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德一大早就送来了一条淡粉色希拉,以及一条浅绿色的腰带。
“午餐过后出发进宫,”杰拉德说,“请您上午把行李整理好,一会儿我过来把它们收进马车。夜宴结束以后,我们就直接回梅佑。”
阿列克塞套上杰拉德送来的希拉后,艾莉评价道:“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不对劲。”
但她还是在帮阿列克塞系腰带。
这几天艾莉一直在尝试阻止阿列克塞每天晚上的自重训练,她认为omega的肌肉线条会影响美观,但都以失败告终。
“昨天那条裙子很适合你,为什么要让你穿这个呢……”艾莉困惑不解,“我想你更适合暗一些的颜色。”
“这是赫菲斯亲自挑的吗?”艾娜坐在床上看着他们。
“不可能,”艾莉说,“他可是个alpha。”
“alpha怎么了,alpha也有细心的一面。”
“那只在戏剧里有。”
“戏剧来源于生活。”
“也许吧。好吧我承认,也许有细心的alpha。但不会是赫菲斯,也不会是斯提戈德。”
艾娜的脸突然泛起粉色:“我觉得斯提戈德挺好的……”
新年有七天假,按这里的说法,是七天狂欢。艾莉给阿列克塞修剪完头发以后,就要跟艾娜一起乘马车回家了。
“节后见。”艾莉和艾娜在宿舍门口跟阿列克塞挥手。
“节后见。”阿列克塞回道。
宿舍门被关上,房间里异常安静。
过了一会儿,房门又被敲响,是杰拉德来取阿列克塞的行李。
杰拉德接过阿列克塞那只有三件希拉的包袱:“只有这些吗?”
“是的。”阿列克塞说。
午餐时间,凯瑟琳又开始扔餐具、唉声叹气。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这么做了,因为阿列克塞的手脚现在都很干净。伊丽莎白都平静地当他不存在。
“赫菲斯,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凯瑟琳道。
阿列克塞暗想,赫菲斯很擅长装聋子。
如果是不了解赫菲斯的人,绝对想不到他是装的。他的样子会让人认为,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你不认为这样很丢人吗?”凯瑟琳知道赫菲斯听到了,但同时她也知道,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凯瑟琳重新拿起餐具。
“这不公平,凯瑟琳,”贝尔突然开口道,“你怎么能忍受赫菲斯这样对你?”
斯提戈德看热闹不嫌事大:“如果换成贝尔这么做,我想你会气得跳起来。”
“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话可说。”凯瑟琳倒是很平静。
“请别侮辱我,我亲爱的表妹。”贝尔不悦道。
斯提戈德笑得发颤,使劲拍贝尔的肩膀。
“我哪有??”凯瑟琳瞪大眼睛。
贝尔严肃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到午餐结束时,凯瑟琳还没搞懂贝尔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及斯提戈德在笑什么。
马车停在餐厅外。
赫菲斯自己单独乘一辆。斯提戈德本想邀请阿列克塞,但他的固定女伴凯瑟琳坚决不同意,于是贝尔无视了伊丽莎白黑成锅底的脸,“收留”了阿列克塞。
贝尔的马车非常宽大,除了伊丽莎白和阿列克塞外,还坐着另外两个腰枝曼妙的长发欧米曼。
伊丽莎白把自己缩在最边缘,生怕被马车上的其他人碰到。那两个欧米曼战战兢兢地抱在一起,生怕冲撞了伊丽莎白。
贝尔对他们的处境毫不在乎,靠在其中一个欧米曼的身上睡起大觉。
大约三个小时后,他们抵达王宫。
王宫外的白色围墙足有六十米高,左右看不到尽头。马车驶入拱门,进入一个雪白圣洁的世界。
所有的建筑都是雪白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黄金打造的奥尼标志随处可见,穿着天蓝色长裙的beta们恭敬而亲切地把所有人迎下马车,送进雪白的客房。
夜宴开始前,阿列克塞又被一个beta恭敬地请到客房所在的宫殿大厅,站在赫菲斯的身边。
王宫夜宴有严格的入场顺序。
圣朵拉学院的一行人排在宴会厅前一条长长的队伍后面。院长列奥纳多·德齐姆斯、副院长萨克森·奇德利及其夫人们在前面领头,他们身后跟着圣朵拉学院的三对学员。
队伍缓慢移动,走过一道宽大的拱形台阶。当阿列克塞跨进大门,以为终于可以见到国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只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庭院,而庭院一边走廊,还有一条三四十米长的队伍。
随着队伍走过这条长廊,又是一条长廊,长度跟刚才的差不多。
两条长廊结束,才终于进入一个广阔而空旷的大厅。
大厅尽头坐落着一座高台,长长的台阶延伸至顶端,国王坐在纯金打造的王座上俯视众生。
圣朵拉的代表们远远站在门口,等待前面的beta放行。
从这里看不清国王的脸,只能看到他那身雪白的尼塞拉,和一头淡金色的及肩发。
待beta们放行后,阿列克塞跟在圣朵拉的队伍后面走到高台脚下,有样学样地跪行鞠礼,接着在另一个beta的引领下,从左边的小门离开大厅。
穿过一条精致的走廊,这才终于到达真正的宴会厅。
阿列克塞本以为宴会厅里早已人山人海,但奇怪的是,这里的人并不多。
除了阿列克塞,其他所有的omega都穿着丝绸制作的希拉。他们的裙摆在灯光下不时反射出动人的柔光。
其中有个omega特别显眼,因为她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比赫菲斯露得还少,阿列克塞只能看到她的眼睛。一双极美的黑眼睛。
beta们端来托盘,细颈高脚杯里放着金色的酒,他们每人取了一个杯子抓在手上。
“噢,尊敬的切尔西牧首!”德齐姆斯院长低喊道,仿佛抓到救星一般,张开双手迎像一个银发alpha。
那个银发alpha缓慢地转过身,竟是个相当年轻的男人。
切尔西牧首身后跟着两个美丽的修女,他们三个的周围已有许多人围绕着。
“尊敬的德齐姆斯院长,以及尊敬的奇德利副院长。”切尔西牧首举起那只戴满巨大宝石戒指的手上的酒杯,“欢迎你们,我的孩子们,神王奥尼为你们赐福。”
阿列克塞跟前面的人一起行了一个深鞠礼。
“这是一座常年沐浴在圣光中的宫殿,”切尔西牧首吟诵般说道,“在这里出生的人们,注定有着与众不同的命运。我们怀着敬意,称他们为‘特别的人’。很遗憾,我没能在圣朵拉的代表里见到那个‘特别的人’。”
德齐姆斯院长转头检查自己带领的学员。
贝尔不见了。
“他本该在这里的。”德齐姆斯院长尴尬道。
“我想我们不该打扰他,这里承载了太多回忆,他需要时间整理情绪。但我还是忍不住感到遗憾,听不到那句‘牧首大人,如果我们是孩子,你才刚成年’,”切尔西牧首的笑容极富魅力,“这里再没有人能发出如此动听的声音。”
“牧首大人。”斯提戈德突然出声。
“我在,我的孩子。”
斯提戈德略微低头,视线自下而上盯着切尔西牧首:“我在藏书室里看过一个故事,一个有关圣徒的故事。”
“那个故事激发了你的灵性吗?”
“不,牧首大人,它让我非常困惑。”
“是怎样的困惑呢?”
“三个世纪前,有个圣徒行走于街市,被一个暴徒用匕首捅穿心脏。但圣徒并没有死,反而从地上站起来了,一路行着鞠礼走到最近的教堂,跪在神王奥尼的神像前,这才带着安详的神情离去。第二天,人们发现他留在地面的鲜血开出了玫瑰。尊敬的牧首大人,我想知道,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我的孩子,任何奇迹都有可能发生,只要你的信仰足够虔诚。”
“感谢您,尊敬的牧首大人。”
“神王奥尼为你赐福。”切尔西牧首伸出手。
斯提戈德在他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切尔西牧首将手收回,转身聆听其他人的疑问。
凯瑟琳揩着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仰望着斯提戈德:“噢,斯德,这个故事太美了……”
“很高兴你喜欢。”斯提戈德说。
“它写在哪一卷羊皮卷上呢,回圣朵拉以后,你能帮我找到它吗?我也想读一遍。”
“不,我想我永远也找不到它了。”
“为什么呢?”
斯提戈德神秘一笑,却不再说话。
“淘气的家伙。”一个原本在切尔西牧首身边的alpha,现在站到了斯提戈德身边。
“这位是巴兹·加威先生。”奇德利副院长提醒道。
巴兹·加威先生四十来岁,头发蓬乱粗硬,其间夹杂着一些白发,整个脑袋看上去灰蒙蒙的。但他的胡须却依旧乌黑,像门一样框住嘴巴,下巴上的胡须还被精心修剪成长方形。脸又长又窄,颧骨明显。丝质尼塞拉外罩了一条皮制披肩。
“圣朵拉学院的代表,是不是?”加威先生拍了拍斯提戈德的肩膀。
“是的,先生。”斯提戈德道。
“那是你当场想出来的?”
斯提戈德盯着加威先生的脸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是的,先生。”
“头脑很灵活,”加威先生笑道,“志向是考个公爵?”
“不,先生。男爵这个头衔比较适合我。不过最好是什么爵都不要,继承老家的宅子,跟佃户们一起种地,每天晚上举办一场舞会。”
加威先生的笑声在宴会厅里回荡,不少人朝他们投来目光,随后又将目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