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我们的阿筝……
……平安出来。”
她的话语轻缓而坚定,在这冰冷绝望的走廊里,为她撑起了一方小小的、可以暂时倚靠的避风港。护士的脚步声正在走廊尽头由远及近……
方家父母几乎是跑着冲进抢救室外那条刺眼又冰冷的走廊尽头。
眼前的景象如同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心脏——
秦姨正单膝半跪在墙角。
她眉头微蹙,脸上带着全神贯注的沉静,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着浸透清液的纱布,正在处理方默手臂上那片狰狞的伤口。
旁边一位年轻护士默契地递送着无菌敷料和绷带,动作利落。
灯光下,那片被剥离皮肉的创面异常清晰,边缘翻卷泛白,深处是刺目的猩红。
药水擦拭上去时,虽然秦姨动作极尽轻柔,但方默的身体还是本能地、细微地瑟缩了一下。她紧咬着下唇,用力到几乎渗出血丝,脸色苍白得透明,却倔强地硬是一声没吭,只是那双紧紧盯着“抢救中”指示灯的眼睛,空洞得让人心碎。
站在几步开外的方妈妈——
当她视线触及女儿手臂上那片刺目的血色和皮肉模糊时,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一股剧烈的酸涩直冲喉头!
她下意识地死死用手捂住了嘴巴,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凸起,瘦弱的肩膀压抑地微微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细碎到几不可闻的、被强行堵住的呜咽碎片,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摇摇欲坠的瞬间——
一只沉稳、宽厚、带着同样压抑却异常坚定的力量的手,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是方爸爸。
他的脸上同样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翳,眉宇间凝聚着深深的疲惫和担忧。
但他搭在妻子肩上的手掌沉稳有力,带着某种定力。
他略微倾身靠近,嘴唇几乎贴在妻子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沉静与支撑力:
“老婆……”(这一声低唤带着极强的安抚力量)
“看着孩子,看着……”
“……我们心里揪着,更不能垮。”
方爸爸的目光越过妻子的肩膀,投向墙角那个安静得令人窒息的女儿,声音虽轻,却像钉子般沉沉敲在方妈妈同样紧绷的心弦上:
“默默现在……”
“……需要的不是眼泪。”
“她需要……”
“……我们稳稳地站在这里。”
他的手掌在妻子肩上微微加重了力道,似乎要将那份如同磐石般的支撑感,通过体温真切地传递过去。
“……我们是……”
“……她最后的……”
“……也是最大的那堵墙。”
方爸爸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流淌出来:
“……墙不能塌。”
“……我们在这儿……”(眼神看向秦姨和女儿)
“……她才能喘口气……
…………才能有力量……
………………等小筝出来。”
这句话像一缕清风,暂时拂开了方妈妈心头的窒息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对抗着汹涌翻腾的情绪,用力地眨了眨发烫酸胀的眼睛。
紧捂在嘴上的手,终于缓缓地、颤抖着放了下来。
指尖还残留着泪水的凉意和用力过度后的麻木感。
她再抬起头时——
尽管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尽管脸色依旧惨白得吓人,但那份几乎要将人撕裂的恐惧和无助,被强压了下去。
她反手用力抓住了方爸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十指死死交扣着。
掌心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也传递着那份沉重却又不得不扛起的责任。
然后——
她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朝着那个蜷在墙角的、需要她此刻以“墙”的姿态存在的女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