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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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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罕见地放大了声音,大概是今晚喝得太多,醉得太深,让他有了破罐子破摔的胆量,又或者是被意外窥见粉饰过后的皮囊下早已残破不堪的内里,内心生出绝望后的无畏。

重逢后的每一天,他都紧张而惶恐,既贪恋那久违的一点安心,又恐惧真相被揭开后的残酷现实,他渴望计斐的关心爱护,又忍不住在心里一遍遍想:计斐这么多年惦记的只是那个单纯无知的接星星吧,那现在的他呢?变得麻木、糟糕、肮脏、卑微的接星星,计斐真的还喜欢吗?

计斐变了,可他变得更加成熟、优秀、有魅力,有更多的人喜欢他,而他只是变得更加不堪而已,早就不值得计斐喜欢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戳破了过去一个多月所营造出来的泡影罢了。

接星星悲哀地想:十年过去,他和计斐的差距竟然变得更大了,原来阿姨说的一点都不错,他永远也追不上计斐,永远只会拖计斐的后腿。

“对不起,是我不自量力,就算你真的介意,你也不会说的——”

计斐那么善良又有教养,就算看不上他的过去,也不会当面说出来奚落他,他只是……把风度当了真。

他只是以为……计斐对他还有一分真心。

“是我犯傻…是我……”接星星说不下去了,仅存的一点自尊心让他强忍着哽咽,勉强地解释,“对不起,包间还有人在等我,我、我要回去了。”

说完不等计斐表态,他抽回手腕,急急忙忙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计斐没有动作,一个人在黑暗里站了很久,然后给凌鸿时发了条消息说医院有事,先离开了。

“怎么出去一会儿,眼睛都红了?”刚一回到位置,戚善舟的目光紧跟上来,然后问道。

接星星低着头,抽了张面纸按了按眼睛:“没有,我就是头晕洗了把脸。”

“那就好。”戚善舟意味深长地笑笑,把手里的半截烟按灭在餐盘里,伸手握着接星星下颌左右瞧了瞧,“我以前就说过,你哭起来更好看。”

他语气揶揄,却听得接星星浑身一颤,戚善舟提起来宛如打趣的话在他这里却是不敢回忆的痛苦经历,刚被迫在豪庭工作的日子对他而言无异于人间地狱,他常常抑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可一句“这小孩哭起来怪教人心疼的”却将他打入更深的炼狱。

那些在外道貌岸然的客人走进这里仿佛褪下一层外壳,坦然地露出内里的阴暗恶毒,肆无忌惮地找乐子,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让他哭,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他绝望。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应该要感谢戚善舟的,虽然这位小少爷同样难伺候,但得了他的一点关注,着实让接星星在豪庭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至少军哥不敢再让他去陪那些手黑心狠的贵客。

也是因为戚善舟的缘故,他违反规矩从豪庭逃跑才没被打断腿,李小康找到他也没真的下死手。

于是,卑微如蝼蚁的接星星也不由地在心里生出妄念:也许他真的能过上梦里的普通人的生活,找一份平凡能养活自己的工作,陪在爱的人身边,天气好的时候一起散步,天气不好就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为柴米油盐烦恼,因家庭琐事争吵,然后又和好。

他朝戚善舟熟练地笑,会所培训都教过的,要柔弱可怜,要漂亮鲜嫩,要含羞带怯,要像清晨的娇花,也要像晚夜的火光,他一开始不会,被打得脸都肿了。

后来,这样的笑成了一张撕不下来的面具,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他并没有真正地逃跑成功。

灵魂好像被困在了这个散发着腐烂气味的牢笼里。

酒过三巡,桌上没剩下几个清醒的,军哥算一个,他挨个招呼完陪客,离开前才看向接星星:“照顾好戚少,规矩你都懂。”

接星星的脸色发白,在明亮的灯光下像一张几乎透明的纸,巴掌大,有种见之可怜的脆弱,可细看又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他点点头:“知道了,军哥。”

有个难以捉摸的念头从军哥脑子里倏地闪过,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他反应要比往常迟缓,所以没能抓得住,只是理所当然地一挥手:“先走了,戚少!”

戚善舟靠着椅背扬了扬下巴以作回应,随着大门开合,刚刚还觥筹交错的包厢里顷刻间变得落针可闻,接星星没有动作,戚善舟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坐了好几分钟,竟还是戚善舟先打破了寂静:“想说什么?”

虽然一整晚接星星没说几句话,可每每望向他的眼神却写满了欲言又止,戚善舟知道他是有话要说。

半年前,戚善舟突然就出国了,这个突然是真的很突然,前一晚还在豪庭喝得酩酊大醉,直接在这里睡下,第二天就传出来说出国了。

他问得随意,连姿势都没变一下,还是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两条长腿敞开着,手里的烟亮着一点红光。

可接星星莫名地心脏一紧,身体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他堪堪坐了小半张椅子,那些话一整晚都在他舌尖上打滚,但真的有机会说出口了,他又下意识犹豫,戚善舟不是大善人,豪庭更不是善堂,有些选择一旦做了,就要承担结果。

“戚少……”想了想,他又换了个称呼,“善舟。”

从前戚善舟就要他喊“善舟”,他还记得戚善舟的原话“人人都喊我戚少,没意思透了,你喊点别的,善舟怎么样?喊了我就饶你一回。”

戚善舟这个人喜怒无常,接星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想听一句“善舟”,还是换了个法子折磨他,所以很少这么喊。

但现在他走投无路,顾不上思虑再三。

“善舟,我以后…不来豪庭了。”

他战战兢兢一晚上,最终只为了说这么一句话,其实在来之前他还没有这么明确的,只是脑子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直到计斐的出现,像是在他面前划出道天堑来,他在一边,计斐在另一边,这不是道选择题,可他却必须做出选择。

空气凝滞了好一会儿,面前二十人的大圆桌上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杯盘狼藉,空气里散发着脂粉、烟酒混杂在一起的古怪气味,吊顶上的水晶灯明亮冰冷,与光滑陶瓷上折射的反光交相辉映,空调打得很低,寒气丝丝缕缕地钻进骨子里,接星星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又在压抑窒息的氛围里不敢动弹。

“不来……”戚善舟的声音低下去,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结尾,他仍然懒懒的,“哈,小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接星星的手按在大腿上,手指紧紧地蜷着,掌心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一句话就能摆脱多年的困境,可这样真实到残酷的话语还是让他忍不住一颤,指尖狠狠地扎进了皮肤,一瞬间的刺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

“钱……都还完了。”

“你就是我还没玩腻的一个小玩意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高一低,一道低微祈求,一道肆无忌惮。

接星星怔怔看向戚善舟,脸上已经没了一丝血色,他徒劳地张了张嘴,没有声音,也没有能说的话。

“我还没玩腻,你就走不了。”戚善舟回头看过来,一张脸倏地冷下来,没有那些痞气顽劣的掩饰,成了冷若冰霜的模样,眸光闪动,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钱?我不在乎,那个医生叫什么来着,噢,计斐,听说很优秀,你知道的,我特别欣赏人才。”

他说着夸赞的话语,眼神里却扔住两把刀子来,直直插在接星星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心脏上。

“跟他没关系!”接星星一阵毛骨悚然,猛地站起来,动作太过激动,椅子在地上拖了半米,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他一向懦弱可欺,就算有人嫉妒他得了戚善舟青眼把他关在厕所隔间泼冰水,往他的杯子里放虫子,把他的床铺扔到过道,就算客人拿他当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张口要打要骂,他都默不作声地忍受。

但计斐两个字就像他神经上安的开关,轻轻一碰就触发连锁反应,一连串的爆炸声在脑子里迭起。

然后,戚善舟冷冷地笑起来,嘴角勾起一个不容置疑的弧度:“所以,小安,你该听话一点的。”

那点努力积攒起来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接星星知道他的脾气,如果继续争下去,戚善舟做得出任何可以伤害他的事情。

他惶惶地后退了一步,在戚善舟冷酷的威慑的目光里,如同以往无数次的沉默和妥协,缓慢地跪了下去。

地面铺设的软毯上有几片席上人不小心摔碎杯子没收拾干净的玻璃碎片,硌得他膝盖上薄薄一层的皮肤生疼,但接星星连看都没去看,生生跪实了。

戚善舟要他疼他就应该疼,他甚至明白地意识到自己疼得还不够,又用力往下压了压不堪重负的膝盖骨,夏天的裤子很薄,温热的液体一点点往外渗,又因为深色的布料所以不显。

接星星微微垂下脸,木然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计斐说的很对,他这样不就是在重操旧业么?

一份上不得台面,要不了脸面的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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