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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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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顾朗确定关系以后, 唐慕的生活忽然间变得明朗起来。www.zuowenbolan.com

她每天按时吃药上班,有时顾朗会来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回家吃饭, 两人终于成了一对真实情侣。

不久后, 唐慕收到好友的结婚请柬, 婚礼就在这个月月底举行,新人:苏恩禾&宋越川

没想到这两人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

晚上恩禾在三人群里发了自己刚出炉的结婚照, 并告诉她跟王慕宁, 两人参加婚礼那天可以带上家属。

大魔王宁宁:“恩禾,不带你这么欺负我们单身狗的[嚎啕大哭]”

恩禾:“贺子羡难道还没跟你告白?”

大魔王宁宁:“没有![恶龙咆哮]”

恩禾:“......”

唐慕想了想, 打了一行字发出去:“姐妹们, 忘了告诉大家,我最近脱单了。”

大魔王宁宁:“跟前任复合啦?”

恩禾:“一定是顾律师!!!”

两人的猜测不一样, 但恩禾显然更了解她一点。

一想到那个人,唐慕忍不住抿唇轻笑, 回复:“对,是顾朗。”

恩禾:“唐慕姐恭喜!”

大魔王宁宁:“这么说, 就剩我一个单身狗了?![难以置信]”

唐慕看了眼时间,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顾朗的“晚安”还没有发过来,应该还没睡吧?

她捧着手机,笑眯眯地给他发消息:“请问顾先生, 这个月月底有没有空呢?”

对方没有回复, 于是唐慕继续发:“我朋友结婚,要求我带家属[沮丧][为难][星星眼]”

十分钟后,顾朗发来消息:“有空,刚才去洗澡了。”

唐慕:“那就一言而定哦[打滚卖萌]”

“好, 一言为定。”

顾朗看着对话框里出现的可爱表情包,目光蓦地变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两人确定关系以后,小慕似乎比之前活泼了一点,起码不会再向他藏着真实情绪。

这相比于之前,已经进步了很多。

顾朗也是无意中才知道,唐慕生病了。

第一次在唐家留宿的时候,那天唐慕发烧,他本来找医药箱结果在抽屉里看到了氟西汀和西酞普兰。

顾朗虽然不是医生,但对这些药物很眼熟,是治疗抑郁症和焦虑症的。

他不知道唐慕病了多久,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看着手中的药物,他不动声色地放回去,表现得与平时无异,可心里却仿佛扎了根无形的刺,轻轻一撞就难受,只有心疼。

......

恩禾跟宋越川的婚礼在一座豪华游轮上,那天天气很好,来的宾客很多。

耳边是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台上的新娘穿着一袭如梦似幻的长尾婚纱,挽着长辈的胳膊,一步步走向新郎。

唐慕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新人,很明显发现新郎官慢慢红了眼眶。

或许这就是嫁给爱情的样子吧。

顾朗的注意力却不在新人身上,只低头把玩着唐慕的手,乐此不疲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摊开温热宽大的掌心轻轻将她包裹,然后陷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唐慕看着他的小动作,反手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忍不住笑:“顾先生,你好幼稚啊。”

身旁的男人低垂着眼睫,清眉黑目,薄薄的唇角勾着抹轻浅的笑痕,声音干净清冽,“小慕,我们以后结婚会是什么样?”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瘦直,骨节分明,又白,就连指甲都修剪得干干净净。

此时这双好看的手正轻轻捏着她左手的无名指,像是在仔仔细细地量尺寸。

唐慕呼吸一顿,清楚地感受到他指腹传来的温度,像是有股电流直击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毫无防备,措手不及。

顾朗眸光温和,黝黑的眼底笑意流淌。

唐慕看得心慌,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心跳却像是在敲锣打鼓。

她咬了咬唇瓣,难得沉默,没有回应。

她不知该怎么开口告诉顾朗,她并没有设想过两人之后是否结婚,以及未来的种种,在她脑子里都没有规划和定义。

唐慕只安于现状,她这个人很悲观,长时间的心理压力之下,她给自己设下了一道保护屏障,不给自己希望和设想,这样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很多伤害。

感觉到唐慕的沉默和情绪变化,顾朗神色未变,清隽的眉眼间笑意不减,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声线压低了点,磁沉平缓,尾音带着柔软的气息。

“小慕一定是最好看的新娘。”

唐慕抿唇,心跳蓦地漏了半拍,鼻子一酸,喉咙带了点刺痛感,有难过有自责。

心里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

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是她的。

台上的新人在亲友的祝福下相拥亲吻,但也有人从头到尾的注意力一直落在观众席。

周景行攥紧手中的酒杯,黑黢黢的眼直勾勾盯着唐慕跟顾朗的位置,看着他们亲昵的互动。

女人浅笑嫣然,眉眼弯弯如皎月,可惜身边的人却不再是他。

而她此时对另一个男人的温柔,从前一直都是属于他的。

周景行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像是有把消音枪,无声无息地在他身上射出几个血窟窿。

她跟顾朗真的在一起了吗?

原来到头来,放不下的一直是他。

婚礼结束后,晚上还有海边的篝火晚会,据说恩禾喜欢大海,所以新郎官特意将婚礼地点和晚上的活动都安排在海边。

有专门的车辆接送宾客去海边,唐慕跟顾朗打了声招呼,先去趟洗手间,刚走到拐角处,便看到一群眼熟的人。

不远处的洗手间门口,两个男人正搀扶着一个喝得烂醉的人,旁边还站着一脸担忧的温婷。

贺子羡轻拍着好友的背帮他顺气,语调却懒洋洋地很欠扁:“景行,你刚出院还喝这么多酒,该不会又想躺回去吧?”

“就是啊,医生让你戒烟戒酒,你这是戒了个寂寞。”

温婷在一旁扯着嘴角冷笑,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烂醉如泥的人:“周景行,你清醒一点,她已经跟顾朗在一起了!”

“你以为你们感情多深厚,说不定唐慕早就找好了备胎。”

“温婷,你闭嘴!”

男人在这时抬头,俊脸酡红,醉眼迷离,脸色冷然。

“老子怎么样,关你屁事?”

“你更没有资格说唐慕。”

周景行推开扶着他的人,步子虚浮,俊朗的眉眼间满是讽刺。

温婷的确是他的初恋,当年为了名利选择放弃他出国,周景行像个傻子似的心甘情愿地等,后来她一句分手都没说,在国外有了新欢,要不是有人告诉他,周景行或许会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头顶着一片青青大草原。

周景行承认自己是挺混蛋的,一开始接近唐慕,跟唐慕在一起,就是想报复温婷,只是没想到他会动情,爱上唐慕。

就连两人分手,他都自信地以为,唐慕会回来,可是他想错了。

唐慕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他们甚至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忽然想到什么,周景行脸色微变,踉踉跄跄地就要往前冲,“我要找姓顾的算账!他处心积虑这么久,我要让小慕看清他的真面目!”

一个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人,真是佩服他有耐心蛰伏几年!

贺子羡忙将人一把拽回来,叹了口气无奈道:“不是我说,你现在找人家有什么用?”

“唐慕现在跟顾朗是一对,你就别掺和了,再找个人重新开始有那么难?”

再找个人重新开始?

周景行自嘲般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他现在才意识到,他的生活里少了谁都行,但那个人唯独不能是唐慕。

温婷站在这,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自己执意跟过来,如今已经成了笑话。

唐慕不过是个替身,是周景行故意找来气她的,没想到他居然对人动了真感情。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仔细想想真是可笑。

唐慕就站在拐角,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今天是恩禾跟宋越川的婚礼,周景行是宋越川的朋友,自然也被会邀请,期间两人好几次打了个照面,某人看她的目光灼热又直白,可惜唐慕全程都没有看他一眼。

唐慕犹豫了两秒,要不要直接走过去,去趟洗手间,但对面人太多,周景行醉成这样,见到她指不定又要闹。

就在唐慕转身离开时,温婷似乎发现了她的存在,眉心一拧,随即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径直朝她走过来。

“我还以为是谁在这偷听呢,没想到是你啊。”

闻言,唐慕脚步停住,不慌不忙地转身,细长的眼尾微微上翘,扬起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去趟洗手间而已,忽然觉得你们待的地方味道太刺鼻。”

闻言,温婷脸色一变,刚要扬声教训她,身后忽然传来周景行的声音。

“小慕!”

看到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周景行的意识变得清醒,仔细确认之后,知道不是自己眼花。

唐慕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朝自己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倒是温婷,看到周景行的架势,恨得攥紧了手心。

就在周景行的手快要碰到她时,唐慕皱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声音低了一度:“周先生,请你自重。”

周景行伸出去的手落了空,看到女人眼底的冷淡和漠然,心脏像是被一把铁锤重重锤了一下。

他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嗓音沙哑低沉,“小慕,你跟顾朗......”

唐慕不避不躲地迎上他的视线,勾唇轻笑,坦言道:“我们在一起了。”

听她毫无避讳地坦诚相告,黑白分明的眼睛笑意盈盈。

周景行心中一刺,眼眶蓦地一红,眼底的情绪非常复杂,看上去满心酸楚:“我们难道,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听听这话说得多深情。

唐慕内勾外翘的眼尾微挑,葱白指尖轻轻撩过露在肩膀的长发,语气轻飘飘的,慵懒含笑:“周先生这话说的,难不成想当男小三?”

温婷看着唐慕波澜不惊的笑,心里的怒火不受控制地突然蹿上来,“唐慕,你别太过分!”

甩掉周景行,如今又榜上顾家的二公子,温婷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好手段。

她才说两句话而已,这就过分了?这就心疼了?

唐慕轻笑了声,掠过周景行受伤的眼神,视线懒洋洋地落在温婷身上,精致清丽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遗憾的情绪。

“你看到了吧?周景行到现在还对我念念不忘呢。”

“你这个白月光也真是够失败的。”

温婷脸色一白,话到嘴边,竟一个字也发不出。

周景行红着眼眶上前,一把扣住唐慕的手腕,沙哑的声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恳求:“小慕,你跟顾朗分手。”

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她以前听多了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再听见,只觉得胃不舒服,生理性想吐。

唐慕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冷冷淡淡地看向周景行。

“周先生是不是以为,我还跟以前一样,对你言听计从?”

她试图挣脱周景行的禁锢,却发现面前的男人力气大得出奇,像一把牢不可破的铁锁,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唐慕怒极,眼底满是讽刺:“周景行,你别做梦了!”

话音一落,身后忽然走来一个人,还未等唐慕看清是谁,眼前刮过一道劲风,紧跟着一记拳头重重挥向周景行的脸。

温婷尖叫一声,目视周景行被打得偏过头去,身体踉踉跄跄地后退,她连忙冲过去扶他。

唐慕的手腕一松没了禁锢,她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顾朗,似乎没料到他怎么会过来。

眼前的男人脸色铁青,握紧的拳头咯嘣作响,黑黢黢的眼盯着倒地的周景行,深邃的瞳仁里像是覆盖了一层寒冰。

顾朗唇线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好半晌才牵动唇角,声音很低,没有丝毫温度:“你再碰她一下试试?”

周景行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鼻梁传来钝痛,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来,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对上顾朗沉寂锐利的目光,周景行扯着嘴角像是在笑,直接推开身旁的温婷,随手抹掉嘴唇上的血,扶着墙站起来。

顾朗没再多看他一眼,随即牵着唐慕的手,当看到她手腕上通红的手印时,眸光愈冷。

“疼吗?”他的声线紧绷,沙哑磁沉,语速不急不缓。

唐慕抬眸看着他,下意识摇头,“不疼的。”

顾朗原本在酒店大厅,但迟迟没等到人所以才过来,没想到刚好撞上这一幕。

如果他晚来一步,周景行又想对她做什么?

唐慕轻轻握住顾朗的手,淡声道:“我们走吧。”

现在发生的一切宛如一出闹剧。

顾朗抿唇,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利落冷然,突起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低低轻吐出一个字:“好。”

周景行似乎还想再纠缠,但被身后两个哥们眼疾手快地牵制住。

顾朗牵着唐慕离开,身后传来周景行不甘愤怒的声音。

“小慕!你以为顾朗就清清白白吗?!”

闻言,顾朗脚步微顿,薄薄的唇角收紧,黝黑的眼底情绪难辨。

唐慕却一刻都没有停,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周景行却格外执著,声音带了几分难辨的哽咽和酸楚。

“他早就知道我们在一起,所以才处心积虑地接近你。”

“就算这样,你也要跟他走吗?”

男人的话越飘越远,却格外清晰,顾朗紧咬着牙关,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闷得像是乌云中的惊雷。

心底忽然在这一刻生出一丝慌乱,他很怕下一秒,身旁的人会突然松开他的手。

感觉到顾朗紧绷的情绪,唐慕的脚步慢下来,微仰着脑袋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顾朗这才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氤氲着淡淡的一层水雾,看着倔强又委屈。

她说过的,她敏感又脆弱,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唐慕抿着唇笑了笑,语气无比诚恳地问他:“顾朗,你对我是真心的吗?”

她的语速很慢,似乎可以给他思考的时间。

顾朗心口微窒,漆黑深邃的眼定定地注视着她,眼里是过分的认真,说:“是。”

闻言,面前的女人微拧的眉心舒展,眼里有泪光,却充溢着盈盈的笑意,她牵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微仰着下巴,对他毫无保留地信任,“好,你说我就信。”

她相信,顾朗绝对不会骗她。

语落,唐慕镇定自若地回头,看向神色颓然的周景行。

那人的状态并不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唇还有骇人的血痕,此时一脸受伤的看着她。

唐慕勾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周先生,请管好你自己。”

“我们感情很好,不劳你费心。”

说完,唐慕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再也没有看他第二眼。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周景行颓然地靠着墙壁,漆黑的眼睫低低地覆盖出一道阴影,青紫的嘴角还泛着血丝。

刚刚这一拳头,顾朗下了狠手,而他喝了酒,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周景行唇角牵动,眸光无焦距地落在地面,唇齿间反复嗫嚅着“感情很好”这四个字,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眼眶湿润,自嘲般轻笑:“顾朗,你赢了。”

-

从酒店出来,唐慕一路上拽着顾朗的手,两人终于赶上去海边的最后一趟载有宾客的大巴。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唐慕推开车窗,迎面而来的晚风吹来,带着舒爽的凉意,拂去心头的燥意。

顾朗侧目看着身旁的人,眼神干净清冽,眼底有淡淡的光芒流动。

唐慕丝毫没有提起刚才的那出闹剧,更没有问他,为什么周景行会说那些话,她只是拿着手机,笑眯眯地对着沿途的海景拍照。

心思敏感如她,顾朗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丫头心里其实已经乱了。

唐慕拍够了窗外的风景照,于是点了前置摄像头,将镜头对准她自拍。

唐慕歪着脑袋靠在顾朗肩膀,带了美颜效果的镜头里终于出现某人那张俊脸,加上特效的腮红和口红,顾朗竟然比她还好看。

顾朗看见屏幕中的自己,很明显愣了一下,身旁的女人眉眼弯弯地按下拍摄键。

顾朗笑得无可奈何,冷峻的眉眼间却流淌着淡淡的温柔。

就在唐慕退出相机,打算玩消消乐打发时间的时候,顾朗轻扣住她的手腕,牵着她,淡声问:“小慕,你真的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关于周景行说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唐慕动作停住,脸上的神情也僵了一瞬,她张了张嘴唇,明明有很多话要问的,可就是问不出口。

刚才顾朗已经回答她了,对她是真心的。

不知为何,唐慕对顾朗有一种迷之自信,笃定他不会骗她。

但如果不是呢,如果有万一呢。

唐慕像个胆小鬼,再也不敢问了。

刚才在周景行那群人面前她有多勇敢,现在的她就有多怯懦。

唐慕抿唇,故作坦然地笑笑,轻声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多简单的事啊,有时候知道的少一点反而更好。

顾朗黑如鸦羽的眼睫微垂,沉默地摇头,缓声开口:“我现在觉得,你应该知道。”

闻言,唐慕抬眸,对上眼前这双漆黑剔透的眼,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

顾朗勾唇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底温柔尽显:“那次你在咖啡厅相亲,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而是很多年之前,C大的辩论会。

那年顾朗大三,就读C大的司法系,是C大的风云人物,但为人低调,大三之后就开始在校外实习,接一些小的案件,平时也很少在学校出没。

后来遇到C大跟隔壁Z大的辩论赛,顾朗被自己的姑姑,司法系某教授喊去参加比赛,他当时并不感兴趣,初赛在B大举行,所以就想应付了事,后来无意中听到对方一名辩手放下豪言,要拿这场辩论赛的冠军,吊儿郎当的神情,丝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顾朗就在拐角,听到这话,微眯着眼,不冷不淡地瞧了那人一眼。

一个男生,有点眼熟,长得眉清目秀,就是有些狂妄,后来顾朗才知道,放下豪言的人名叫周景行。

他似乎将拿第一这事说得格外轻松,顾朗这人一向骄傲,忽然挺想看看这人的实力,看他是只会吹牛逼,还是真有两把刷子。

顾朗收起了原先只想应付了事的心态,于是将这场比赛,从初赛一直延续到了半决赛。

几次辩论赛结束,观战的人越来越多,因为第一的角逐非常激烈。

C大的顾朗,Z大的周景行,两支队伍都有可能拿第一。

而最最有看点的则是双方辩论的过程。

决赛地点在C大的学术报告厅举行,比赛开始前,顾朗的急性胃炎又犯了,比赛前30分钟还待在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胃里翻江倒海,一抽一抽地疼,吐到吐酸水,还是没有好转。

同行的人实在看不下去,建议他退赛先去医院看病,反正有两名替补,到时候安排一名替补队员上去也可以。

顾朗长这么大,凡是自己想要的,就从未主动放弃过。

譬如这次辩论赛的冠军,他也是势在必得,所以根本就没考虑放弃,同行的人见劝不动他,所以先去了报告厅做准备,顺便叮嘱他别耽误比赛。

顾朗一个人在洗手间接着吐,隔壁女卫生间传来抽水声,接着似乎有人从里面出来,听到干呕声,那人脚步停下来,似乎打量了他几秒。

顾朗头也没抬,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同学,你还好吗?”

耳边传来女孩清凌凌的声音,很轻很软,显得小心翼翼。

顾朗的双手撑着洗手台,没说话,余光里,他只看到身旁的人穿了双画满涂鸦的帆布鞋,上面都是些幼稚的卡通图案。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唐慕歪着脑袋看他,却看不到这人的脸,出于善意才问了这句。

顾朗本想说“不用管我”,但一开口,胃里的不适又涌上来,哇啦又是一阵干呕,倒挺像喝大了的人。

唐慕见他不搭理人本来想一走了之,后来又觉得这人孤零零地在这很可怜,于是低头在书包里翻找了大半天,接着从里面掏出两片药放在洗手台上。

今天她陪周景行来这参加比赛,为了防止各种突发事件,所以唐慕在自己的背包里准备了各种东西,包括胃疼,肚子疼,发烧的药,就连解暑药都带了。

好在周景行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身体一切正常。

“同学,这个是书包治肚子疼和胃疼的药,你吃了就好了。”

“不过最好还是去医院一趟,做个检查。”

身旁的女孩念念有词,声音干净清澈,顾朗唇角收紧,一言不发,余光却瞥到那只递来药片的手。

她的手很好看,娇小纤细,皮肤白白净净,细瘦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个扎马尾的皮筋,上面别着一个黑白格的小巧蝴蝶结。

他拧着眉头,并没有伸手去接,女孩只好将一板药片放在他手边的位置。

唐慕似乎还想说什么,抬手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快来不及了,于是没再管洗手间的人,背着书包急匆匆离开。

而顾朗那句“谢谢”,刚到嘴边却没有机会再说。

等到那女孩离开,他才缓慢地直起身来,低低垂眸,看到大理石台面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两板药片。

一片是治腹泻的,一片是治急性胃炎的。

顾朗抿唇,拿起其中一板,塞了两颗进嘴里,随即打开矿泉水咽了下去。

顾朗将剩下来的药片随手装回了口袋,想到那女孩手腕上的黑白格纹的皮筋,他唇角微微翘了一下。

听声音应该也是上大学的人了,怎么那么幼稚?

离辩论赛开始还有15分钟,顾朗离开洗手间去报告厅,下楼的时候,最先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女孩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分娇俏,含着明朗的笑意。

“周景行,你不是说你不紧张的吗?你看看你,掌心都在冒汗呢!”

“周景行,你别担心啦,你们还是有很大机会的的第一的!”

“周公子在我心里最厉害!对方辩友没你帅,没你高,口才没你好,你有点信心好不好?”

女孩的声音叽叽喳喳,有些吵,又很可爱,笑眼弯弯如皎月,满心满眼都是周景行。

顾朗脚步慢下来,最后停住,目光落在那女孩身上,终于看清她的脸。

粉白干净的一张脸,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膀,莹白细瘦的脖颈若隐若现。

唐慕之前都在忙社团的事,之前没有看周景行的辩论赛,所以今天特意抽空过来看他的决赛。

没想到这家伙穿正装还挺帅,西装革履,看着人模狗样,斯文帅气又一本正经,在一群人里一眼就能看到。

周景行本来跟朋友撂下话,这次一定拿个第一回去,但没想到从初赛到决赛,好几次碰到C大司法系的顾朗,好不容易拿到决赛资格,最后一场对决,对手仍然是C大。

听着女朋友的安慰,周景行勾唇失笑,眉眼温和,无奈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温声道:“帅有什么用,我得拿第一才行。”

他好歹也是Z大学生会的主席,要是丢了比赛,那得多丢人。

唐慕笑眯眯地扑进他怀里,轻轻环住他的腰,黑白分明的眼眸弯成两抹月牙,眼里流淌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可是,你在我心里已经是第一了啊。”

周景行低头,俊挺的鼻梁亲昵地蹭蹭女孩小巧精致的鼻尖,喉间溢出明朗的笑意:“你这是偏爱。”

闻言,面前的女孩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开口:“反正没人比你厉害。”

顾朗就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冷冷淡淡地扫过去,像是一个经过的局外人,无意中撞见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互动。

距离辩论赛还有十分钟,这两人倒是很闲,还有空在这腻歪。

顾朗倚着扶梯,心里虽然这么想,却迟迟没有动作。

就在周景行准备离开时,唐慕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拽住他,急急道:“等等!有个东西你得戴着!”

话音一落,周景行无奈轻笑,眼里有宠溺:“又是护身符?”

这丫头年纪小,却非常迷信,隔三差五会送他各种符,平安符,姻缘符,护身符等等。

面前的女孩脸一红,有些窘迫,她抿着唇瓣严肃地摇头,“这次不是护身符。”

说完,她摘下手腕上黑白格纹的皮筋,随即让周景行把手伸出来。

周景行依言伸出手,唐慕将扎头发的皮筋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看着手腕上格格不入的黑白格蝴蝶结,周景行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他一个大男人手上戴个蝴蝶结不太好吧?

他抿唇,有点不情愿:“小慕,可以不戴这个吗?”

唐慕摇摇头,语气一本正经地给他科普:“戴上这个,就说明你有女朋友,别的女生看到就不会随便搭讪你了。”

周景行失笑,还能这么玩?

他点点头,没有再摘下来。

女孩的声音有些娇憨,顾朗静静听着,扯着嘴角哼笑了声,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所以,这两人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

目送两人离开,顾朗才从楼梯上下来,冷峻的眉眼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进报告厅之前,经过旁边的垃圾桶,他停下来,将那两板药片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辩论赛开始,Z大和C大实力相当,双方二辩在之前的比赛中已经较量过,如今到了决赛,更是剑拔弩张,硝烟四起。

周景行似乎做了很多准备,更将顾朗视作头号劲敌,两人唇枪舌战,互不相让。

中场休息的时候,顾朗靠着椅背,没有看整理的资料,视线看向反方二辩的位置。

那里坐着周景行。

他漫不经心地抬眸,目光扫过周景行的手,那人两只手腕都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更别提刚才他女朋友刚才送他的那个蝴蝶结头绳。

顾朗微眯着眼,唇角勾着讽刺的弧度,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下半场开始,比赛接近了尾声。

顾朗像是变了个人,紧追着对方二辩不放,两人唇枪舌战,步步紧逼,最后C大正方辩论组赢得比赛。

输了比赛,周景行看向正方二辩,这一次不仅只是记住他的名字,还牢牢记住了这张脸。

男人站起身,薄薄的唇角稍扬,勾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不像在笑,更像种讽刺跟轻蔑。

比赛之前两人仅仅只是竞争对手,只有求胜心理,不包含其他,但后半场开始到结束,周景行愈发觉得,顾朗对他似乎有种莫名的敌意,亦或者单纯看他不爽。

后来的颁奖典礼,顾朗因为身体不适,一直坐在观众席休息,并没有上去领奖。

C大得了辩论赛团体第一,而周景行则是今天的最佳辩手。

顾朗眯眼瞧着舞台中央的人,生平第一次正眼打量一个男人。

一个嘴巴挺厉害的小白脸,比他低一级,看着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富家公子哥。

除了那张还算眉清目秀的脸,顾朗瞧了半天,实在瞧不出,那个女孩到底喜欢周景行哪点,才会成为这人的女朋友。

而此时唐慕特意跟同学换了座位,猫着腰跑到第一排的位置,拿着手里的单反,镜头对准台上的周景行,拍了无数张照片。

顾朗就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无意中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眸光蓦地一顿。

女孩扎着马尾,用的就是那个黑白格纹蝴蝶结的头绳。

此时笑眯眯地正对着台上的人拍照。

顾朗坐在观众席里,听到旁边的女生激动地议论。

“那个就是Z大的周景行吧,长得好像小奶狗啊!”

“是挺帅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应该没有吧,之前都没听说过诶,要不待会结束要个联系方式?”

“......”

几个人正在议论,坐在前面的唐慕一听这话,下意识皱了皱眉头,随即回头,淡声道:“我是他女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别想着要联系方式了,没戏。

几个女生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半信半疑地闭上了嘴。

顾朗就坐在离唐慕不远的位置,听见她跟人的对话,好气又好笑。

看得出她似乎很喜欢她的男朋友。

后来颁奖典礼结束,观众也三三两两的离席,顾朗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出来。

离开之前,他看到Z大的老师正在组织这次辩论赛的成员合照,周景行和唐慕自然也在其中。

女孩笑眯眯地将手中的单反递给老师,随即小跑到周景行身边,两人站在队伍的正中央,十指相扣。

顾朗只看了一眼,随即轻飘飘地收回视线,身后传来几个男生的声音,带着笑意的调侃。

“行哥厉害啊,居然还带家属过来。”

“那你们是不是得叫我嫂子啊?”

“行行行,祝嫂子跟行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还差不多。”

女孩温和含笑的声音淹没在一群人的调侃中,顾朗步子未停,越走越远,直到离开报告厅,周遭才终于安静下来。

至此之后,顾朗跟唐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

仅仅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连一个交点都没有。

而他只知道,她是周景行的女朋友,两人看起来似乎感情很好。

最初相遇,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她一眼,仅仅是因为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温柔。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走到了一起。

而且是因为爱情。

顾朗垂眸看着身旁的女孩,语速不急不缓,声线低沉温柔,他去掉回忆里的细枝末节,讲述了那次在洗手间相遇。

唐慕听得睁大了眼睛,满是惊讶:“那个人是你?”

她当时给了他药片以后,还觉得那家伙一直不说话,脾气很古怪,没想到居然是顾朗!

她的现任男友!

唐慕眨巴眼,卷而密的眼睫扑闪扑闪,眼里有惊喜,还有点感慨:“这也太巧了吧,我们居然那时候就见过。”

顾朗勾唇轻笑,淡定地点头。

所以这就是周景行所说的,顾朗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又处心积虑地接近她。

唐慕的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她并不觉得顾朗有多步步为营,反而有种遗憾。

错过的遗憾。

因为她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周景行,早知道是现在这样,她当初一定报考C大,主动追求顾朗,然后告诉他:未来注定你是我男朋友,你就从了我吧!

脑子里的假想一冒出来,唐慕自己被自己逗乐,噗嗤一下笑出声。

顾朗微垂着脑袋,修长如玉的手掌轻轻地包裹着唐慕的手,薄唇轻掀,喉间溢出的声音磁沉微哑:“我现在才明白自己当时的心情。”

唐慕神色微顿,认真问:“什么心情?”

身旁的男人眼睫微垂,漆黑剔透的眼幽暗深邃,像一团散不开的浓墨。

他说:“是嫉妒。”

他压着嗓子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种磁沉的质感,轻轻浅浅的落入耳畔,像柔软的羽毛。

唐慕隐约意识到什么,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嫉妒?”

顾朗点头,黑漆漆的眼眸专注含笑,视线落在她身上,而后眼里的笑意无声地收敛。

他一字一语格外清晰:“嫉妒他有女朋友。”

“再准确一点。”

“嫉妒你是他的女朋友。”

这一刻,唐慕清楚地看到男人干净剔透的瞳仁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她静静听着,心脏砰砰砰地狂跳,像是被蛊惑到了一般,脸颊的温度不断飙升,粉晕一直蔓延到莹白的耳朵尖。

没过多久,大巴车稳稳地停在沙滩入口处。

同行的人三三两两地下车,就连司机也加入到夜晚的狂欢中。

窗外,海边的篝火晚会已经开始,橙红耀眼的火光照亮浓稠如墨的夜晚,耳边是海面潮起潮落的声音,还有宾客们说笑打闹。

大巴车的后排安安静静地坐着两个人。

顾朗收拾好东西,牵着唐慕的手正要带她下车。

身旁的人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拿出包包,从里面摸出一个东西。

唐慕眼睛一亮,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带了。

她抿着唇轻笑,黑白分明的眼底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顺势将那个东西套在了顾朗的手腕上。

面前的男人身体一僵,眼睫微敛,看到手腕上多出一个黑色发圈。

没有任何装饰点缀,简易大方。

顾朗呼吸微顿,看向面前的女人。

唐慕笑眯眯地牵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顾先生,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戴上女生的发圈,就代表他有女朋友了。

顾朗唇角微收,黑黢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凸起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低沉的尾音温柔缱绻。

他的目光变软,唇角勾着抹浅浅的笑痕,说:“现在还不算。”

唐慕眨巴眼,疑惑地“啊”了声。

顾朗抿唇,故作淡定地轻咳一声,认真开口:“等回了酒店,才算。”

说完,一抹可疑的红晕爬上了他的耳朵尖。

唐慕:“......”

为什么她会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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