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谨秀正对三嫂的事满心好奇却无从问起,如今听婆婆提起,便试探着问:
“三哥的实在我是看到的,可是三嫂子她……她怎么就不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呢?是不是她……她嫌弃我?”
张美葵听了,凹陷的眼窝里盛满忧虑,沉思了好一会,才长叹一声:
“唉!这哪是因为你呀!自打她进了这个家门,就很少和我们一块儿吃饭。”
陈谨秀听了,更是莫名其妙。她虽想知道缘由,却又不好深问,只得默然低下头。
只听张美葵叹着气说:“这事也不算秘密了,村里村外谁不知道?只是大家都不愿提罢了。如今为了解开你的疑惑,那我就告诉你吧,虽说这未必十分合宜。”
陈谨秀忙说:“既然这样,那您就别说了吧,我只要知道此事与我无关就安心了。”
张美葵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神,接着说:
“都是一家人了,说说也无妨。我是真心盼着你们日后都能和睦相处啊!”
她又叹了口气:
“唉!这事说起来,多多少少都和我那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有关。”
“你这三嫂名叫李诗婷,家离龙井镇就一里路,算街边人了。她妈当过生产队副队长,家境自然不错。”
“仗着她妈的人脉和家底,李诗婷读完了整个中学,这在当时的农村姑娘里可不多见。”
“虽说长在农村,她却生得白净苗条,颇有城里姑娘的模样,惹得不少男人倾慕,也让不少女人妒忌。”
“兴许是条件太好,她看不上那些年轻追求者。谁知二十二岁那年,她鬼使神差地和镇里一个副局长好上了,还怀了孩子。”
“哪曾想那副局长早有妻室儿女。为了仕途,他死活不认账。李诗婷只得在她妈劝说下打掉了孩子。”
“打那以后,她的名声一落千丈。男人见了躲着走,女人见了指指点点。父母无奈,只得托媒人四处说亲,盼她早点嫁出去。”
“后来媒人牵了几次线,最后相中了我家老三。也不知润宏是出于怜悯,还是被她的才貌吸引,反正他是不计前嫌,愿意娶她。”
“可老头子极力反对,说娶这种‘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会败坏门风,遭人耻笑。但我那傻三儿润宏却铁了心,非她不娶,否则就打一辈子光棍。老头子拗不过他,最后也只好由他去了。”
“这李诗婷自打进了门,就几乎不出房门,也极少说话,连晚饭都是端回房里吃。也不知是记恨老头子,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她在家也从不下地干活,像个富家太太,惹得其他几个妯娌怨声不断。好在润宏勤勤恳恳不怕累,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哥嫂们也不好说什么。”
“两年后,李诗婷给润宏生了个女儿,叫小婷婷。有了孩子的润宏更是欢喜,干活愈发卖力。白天忙完农活回来,还帮她提洗澡水,连她的衣服也一并洗了。”
“润宏虽然忙忙碌碌,我却总见他满脸喜气,日子过得倒也有滋味。可村里人见他帮老婆洗衣提水,背地里就笑他是‘奴相’,意思是活脱脱一个媳妇的奴隶。”
陈谨秀听了,心里既羡慕又有些不是滋味,叹道:“村里人不该这么取笑三哥,如今不都在宣传男女平等了么?”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嘀咕着:这李诗婷不守妇道,这样的“破鞋”,也只有像润宏这样的老实人才肯要。
只听婆婆说:“话是这么说,可做起来哪那么容易?老一辈人,更是看不惯这些的。”
陈谨秀不再争辩,只点了点头算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