没有，后备箱装不下，在车里横着呢。”他说着十分无语地用下巴示意右肩处，秦凰刚才还想那几条黑色棍子是什么，原来是没削皮的甘蔗。这时忽然听到那边有公鸡打鸣声，十分奇怪，“不会还买了活□□？”

“哎你可说对了！谁敢相信，活的小公鸡，活的小兔子，活的大白鹅。还有一些装饰品，灯笼花瓶中国结乱七八糟整了一堆。花生瓜子栗子这些炒货有十几袋子，还有纸盒子装的各种面果子有十几盒，还有菜，山药莲藕都是成捆买的，大白菜买了一麻袋，说是便宜，几毛钱一斤，就是不要钱也不能买这么多啊！这白菜够我店里一星期的量啦。其他袋子里装的啥都有，我光看见菜叶子扑棱棱的，······”

秦凰都没有插上话，直见小舅滔滔不绝地盘点着俩人买的各种年货，从没见过他如此激奋过，最后车一直开到家里了，他才挂了电话，“不说了，到家了，好家伙，得叫姐夫下来搬，这要把人累死——”

凌霄杠了一小捆甘蔗从沈家梁车上下来，“小舅，辛苦啦。”沈家梁摆摆手，“看阿凰不得说你。”凌霄冲他鼓了鼓嘴，转身跑上楼去了。

“就算要节节高，也不要这么多啊。”秦凰接过甘蔗，将它们倚到厨房墙边，“你们买这么多，过年也吃不完啊。”

“怎么吃不完？”凌霄洗洗手，开始收拾青菜准备做饭，“阿姨说，因为我今年要留下过年，所以要好好招待我。”

秦凰给她打下手，在一旁切葱姜蒜，“三张纸画了个鼻子——你好大的脸哦，那是招待你吗？那是为了招待茹涵。”

“哼，你挤着眼睛瞧人。”凌霄昂头道，“外婆听说我要留下过年，都已经开始想年夜饭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秦凰笑笑，自从腊八过后，凌霄每天都嚷着“过了腊八就是年”，每天都想着过年。“你留在这而过年，你爸爸肯定要生气的。”

“没关系，西子今年回去，还带着沈叔一同回去，那沈叔去我家，我在你家，这不正好有来有回，谁也不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不就是怕吗。”秦凰笑道，“怕见你爸。”

“我不是怕，我是替你害怕。我告诉你，他可不是好惹的，上次因为我病着，他没对你怎么样，我要真把你带回去了，他肯定大发雷霆。”凌霄说着摇摇头，“西子带沈叔回去，我爸估计就不怎么乐意，我要再带着你回去，那是要成心要我爸过不好年了。还是错开来好，咱们元宵节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