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叫他舟舟了。
边舟意也没有想过，再次被叫这小名，竟然是从比他小上接近七岁的小年轻喊出来的。
感觉……很奇怪。
边舟意很快恢复过来，他毕竟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男人，不会和面前的小年轻计较这些。
而且……
他指尖微颤，他们此刻的距离比刚刚还要接近，或许是徐端刚刚有些担心他，一只手就这样抓住他的手臂。
“边哥？”徐端又问了一句。
“我真的没事。”边舟意自认为没怎么刻意地挣脱徐端的手掌。
他偏着头，没看见徐端眼底的晦色。
徐端控制住自己：“那就好。”
他们两个人收拾完之后，中间也没有陈向虞活络气氛。
边舟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徐端，尤其是陈向虞和他说完话之后，他觉得自己不能思考。
心底乱糟糟的。
边舟意不由得嘲笑起来自己，不过就是一番话而已，现在却总是感觉不自在。
他回头瞥了一眼徐端，看看他表情格外无辜的模样，他又仓促地回过头。
“边哥，”徐端好奇地摸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吗？”
边舟意听着徐端的问话，没想到徐端竟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现在他只觉得一股子热气直冲天灵盖，给憋的。
不要胡思乱想了，边舟意告诉自己，就当徐端是普通的朋友。
对，没错，就应该是这样的。
边舟意给自己缓了缓心情，问：“下午要做什么吗？”
徐端反而好奇地反问：“边哥下午一般会做什么呢？”
边舟意停顿了一下，垂眸：“或许你会觉得很无聊。”
“看纪录片。”边舟意的回答的确令徐端没有想到。
徐端一时间没有说话。
边舟意心中轻轻叹口气，现在年轻人的娱乐方式多样，或许会不太喜欢他的爱好。
或许跟看纪录片相比，更喜欢一些其他的东西。
边舟意对此态度平和。
徐端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边舟意猜测可能是他想玩一些其他的东西。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徐端拿出手机，然后抬头看着他：“边哥，纪录片你是更喜欢看历史类的还是动物类的啊。”
“我很少看这些，知道的比较少，边哥你说说哪个好看，我们一起看。”徐端的表情没有一丝丝为难，甚至很轻快。
边舟意觉得好奇怪，心里感觉像是堵住了一样，酸酸涩涩的。
明明只是看个纪录片而已。
“……都可以的。”微不可查地，边舟意红了眼角，但是却眉眼温和地浅笑。
徐端瞧见了，一顿。
他的边哥……好像很孤独。
两个收拾收拾了一下，就投屏看着纪录片。
他们最后选择的是讲解美食的纪录片，两个人看的津津有味。
对于某些地方，两个人还会进行密切地交流。
边舟意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很奇妙。
旁边徐端的存在感应该很突兀才是，却好像又完美融合到这里面。
看完了一部长长的纪录片，边舟意终于到了和徐端分别的时间。
外面的朦胧细雨早就停了，只剩下湿漉漉的空气。
其实今天边舟意一天都很开心。
在徐端互相道别后，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边舟意非常轻声地说：“端端，谢谢你。”
下一刻，徐端回头：“舟舟，不用谢。”
肉眼可见的，边舟意脸色通红，他仿佛受到惊吓般，快速关上了门。
徐端瞧见了，忍不住勾唇。
反应过来已经做了什么的边舟意懊恼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边舟意，你在做什么？”边舟意问自己。
过了许久，边舟意感觉到热热闹闹的房间又重新变成了空旷的样子。
边舟意下意识的走到有窗子的那边，通过玻璃窗，他还能看见徐端朝着前方走去的背影。
仿佛被人察觉到了，徐端蓦地回头，这一次，边舟意没有躲避。
徐端挥挥手，他也挥挥手。
进行着最简单的告别。
直到徐端的身影消失不见，边舟意也仍旧站在那儿。
随着天色愈发的晚，边舟意开了房间里面的灯光。
一瞬间亮堂起来。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发出一阵光亮来。
边舟意看了一眼，没什么印象的号码，这也正常，想找他联系工作方面的人也不少。
脱离了最温情的色彩，边舟意神色冷淡地接了。
“边总。”对面是边舟意很熟悉的齐玟溪的声音，听着语气带着一丝怒火。
不说其他，很少有事情值得齐玟溪语气起伏这么明显。
“怎么了。”边舟意直接问。
齐玟溪道：“边总，杜远松他要解约。”
边舟意一愣。
他们公司的培养计划里，除了林贺栎其中还有一位就是杜远松。
“我记得，他的合同签约了五年，如今才过去两年，他的违约金谁给？”边舟意问道。
齐玟溪停顿了一阵儿，回答：“枫庭集团。”
“我知道了。”在他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被人挖墙脚的事情他没少经历过。
如今朝行做起来了，已经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了。
还有，这人竟然是杜远松。
算了。
“要解约就解约，何必强留，”边舟意平静地回答，“人往高处走，枫庭集团是大集团，他想去，也正常。”
齐玟溪：“可是……当初是杜远松自己信誓旦旦地跟您说他绝对不会离开朝行。”
这不是解约不解约的问题，这是……背叛。
齐玟溪替边舟意感到不值得。而且这两年有多少资源投放在了杜远松身上，她也心疼这个。
“玟溪，”边舟意比齐玟溪冷静地多，甚至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
“这样想想，他走了，我们公司也少了一个不值当留下来的人。”边舟意回答。
“他不值得我们为此付出多余的情绪。”齐玟溪听着边舟意的话，一瞬间感觉到平和。
齐玟溪笑笑，这样一想，的确没错。
边舟意：“他走了，那么重新选择一个人投放资源吧，位置刚好空出来。”
“好，边总。”齐玟溪恢复的很快。
挂断了联系之后，齐玟溪看着自己手机上突然多出来的几个未接电话，名字备注正是杜远松。
齐玟溪微微皱眉，果断将这电话屏蔽拉进黑名单。
既然选择了离开，那么也就不必再眷恋了。
边舟意随手将手机扔在一边，说实话，听见杜远松解约的消息的时候，他有种恍惚却又脱离在外的感觉。
杜远松，当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助了他。
杜远松当年很是感激，的的确确也说过，不会主动离开朝行的话来，边舟意当初没把这句话放在心里。
现在想来，也幸好不当真。
边舟意曾经见过他说这话时候眼底的真挚。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所以不要说一些自己没办法做到的事情，更何况时间是永远这个范围。
虽然边舟意看得清楚，也想的明白，不过心情的确糟糕了一些。
有些辜负了一天的好情绪。
很快，边舟意的思绪就被带走。
“边哥，边哥，有个猫猫碰瓷我。”后面紧跟着可爱的表情包，也不知道徐端是从哪里来的。
还等不及边舟意回复，一张照片出现在手机里。
一个可爱的小橘猫，就这样坐在徐端的鞋尖面前，歪着脑袋。
边舟意看着这一张图忍不住笑起来。
他回复：“说不定它很喜欢你。”
徐端：“边哥，我给它喂了一些吃的，吃完之后它又跟着另外一只猫跑了。”
“这是在骗我吃的吗？”徐端充满疑问。
边舟意：“……可能是？”
徐端发过来叹气的表情包。
边舟意没忍住戳一戳。
和小年轻聊天感觉整个人活力十足。
徐端的话总是能够让他心情轻松起来，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边舟意轻轻靠在沙发上，徐端的消息让他感觉到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依旧有人陪着自己。
算算时间，边舟意一个人住已经接近十年。
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无处可去。
哪怕是朋友也不是会随时随地陪在自己身边的，唯独徐端。
如果徐端人在的话，边舟意会感觉徐端目光总是黏在他身上，不舍得离开。
他想到自己的父母。
又想到刚刚解约的杜远松。
好像谁也不会离不开谁。
会有例外吗？
边舟意不知道。
可能是边舟意思考太多回徐端消息慢了，徐端又发了几个小表情。
徐端：“边哥，边哥，我快要到家了。”
边舟意：“恭喜。”
徐端：“？”
边舟意：“恭喜到家，端端小朋友，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小朋友了。”
嗯，果然，和小年轻在一起久了，他也会变得年轻。
“边哥，你变了。”徐端控诉。
两个人的聊天以非常愉快的方式结束。
过了休息日，边舟意早起要准备上班了。
徐端入职已经半个多月，边舟意也经常会准备两人份的早餐分给徐端。
后来徐端也开始给他带。
然后两个人就说好，一个人带一次。
这一次刚好轮到边舟意，在开车来公司的路上，边舟意也就顺手在一家经常去的早餐店打包好早餐。
抵达公司，边舟意拿着旁边的早餐就要下车。
一个穿着休闲衣服的人就站在边舟意停车位置的旁边。
最开始边舟意还没有注意，直到他下了车。
边舟意扫了一眼眼前这人，微微一顿，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边总。”声音急促，那个人朝前面走了几步。
边舟意没理会，继续走自己的。
他没空和眼前这个人牵扯不休。
没错，眼前这人他认识，正是昨天齐玟溪还专门给他打电话说要解约的杜远松。
想必杜远松今天来，就是要解约的。
杜远松一张俊俏的脸有些苍白，他咬咬牙：“边总，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这一次，边舟意终于停下来，他冷漠地抬着眼眸：“如果你是为了解约，那么关于解约的事情有人会专门来处理。”
说完，边舟意道：“你放心，我们会按照正规的流程解约。”
杜远松愣怔地瞧着眼前的人，喃喃：“抱歉，边总。”
“可是，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我是想说别的事情。”
边舟意不由得皱眉，再晚一些，吃早餐的时间就迟了。
他说：“杜先生，我想我和你并没有什么需要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