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凌霄爷爷八十大寿，楚世强千叮咛万嘱咐，要凌霄一定回家给爷爷贺寿。
“西子回去不就行了呗，他看我又不顺眼，干什么要我一定回去？给他添堵啊？”凌霄收拾着行李嘟囔个不停。
秦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让你回家你还不高兴？纵使和你爷爷关系不好，终归是你爷爷，老人家一把岁数，也想着多见见家人。”
“那你怎么不飞美国去看看你外公？”
“我怎么没去，去年不是去过一次。再说这两年疫情紧张，出国一趟也不容易。”
“你倒是有借口。”凌霄哼哼着。
她拎着行李箱跑到学校找刘哲签假条。
“呦，这不是我的学生吗，”刘哲扶了扶眼镜，他都已经一个多月没见楚凌霄的人影了，“失迎失迎。”
“哪里哪里。”凌霄宾至如归地搁下行李，将请假条递到刘哲面前，“老师，签个名呗。”
刘哲看着假条微微摇头：“回家给爷爷过生日？凌霄，你这假请得有些随意啊。”
“老师，这次我真的不想请假，你看我也马上要毕业了，要准备毕业答辩了，也忙呀。但是我也没办法啊，”凌霄说着，眼睛一亮，恳求道，“老师，这个假是不是不给批？老师，只要你说不给批，我就不回去了。”说着又拿出手机打开录音，示意刘哲发话。
刘哲倒是笑了：“难得你有这个孝心，我怎么能不给批呢。只是改成家里有事吧，你这理由到学院审核时也不好过。”
学校规定，疫情期间学生出市必须请假，经过导师或导员同意后还需学院审核通过才可以。
凌霄只好拿出一张纸重新改写请假条，只是趴在桌子上写字时发现，桌上一本书的书皮十分熟悉，等写完假条后才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家里那本《小镇畸人》用的封皮吗，同样宝蓝底花草纹的书皮，想起那本书，她就忍不住生气，因为那本书的扉页上是老师的字，“愿与阿姐闭门而坐，奇文共赏”，当时她一眼看到这些字，心中酸楚不已，便立刻将其放回到书架原处。
秦凰将与老师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清理了，唯独书籍字画和文房四宝除外，那书房里两大落地书架上，有一半以上都是老师买的书，想来可气，自己买的书搬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带走！虽然只有少数几本书的扉页上有老师的落款，但是所有的书肯定都是被老师翻过的啊。凌霄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书，趁老师在忙，便伸手打开扉页，一行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愿与阿哲长相知。正是秦凰的字，刹那间只觉心口酸痛难耐，慌乱地放下书，眼角却控制不住地湿了。
“还没写好啊？”另一边的刘哲问。
凌霄忙调整好情绪，将改好的假条递给刘哲，刘哲大笔一挥签上自己名字后，却摁住了假条，抬头道：“凌霄，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你的毕业论文太糊弄了，回来后给我好好改。”
她趁机展露出自己的不开心：“糊弄吗？我看别的课题组师兄师姐的论文，也都是这样的水平，我写那么好干什么？”
刘哲恨不得用手中的笔瞧她两下：“好的不比，专和别人比差，哪有你这样的？分明能写得更好，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呢？”
“老师啊，我堕落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凌霄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
刘哲甚是无奈，凌霄毕竟是他带的第一个学生，总是希望她能拿出更好的东西出来。“你最近在，在秦凰那儿住的吧，她看过你写的论文吗？”
凌霄一时语塞，看着老师嘴角那抹浅笑，只能认输：“好吧，我回来好好改，你不许和她说。”她这哪里是对老师说话该有的语气，不过刘哲一向包容她的脾气，此时得意地点头道：“冲着优秀毕业论文去啊，你也给为师争口气。”
“知道啦。”凌霄将假条塞到口袋里，转身回去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瞟着那本书，装作好奇的样子指着书道：“哎？这是什么书啊？老师能借我看两天吗？”说着就拿起书。
刘哲本来正坐在电脑前看文章，此时快步走过去将书夺了过去，半开玩笑道：“少儿不宜。”
“少儿不宜？”凌霄满腹狐疑地问，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秦凰到底送了他什么少儿不宜的书？！都离婚了，为什么他还要保留着！
“快回去吧。”刘哲一边拉着凌霄的行李箱一边将凌霄推到了门外。
热烈喧闹的宴席上，凌霄心里闷着，面上还不得不强颜欢笑，毕竟是爷爷血缘上唯一的亲孙女，她不得不与爷爷同桌一桌，西子坐在她的旁边，客人不停地来向爷爷贺寿，爸爸和小叔也不停地在旁陪酒，期间，她的堂哥楚至诚自然成了众星捧月的对象，爷爷三句话不理他，客人们自然也积极地谈论着他。她在一旁拍拍西子的手：
“你也做好准备，等下要表演的。”
西子笑笑。
酒过三巡，氛围被推向了高潮，西子果然被爷爷提了名：“西子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来给大家唱两首吧。”客人们纷纷鼓掌，眼疾手快者已经将话筒递给了西子。
西子站起来，先说了一些“福如东海寿如南山”的话，又说了一些爷爷日常的教诲，然后十分投入地唱了两首吉祥如意的流行歌，也算是博得了爷爷一笑，并感叹道：“西子还是比凌霄强一些的，这些年没在外面白混。”
原先，人们只注意到了楚至诚，西子唱完歌，人们这才注意到这两个样貌出众的孙女，话题便自然地落到了她俩身上，问多大了？在哪里上班啊？做什么的啊？有没有对象啊？
凌霄只管嘻嘻哈哈地回：二十五岁了，还没毕业，已经有对象了。
正在与人说话的楚世强猛地转过头来，盯着她要个答案，但凌霄只装作看不到他的目光。
这边宴席刚散，楚世强就堵住了她，问：“什么对象？啥时候的事？哪里人？做什么的？”
“爸，你干什么？”凌霄推开他，走过去挤到西子和李琳轩旁边，“妈，你看他，审犯人一样。”
“别说你爸要审你，我也想问你呢。”说着又问西子，“这事你知道吗？”
西子只好点头，但又不能说什么。
回到家里后，楚世强站在凌霄房里，大有不吐真情就不走的意思。“找对象这么大的事，你和家里说都不说，自己就做主了？”
“不然呢？还要写申请吗？”凌霄摊在床上仰头问道。
“谁让你写申请了，可是作为你的父母，我连知情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天下哪有做女儿做成你这样的？”楚世强指着凌霄的脸愤愤道，“现在谈恋爱不和我们说，等以后结婚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诉我们？在以后是不是有了孩子，你还不让孩子认我们这个姥爷啊？”
西子端着果盘艰难地走过来，楚世强的话让她心中很难平静。
凌霄觉的和老楚无话可说，跳下床去找楚妈：“妈，妈，老家伙又在无理取闹了。”
“谁是老家伙？”楚世强紧随其后，“越来越没大没小。”
李琳轩正在客厅绣花，见父女三人下楼来，放下手中针线，拉着凌霄笑：“在这件事上，我觉得你爸是有一分道理的，你谈恋爱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啊？”
“我爸以前说过，要是我们敢在学校谈恋爱，就打断我们的腿。西子可以作证。”
西子苦笑不语。这话确实说过，可那是高中时说的了。
“你少跟我在这里找借口。”楚世强坐到李琳轩旁边，将她的绣线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以防谁不小心压到，又在她身侧说，“我看八成是她找了什么不好的人，不敢告诉我们。”
李琳轩笑了，说：“我把话放在前面，我是相信你们的眼光的，所以只要你们找的人年龄不要太大，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凌霄和西子对望一眼。
“你一向没什么要求，”楚世强不满道，“照你这样说，满大街的人，只要和她们年龄差不多的，都是可以拉到我们家里了？”
凌霄也不满道：“年纪大怎么了？”
“你说年纪大怎么了！”楚世强立刻给了她一个白眼，“假设他比你大个十岁二十岁，到老了，他要比你早走十年二十年，到时候你就成了老来没伴的人了。”
李琳轩笑着点头：“你爸说的不错。”
凌霄和西子又对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