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5点40分。

瞬间，徐行睁开眼睛，在床上坐着没动。

好似过了几分钟,这睡着的人又好似忽然惊醒一般地睁开眼睛，这次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犹豫地直接翻身下了床。

等到冷水落在他脸上时，那扯着眼睑向下的一股力才终于被冲走。

徐行擦完脸，迅速地整理书包，背上，出门。

离开前，对门的屋敞开着门，里面一片乌黑。

他轻手轻脚走到大门边，缓缓向下压着把手，门锁一声轻响后，打开一道裂缝。

最后，两分钟老鼠的动静后，徐行已站在门外，手一伸，缝隙咔哒一声关闭了。

嗡嗡——

一只手缓缓伸出，关闭了六点的闹钟，床上人像拖着一辆沉重的卡车般坐起。

“1、”

“2、”

“3——”

三秒后，何昉眼睛睁开，一把掀开被子起床！

客厅，眼前像直面爆炸般的白光，何昉揉了揉眼睛——今天的天气真好！

他转身去了卫生间，花了五分钟整理好鸡窝头，洗漱完对着镜子一笑，看到眉眼全都笑开后，还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就自信地往对门的客卧走去。

两个手指头往门沿轻轻叩了叩。

然后，他的语气如阳光般明媚：“早上好啊，徐行～”

可屋里没有动静，何昉把头一探。

屋内，床上的被子叠成豆腐块，别说人了，床单上连条皱纹都没有——全转移到何昉脸上了，就像是夏天骤变的天空，早晨第一抹笑容一敛，何昉在门口敲脑袋。

但这人是确确实实走了。

他还特地提前了半小时啊。

还不够啊？

何昉耷拉着肩膀转身，精心压下的头发现在却像淋了雨一样垂着，不会不认账吧？

他自顾自地摇摇头，都互相表白了还能不认账，总不能后悔吧……

瞎想啥呢，何昉！你想想昨天！

卧室门口，顶着朵乌云的何昉又想通了，眼睛和嘴巴都笑成一线。

他脚步轻快，忽然，余光像是看到什么，往后又退了两步。

餐桌上正放着小半张A4纸，上面端正地写着：我先出门，今天先走了。

就这么六个字，手掌大的纸面，何昉拿在手里捧着。垂下的眼含笑，像是纸上吹来一股风，带着蓝天白云青草的气息，美得他也轻飘了起来。

纸条被小心地夹在桌上课外书里，原本的纸巾转手就被他扔到一边了。

半截留言的纸片，体现出徐行对他的贴切关心以及其的节约美德，表达了徐行对他体贴入微的珍视——他对我好，还很节约！

中午。

徐行回到公寓，打开门，客厅里没有人。

他的紧张情绪减轻了，但同时也感觉一股失落。

昨晚发生的事如同一场梦境，有些不真实，但他却实记得很清晰。他需要一点暂时没有何昉的时间，而他现在也整理好了心情。

而现在没看到何昉后，他却莫名又有些着急。

徐行呼出一口气，打算从冰箱拿先煮两个鸡蛋。

早上出门着急，也没有食欲，在图书馆剪辑了一上午没觉得肚子饿，但现在那种空腹感格外明显。

他拿起钥匙出门，准备去街口的超市买鸡蛋。

一开门——“何昉？”

门外，一双眼睛惊喜地看着他：“徐行！”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你要出去吗？”

“我出去买鸡蛋。”

“那我也去！”

面前，一整片的鸡蛋售卖区。

“怎么这么多种鸡蛋？价格都不一样。”何昉拿起一盒。

“买最便宜的就行。”

徐行说完一顿，他看向何昉解释道：“其实无论价格多高，人体对鸡蛋的氨基酸利用率是一样的，价格的原因可能在口感——我习惯买便宜的。”

何昉笑：“好，那就买便宜的。”

虽然听人这么说，徐行转头说：“可以买口感好的，我有钱。”

“哈——”何昉一笑，伸手剥了个袋子，走到散装鸡蛋那，“就这个吧，我吃惯了。”

徐行皱眉：“我有钱。”

何昉挑眉：“我持家。”

何昉说着伸出手，却在握上胳膊前一顿，悬在空中，他抬起眼睛，问：“那跟我一起挑鸡蛋，挑些漂亮的。”

“漂亮的？”徐行往身旁一看，也顿了一下。

两秒的停顿后，他伸手握住了何昉的胳膊，问：“我能握你吗？”

何昉笑了一声：“当然了。”

两人走到货架前。

徐行顺手拿了几个：“漂亮的鸡蛋是什么样的？”

“你先挑。”

“这个可以吗？”他满头雾水地拿起一个鸡蛋，迟疑地拿到何昉面前。

“可以，漂亮！”

徐行疑惑地皱起眉，有挑了一个小的：“那这个呢？”

何昉打量了一下：“小巧玲珑，光滑圆润有色泽，是个好鸡蛋。唔……还需要再拿两个。”

“……”

徐行看着面前的鸡蛋沉默，实在不清楚导师的标准，只能说：“你来挑吧。”

“你挑的好。”何昉眨眨眼。

徐行疑惑问：“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被挑中的都是幸运蛋，你挑中的又比我挑的幸运一点。”

“为什么？”

“唔……因为你的厨艺比较好！”

徐行点头：“也是。”

因为两人都没吃饭，最后除了鸡蛋又在超市买了两盒泡面，午饭就简单结束了，而晚饭，由于两人都太投入自己的事情，也不约而同地都吃了面包。

于是一直到十一点，徐行和何昉都呆在餐桌，只是徐行面对电脑，何昉对着书，期间喝水上厕所，这个厨房又做起了自习室的功能。

书页翻过一面，这本文论的最后一章结束。

何昉重新大概又翻了一遍书本，结合目录用关键词把整本的脉络整理成一个简略地大纲，做完这些，他合上了书。

抬起眼，对面就是徐行。

有人说，给人留下最直观的第一印象常常是外貌，而根据更具体来说，第一印象是认识这个人时他当时的所有展现。

第一次见面时，巷口的光影打在这清秀俊雅的脸上时，他只觉得新奇。

这是一个突然闯入状况中的人，只不过眉出群些许，眼睛如同鳞片反射光彩，这是一个好看的人而已。可当徐行参与进入状况起，他的感官和想法已经被夺走，即使一段模糊的，且无法忘怀的奇妙的时刻。

忽然，屏幕上的手机一亮。

高雁九发来了信息：[明天来帮我搬家呗～]

明天上午要去夏天家，何昉就和高雁九约了下午过去。他刚发完信息，抬头，就撞进一双清明的黑眸，一时间，他的心又被攥住了。

“何昉？”

“嗯，高雁九让我明天下午去帮他搬家。”

“……”徐行犹豫说，“那……真好。”

“嗯，是。”他的思绪还没有清楚。

忽然，徐行又说：“高雁九搬家，我也可以去帮忙，我明天早上正好视频剪好。”

“唔我去问问，你还可以见小宝。”

“是的。”

不知道为什么，餐桌这一幕和之前无数个夜晚没有区别，甚至因为某种奇妙的心理，两人都变得更加的拘谨起来。

又过了一会，何昉揉了揉肩膀，看了眼小时钟。

他下意识念了出来：“还差五分钟零点。”

徐行抬头，看了眼手机。

一时间，两人都坐着，却没有半点动作。

“你明天早上不是有课吗？”何昉问。

徐行应了声是，起身，收拾电脑：“那我先去睡觉了。”

“好。”

何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徐行站在门口转过身。

不知道为什么何昉的心下一动。

徐行说：“晚安。”

他喉咙一滚：“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