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时间,曲行之经常会一个人呆在寝室里面,毕竟他不需要写作业,学霸会给他写完,那就没必要上什么自习了。
只不过今天他总有种不妙的感觉,曲行之早已洗好澡,头上盖着一条毛巾,手里面把玩着游戏。
寝室里没有其他人,谢灵川这个时候肯定还在酒吧打工,所以他也毫无顾忌,声音开的特别大,手机里面全是“突突突”、“碰碰碰”的声音。
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走廊尽头的玻璃窗,谢灵川扶着生锈的门把手,指节在潮湿空气里泛着青白。
他的身影在这条回廊里显得疲惫不堪,可脊梁依然笔直。
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曲行之躺在椅子上,腿随便翘在桌子上,蓝白条纹的衬衫领口歪斜,露出半截银链。
曲行之还是很难周周整整的穿校服,他总要给自己搞点时尚的小创意,比如加点金属铁链或者用曲别针点缀一下。
今天或许是睡过头了,没太在意,随便抓了条链子就挂在了衣领上。
曲行之嘴里面叼着棒棒糖,谢灵川进来之后,恍若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有点好奇的插嘴问道:“怎么没去打工啊你?”
平常的这个时间点,谢灵川一般都是在酒吧打工,不会这么早回寝室的。
手机里“突突突”的射击声的脆响在十几平米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谢灵川没有马上回答。
曲行之目光扫过谢灵川浸着水渍的帆布鞋,鞋尖在地面拖出蜿蜒的水痕。
他挺爱干净的,但是人刚淋着雨回来就算了吧,反正明天谢灵川还是会拖地的。
谢灵川摘下卫衣兜帽,发梢凝着细密的水珠,他现在才淡淡的回答了曲行之刚刚问的问题:“酒吧被封了。”
不知道酒吧到底是上午封的,还是下午封的,反正谢灵川晚上去的时候已经上了封条,周围的几家台球厅也都不敢开门了。
打游戏的声音停了,曲行之直起身,不确定的自言自语:"王叔搞了这么大动静吗......”
上次在酒吧差点被下药之后,自己联系过王叔,收拾一下想害自己的那几个人。
不过他也不确定王叔会不会把动静闹大,毕竟这些个长辈都很宠自己。
曲行之心里面不确定,不会连着那个酒吧也一锅端了吧?
谢灵川看到曲行之正在疑惑,解释道:“里面真的有/卖/淫/的。”
......
曲行之还真没想到谢灵川当时为了解救自己随便报了个警,竟然真的说中了。
酒吧老板有你这样的员工可真是了不起。
其实谢灵川也没想到。
这家酒吧老板对他一个穷学生还挺不错的,发工资什么的都挺实在的。老板说了解他的难处,可以让他在这好好干。
谢灵川感激老板对他这份恩情,以为他能对自己这样,肯定也不会是那样的人。
只是没想到,人终究还是有很多面的。
谢灵川拉开抽屉,露出铁皮盒里面的几张零钞。铁皮盒底还粘着张泛黄的照片。
土房子前面一个长板凳,中间坐了个小孩两边坐了两个老人,三个人都笑着,笑容被岁月泡得发皱。
曲行之懒散的坐在椅子上往后靠了靠,看着有点落寞的谢灵川,以为是丢了工作不高兴。
曲行之想着这小子失业跟自己也有一部分关系,就开口安慰道:“那就别去了呗,那种地方打工本来就不安全。”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谢灵川发白的指节上。
“我缺钱。”,谢灵川合上抽屉的力度有些重,震得台灯罩轻轻摇晃。
这的确就麻烦了......
自己又不可能直接给谢灵川一堆钱,伤人自尊,谢灵川不仅不会要,而且还很容易破坏他们两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室友兼同桌之情。
曲行之仔细的回想,这学校周围有什么他比较熟悉的店子,可以把谢灵川推荐到那里打工。
只是他还没想出个结果,走廊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潮湿的橡胶鞋底拍打地面的声响混着粗重的喘息。
谢灵川的后背瞬间绷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凸起的木刺。
“谢灵川!你/他/妈/的在里面对不对?”
砸门声震得铁质储物柜嗡嗡作响。
“你别他/妈/的/不出来。你这个杀/人/犯/生/的/死/杂/种!你爸就是个杀人犯,他把我爹撞成那个样子,我爹到现在还躺在医院。你他别想再躲在里面,就今天,你要么告诉我你爸在哪里,要么就替他把钱给了!”
曲行之的听着外面的叫骂,没来由的感觉,心里特别不爽,像被骂的是他一样。
“不好意思,我出去找他......”,谢灵川下意识的又打算出门。
曲行之抓起椅背上的皮衣外套,把谢灵川推到了身后。
外套口袋里有一沓现金,是陈姨给他留着不方便手机支付的时候用的,曲行之从来没用过,捆着现金的那个袋子都还没有撕开。
外套被他这么一拿了起来,金属拉链划过床柱发出了格外刺耳的声音。
谢灵川听见了曲行之刚刚“啧”的那一声,那是富家公子哥发怒的前兆。
“你他妈别不出来!”,门外的人开始用鞋尖踹门,这一下下撞击对于曲行之这个从来没有被人忤逆过的大少爷来说,简直就是挑衅。
曲行之一脚踹在门板中央,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踉跄后退,鼻尖堪堪擦过飞溅的木屑。
曲行之甩钞票的动作像在掷飞镖,纸币锋利的边缘在对方颧骨划出红痕。
“拿钱滚。”,曲行之的声音裹着冰碴,腕表表盘在廊灯下泛着冷光。
百元大钞很有厚度,重重的砸在那个人身上,又掉在了地上。
男生还是马上捡起了地下的钱,雨天使人从外面带来的泥巴和雨水在钞票上留下污痕:“谢灵川,你爸迟早会进去的,你藏不了他几时!"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在哪。”,谢灵川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情绪。
“你们父子蛇鼠一窝,你以为我会信?”
曲行之突然揪住男人的后领,腕表磕在对方喉结上发出闷响:“我说了,请你滚。”
他表冠上的蓝宝石玻璃映出男人涨红的脸,“下次要钱来找我,我没别的本事,就是钱多。'”
安全门重重合拢的回声在走廊回荡。
曲行之甩上门,插销断裂的豁口像张开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