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恐怕不太喜欢这种论调。”加威先生道。

斯提戈德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好小伙儿，你应该生在我们家，”加威先生对斯提戈德伸出手，“你身上有我们家族的气质。”

“又在到处认儿子？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加威先生的身后，一个方脸alpha正朝他们走来。

“福克斯将军。”德齐姆斯院长带领众人行了浅鞠礼。

福克斯将军朝他们微微点头，细长深邃的眼睛一一扫过他们的脸。

“我是想，可艾思贝瑞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一个准信。”加威先生说。

福克斯将军皱起眉头：“你还相信那一套？百分百匹配？”

“这是可是科学。”

“科学？你也不想想从前那么多alpha都是从哪儿来的。要我说，托马斯那家伙就是个骗子。”

“不管怎么说，除非孩子一定是个alpha，否则我一个都不要。”

“你适合考公爵，巴兹。如果你去考公爵，就算他们把抵御训练拉长到十年也没用。我没见过哪个alpha比你还擅长信息素抵御。”

“那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加威先生不屑道，“加威家的孩子，从小就把维拉森林当后院。这是天生的禀赋，而不是教育出来的。恕我直言，德齐姆斯院长，你把圣朵拉经营得太安逸了。安逸会让人不思进取。”

“我跟您的看法有所不同，加威先生，”德齐姆斯校长不悦道，“圣朵拉的责任在于，让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像加威家族那样有‘天赋’的孩子。”

“圣朵拉多少年没出过公爵——这种问题，我和福克斯都已经琢磨腻了，”加威先生问道，“那么，您今年打算教育出几个公爵呢？”

“事实上，”德齐姆斯院长像在等着他这句话似的，极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过骄傲，“我想今年会有一个人。”

加威先生扬起眉毛，视线落在德齐姆斯院长身后的赫菲斯身上。

赫菲斯有一张可以说是很文静的脸，只要不看到那具尼塞拉包裹下的强壮身体，甚至可以说他长得很乖巧。总之是很容易讨普通长辈喜欢的类型。

但这些长辈显然不包括巴兹·加威这样的人。他既不把自己视为任何人的长辈，也欣赏不来任何内敛含蓄的事物。

“希望如此。”加威先生敷衍道。

“贝尔殿下呢？”加威先生的眼睛重又恢复神采，他身边的福克斯将军听到这个名字，也来了精神，“我真想看看贝尔殿下现在是什么样子。莱维特公主的儿子，嗯？”

加威先生说着转向他身后的那些人：“五年前那场宫宴，尊敬的卡拉弗还在世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贝尔殿下。真叫人难忘。跟莱维特公主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惊人的样貌和天赋！听说还是个驯狼高手，其他人还在用灵缇狩猎的时候，他已经跟狼一块儿冲进森林了。”

有个alpha说道：“克鲁瑟夫的狼，我相信没有比这更有名的事迹了。”

福克斯将军道：“那小子，十四岁就打赢了布克，国王军队长。当时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子，力量和战斗技巧跟他不相上下。希望那小子能顺利分化成一个alpha。”

“能跟贝尔殿下相提并论，肯定能分化成一个alpha。”有人说道。

“那可不一定，”福克斯将军说，“如果他分化成了alpha，这几年应该已经考上公爵了。但我们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有人考上公爵的消息，不是吗？说不定他分化成了一个omega，现在正在发愁身体太强壮怎么嫁人呢。”

周围人笑起来。

“不，”一个络腮胡alpha走过来，“我想他现在正在发愁怎么消磨今后的人生，为了那些孩子气的誓言。”

“噢，威尔德曼伯爵，”加威先生热情地朝络腮胡alpha伸出手，“好久不见您。”

威尔德曼伯爵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样貌看起来比实际年轻许多，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勇猛且沉稳的气息。头上戴着一顶银冠，上面带着六个银球，一片金叶。

威尔德曼伯爵跟加威先生握着手，眼睛却盯着斯提戈德。

斯提戈德跟圣朵拉学院的一行人一起，朝伯爵行了一个深鞠礼。

“我们正说到您的儿子，贝尔殿下。”加威先生说道。

“闲人一个，”威尔德曼伯爵说道，“我对他已经不抱任何期望。儿时展露的天赋已经被懒惰消磨殆尽，要是他早生十年，这会儿已经到爱林迪游学了。”

“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德齐姆斯院长说道，“游学说到底，只是说得好听，实际上只是‘到处游玩，什么都没学’。”

“对这样平庸的alpha，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威尔德曼伯爵无奈道。

“伯爵大人！贝尔殿下一点儿都不平庸！”德齐姆斯院长激动道，“他去年赢下了一场角斗！他只是……只是有点儿心不在焉。有的孩子是这样的，平时非常优秀，到考试的时候，由于紧张，会出现一些差错。再给贝尔殿下一点时间，我相信……”

德齐姆斯院长越说声音越小。

“他可不是什么孩子了。之所以没让他退学，是因为他在克鲁瑟夫也无事可做。”

威尔德曼伯爵说话的时候，乐手突然奏起激昂的音乐，众人纷纷转头，往正门看去。

只见纯白镶金的巨大门扉缓缓打开，整齐得令人发指的天蓝色队列从外面走进来。天蓝色的方阵前，站着唯一一抹高贵圣洁的雪白。

宴会厅内所有人双手交叉在前胸，跪在地上行深鞠礼，额头贴地。

这时，乐声渐渐止息，众人得以听见国王的声音：

“请起。”

国王在注目礼中朝宴会厅的中央走来，头顶的王冠上带着四片金叶。他像头顶着陶瓷罐一样走得非常缓慢，小心翼翼，金叶几乎纹丝不动。

“威尔德曼伯爵。”国王停在圣朵拉学院这群人的跟前。

“沃尔温陛下。”威尔德曼伯爵俯身亲吻国王伸出的手。

沃尔温陛下的手上戴着跟切尔西牧首一样多的戒指，每个戒指上都镶着闪闪发光的宝石。手里握着一柄纯金短杖，杖尖有奥尼的标志。

“噢，巴兹，”沃尔温陛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转到加威先生身上，“再次见到你真让人愉悦，与众不同的家伙。”

“我的荣幸，尊敬的陛下。”加威先生也俯身吻了一下国王的手。

“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沃尔温陛下的笑容极其有魅力，“拥有整个王国最大的领土，却没有爵位。”

“这已经成为了加威家族的传统，陛下。”加威先生无法抑制内心的骄傲。

“我猜加威家族的传统不包括没有继承人，”沃尔温陛下道，“真希望明年能见到你和你的儿子一起出席夜宴。”

“希望如此，陛下。”

“抓紧时间，巴兹。拖到最后，你连培养继承人的时间都没有。加威家族的智慧是整个奥尼王国珍贵的财富，请不要让我们失去这笔财富。”

“尊敬的陛下，我想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除了你，还有谁能决定呢，”沃尔温陛下抬起一只昂贵的手，阻止加威先生开口，“别告诉我是‘神王奥尼陛下’，我想他不会乐意见到奥尼王国的一大片领土失去它优秀的主人。”

“加威永远不会失去它优秀的主人，陛下，”加威先生微微颔首，“它的主人不是小小的加威家族，不管它现在由谁代为管理，那片土地永远忠于沙利文王族。”

加威先生说完，周围响起了缓慢庄重的掌声。

“看看，这就是古老而尊贵的加威家族，”沃尔温陛下愉悦道，“你们刚才在谈论些什么？我可不希望打断你们的话题。”

“是贝尔，陛下，”加威先生高声道，“福克斯将军说他打赢过国王军队长，在他十四岁的时候！”

“用的手段可不高明。”沃尔温陛下眼里的笑意还剩余韵。

“不管手段如何，角斗场上的胜利是不容置疑的。在角斗场上，战斗技巧，力量，临场应变能力，这些都与运气一样，是勇士的实力。”加威先生打趣道，“尊敬的陛下，我突然想起，您还是少年的时候，一次也没赢过贝尔殿下，我没记错吧？”

“如果说是你观看的那几场角斗，我想是的。”沃尔温陛下尊贵而礼貌地说。

“这么说，您赢过贝尔殿下？”

威尔德曼伯爵道：“角斗训练的输赢说明不了什么。如果贝尔真像您说得那么厉害，他也不至于连个子爵都考不上。”

“我真想再见贝尔殿下一面，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加威先生沉浸在自己的热情中，“尊敬的卡拉弗陛下还在世的时候，曾亲口说过要立他为继承人呢。”

威尔德曼伯爵冷冷地说道：“我想您喝得太多，导致记忆出了差错，加威先生。先王从没说过那种话。”

谁知加威先生笑道：“我清醒得很。前提是贝尔殿下要考上侯爵，不是吗？侯爵，对贝尔殿下来说应该非常轻松才对。我不信他连维拉森林十道都过不了，我散步都不止走那么短的路。”

“他在圣朵拉呆了七年，至今仍是男爵。去年和前年的子爵考试全都失败了。我想我和您都不得不承认，贝尔没有那种我们期望他有的能力。”

“不，我不信，”加威先生执拗道，“他在哪儿？让我见见他！”

“他已经很多年没脸在宫宴上露面了，”威尔德曼伯爵道，“您越不相信他的能力不过如此，就越会让他感到难堪。”

加威先生简直要发火：“我说什么都要再见他一次，否则我绝不相信……”

“我很惊讶，”沃尔温陛下突然开口道，“竟然没人关心未来的准公爵。以现在这样严苛的考试规则，很难让人对考取公爵这个梦想抱有希望。巴兹，我想就算是你也无法轻松通过考试。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人，他充分展示了安达勒斯人的韧性，在一次相当痛苦的失败之后，依旧选择继续参加考试，走到今天——”

奇德利副院长道：“这还得感谢您，尊敬的陛下，您免了他第二次考试的费用。”

“亲爱的萨克森，如果没有你，我怎么能知道圣朵拉学院里还有这么一位杰出的学子呢？”沃尔温陛下看向德齐姆斯院长，“我至今仍然相信，是两位院长让圣朵拉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宝库，里面藏着数不清的宝藏。”

德齐姆斯院长与奇德利副院长都深深对沃尔温陛下行了一个鞠礼。

“赫菲斯，”沃尔温陛下琥珀色的眼睛终于停留在那个安静的alpha身上，“我很看好你，甚至不介意提前跟你探讨关于领地的问题。我们总是需要合理规划土地的所有权，把它交给更合适的人。你喜欢远一些的地方吗？我想你在凯萨斯应该也呆得有些腻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