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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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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君并没有动手,这样反常的行动反倒让那青衣人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

夜郎君还是没有出手。

他只是伸手取下了自己脸上戴着的面罩,在一盏青灯的冷光之下,恰好能让青衣人将他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

青衣人点火在即,忽见夜郎君银丝面罩下露出的眉眼,整个人却是如遭雷击!

这副面容,与龙椅上端坐那人足有九分相似——除了一侧脸颊上有个因中箭留下的狰狞疮疤!

“七皇子!这……这不可能!”

就在这晃神的刹那,夜郎君袖中寒光已至,一道斩下青衣人的右腕,一道扭断了青衣人的脖颈。

夜郎君无视四溅的鲜血,仔细地在青衣人身上翻找起来。果然在衣服夹层中发现一块鎏金腰牌,正面乃是“天罗”标记,背面则有“副统领严渺”五字。夜郎君心中不由得泛起冷意,此人身为“天罗”副统领,在天罗中算得上二把手,竟也时刻做好了成为弃子的准备?

自己若不是与沈墨、楚清荷联手逼他露出破绽,待他真的将“噬心蜈蚣手”练至大成,恐怕还要再难对付十倍。

夜郎君俯身再搜,除了一些药瓶之外,仅有一张被数层丝绢和油布包着的羊皮卷。只是展开卷轴之后,上面空无一字,恐怕要特殊手段方能使之显形。他将羊皮卷收入怀中,贴身藏好,纵身再次穿过那阴冷甬道,回到棺材铺中。

“主上!”青鹄正被两名杀手左右夹击,夜郎君捏住他肩头将他往后一带,袖中银丝杀机早现,立时将那两名杀手除去。夜郎君目光扫过四周,只见暗卫们正与剩余的天罗杀手激战正酣,再度加入战局。他黑袍所过之处,血花飞溅,杀手们纷纷倒下。

待将所有“天罗”杀手屠戮殆尽,暗卫们一一确认并无漏网之鱼后,夜郎君才放出沈墨特制的信号烟花。片刻后,西北角一侧的火墙被水车冲开一道口子,众人这才得以冲出这片火海。

“看来郎君已经得手,请与青鹄立即随墨出城,有话路上再叙。”沈墨见夜郎君虽浑身血渍,但气息平稳,看来未受重伤,且事情已经办妥,忙招手引来一辆马车,催促两人上车。夜郎君跨上车架,忽又回首吩咐道:“铺子底下的密室中藏有炸药,让善后之人务必小心。”

“墨明白。”沈墨走开吩咐了几句,这才又回来同青鹄一起登车。青鹄服侍夜郎君换上车里备好的干净衣袍,夜郎君将那块金牌和羊皮卷递到沈墨手中,沉声道:“此人是‘天罗’副统领,当真是条大鱼,我们这笔买卖赚得不少。”

沈墨一向平静无波的眼底也不禁闪现惊喜之色,他将那羊皮卷缓缓展开,对着灯光细看:“如此甚好,这羊皮卷必然也是极为重要之物,只是显影方法……还需找楼中高手慢慢破解。”

夜郎君微微点头,沈墨将羊皮卷小心收入袖中藏着,修长手指轻轻弹了弹那块金牌:“自从楚姑娘治好了柏晴柔的病症,后宫形势一切如我们所料。虽也费了不少心思,终是让那昏君妒后互生嫌隙。这次郎君又闹出这般动静,昏君那边……必然有大动作。”

“京中诸事都交予你了,务必小心。一旦有什么风头,以保全自身为先。”夜郎君深知复仇大计已至紧要关头,沈墨身为运筹帷幄的军师,自是容不得半点差池。

“郎君到惊鸿山庄后,便告知嫣红与苏奕,如无必要暂时切断与京中的联系。青鹄可多留心山庄死士训练之事,毕竟日后要直捣黄龙,这是我们最基本的筹码。”沈墨双眼微眯,手指在窗框上轻敲,“在此之前,还要给一直暗中与朝廷勾连的兰亭山庄送份大礼。”

“兰亭山庄这些年借着朝廷的势力搅了不少江湖同道的生意,暗地里通过‘天罗’与神捕司给朝廷输送的银钱可不少。除了供这些朝廷鹰犬使用外,其余的恐怕是进了那昏君的私库。近年来不少势头正好的门派都受他们打压,早有许多江湖人看不惯他们的行径。”

“兰亭山庄一向号称‘仁义无双’,也该撕下他们这副假惺惺的面皮了。”夜郎君冷笑一声,“先剜下他们几块肉,教这血腥味儿顺着风散出去,再安排一场狗咬狗的好戏,让江湖中人都知道暗中勾结朝廷、暗害武林同道是个什么下场。”

“主上,到地方了。”察觉到马车速度渐渐缓了下来,青鹄忙掀开车帘查看。不远处,十余辆载着货物的小车静静停驻,暗卫们打扮成一队普通商旅,在此等候已久。

沈墨笑着看向夜郎君,叮嘱道:“墨只能送到此处了,郎君远去江湖,还望多多保重。”

“江湖风雨,我早习以为常,而你……却是更加不易。”夜郎君跃下马车,回头注视着沈墨,月光落在他凌厉的眉宇间,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墨在京中做的不过是些虚与委蛇的勾当,哪比得上郎君刀口舔血的凶险?墨自会当心,毕竟——小心才驶得万年船,郎君珍重。”

沈墨的马车渐渐远去,商队最前头的马车上却突然跃下一个身形矫健的黑衣女子。她足尖刚点地便朝这边疾奔而来,裙裾被夜风卷起也来不及摆弄,只是慌忙攥住夜郎君的袍袖,仰起脸问询时双颊仍带着些失了血色的苍白:“主上……可有受伤?”

“不曾受伤,倒是你,伤还没好透,正好跟着到惊鸿山庄静养一阵。”夜郎君反手托住黑鸢颤抖的手肘,黑鸢微微一笑,低头在夜郎君怀中轻嗅:“可是主上满身的血腥味……”

夜郎君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拂过黑鸢散落的碎发:“都是旁人的血,你这鼻子倒是灵得很,到了惊鸿山庄,我让嫣红给你安排个训养猎犬的差事。”

“主上!”黑鸢顿时红了脸,指尖不自觉绞着衣角,分明是江湖闻风丧胆的冷面罗刹,此刻倒显出几分少女情态。青鹄在一旁跟着笑出声,连忙出言解围:“主上,快上车吧,您也该歇歇了。”

青鹄撩开车帘,夜郎君握住黑鸢的手,将她先送上马车。车厢随着马蹄颠簸微微摇晃,黑鸢在夜郎君身边坐下,用浸湿的帕子仔细擦拭夜郎君脸上的血痕。

青鹄识趣地坐在对面角落里,装作闭目养神,却不时抬起眼皮偷瞧。透过刻意留出的一条眼缝,他看见黑鸢的身子随着又一次颠簸,不由自主地歪向夜郎君肩头。她的脸颊几乎要贴上主上宽阔的肩膀,那抹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明显的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颈侧。

她似乎想靠得更近些,汲取那近在咫尺的体温和气息,可下一瞬,又像被火焰烫到般抽离,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膝上那片早被揉皱的衣角。

那动作里的小心翼翼,那眼神里藏不住的依恋和羞怯……青鹄与黑鸢搭档多年,怎会不知全是因她渐渐对主上生了情愫?尤其是她受伤之后就未曾执行过任务,休养期间,更是一颗心完全系在主上身上。

那些曾经被深深压抑的、属于“女子”的东西,如同冰封的河流在春日解冻,悄然流淌了出来。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主上,主上不在时,她会望着窗外发呆,主上一回来,她那苍白的脸上立刻就有了光彩,像被点亮的灯。

少了作为杀手执行任务时的干练和精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像此刻这般不经意流露的小女儿情态。

青鹄喉头动了动,他忽然意识到,不光是黑鸢,主上其实也已不是过去那个从来不肯动情的主上了——夜郎君的心,已经完全被那个叫楚清荷的药王谷女子牢牢占据。

哪怕她对待主上总是那么疏离和抗拒,主上看她时,总流露出那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和偏执。

但黑鸢却对此一无所知。

告诉她么?可她刚从重伤的阴影里走出来,好不容易有了点人气儿,有了点盼头……他怎么能忍心?

可是……不告诉她么?看着她满怀希望,最终却撞上主上那颗早已被楚清荷填满、再无缝隙的心?那结果,岂不是更残忍?就像看着一只飞蛾,懵懂无知地扑向注定焚身的烈火。

青鹄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了解黑鸢,她性子执拗,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一旦情根深种,要她拔出来,恐怕比剜心剔骨还要痛。

他更了解主上,主上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似乎只吝啬地留给了那个药王谷的女子。

让黑鸢立刻死心,他做不到;让主上改变心意,更是天方夜谭。把这些事说出口,除了徒增黑鸢的痛苦,除了在他们之间、在自己和黑鸢之间埋下尴尬的种子,还能有什么结果?

车厢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黑鸢再次失去平衡,这次,她的手臂实实在在地碰到了夜郎君的手臂。她如同受惊的小鹿,猛然抽回手,头低低垂着,耳根再次染上绯红。

而主上……青鹄看得分明,主上只是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涟漪,随即又转开视线,仿佛刚才只是被一片无意飘落的叶子拂过。那平静,比冷漠更伤人。

罢了。

青鹄在心底轻叹一声,就让她暂时沉浸在这份懵懂而注定无果的欢喜中吧。至少此刻,她脸上的红晕是真的,她眼里的光是真的。等再过一段时间,等她的身体好起来,或许……就能接受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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