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亲眼目睹高筝被撞飞、头颅重重砸落在地的瞬间——
她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阿筝——!!!”
一声撕裂喉咙的惨叫从她胸腔炸开!
身体甚至比声音更快!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疯狂地从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爬起,不顾浑身擦伤带来的火辣辣的刺痛,像一枚失控的子弹冲向马路中央那个静止蜷缩的躯体!
“阿筝……阿筝!” 她扑跪在高筝身边,却像被无形的屏障阻隔。
双手剧烈颤抖着,悬在咫尺,竟无论如何也不敢碰触那沾染着血污和灰尘的身体!
那张刚才还笑容温暖的脸此刻苍白的像一张纸,双目紧闭,只有额角鲜红刺目的血迹蜿蜒而下,如同最残酷的笔触,宣告着生机正飞速流逝!
“阿筝……”方默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像砂纸磨过喉管,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你看看我……看看默默啊……求求你看看我……”
旁边反应过来的人群中,有人急促地喊着:
“天啊!快打120!”
“打120!”
这喊声像一根救命稻草,惊醒了方默一部分被恐惧冻结的灵魂。
“对……打、打电话……”她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泪水糊满了视线也顾不上擦,双手仍抖得如同狂风中的秋叶:
“救人啊!快救人!”
围观路人早已颤抖着掏出了手机,迅速拨出了那个生死攸关的号码。
时间一分一秒都像被拖进粘稠的沥青里。
每一秒,都漫长到令人窒息!
方默只能死死握住高筝冰冷的手指,仿佛要把自己微弱的生命力渡过去。
“坚持住……阿筝……坚持住……”
“……别丢下我……”
“……求你……”
终于——
刺耳的、象征着希望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凌厉地划破了城市沉闷的空气!
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如同劈开惊涛的利剑,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红蓝光芒,呼啸着冲开拥堵的车流,甚至顾不上信号灯,一个利落的急刹,精准地停在了事故核心!
车门“唰啦”一声被猛地拉开!
身着墨绿色急救服、表情严峻的专业人员如同战场士兵般跳下车。
“让开!请让开!”
声音沉着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
方默如同溺水者见到浮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被好心人从高筝身边拉开。
眼睁睁看着医护人员动作迅疾如电地进行初步检查、固定颈椎、小心抬上担架、快速输送氧气……一系列操作快得让她眼花缭乱,却又透着一股让人心惊肉跳的精密与高效!
“她……她怎么样了?” 方默抓住其中一个医护人员的袖子,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
医护人员没有停顿,只是快速而凝重地回了一句:
“情况危急!马上送医抢救!”
高筝那了无生气的身体被迅速而平稳地推上了救护车。
车门在她眼前无情地关上!
隔绝了里面那个她视作生命的人!
红色的抢救灯在车顶刺眼地旋转!
“我跟她一起!我是她家属!”方默嘶喊着。
“上来一个!”车门拉开一道缝隙。
方默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上去。
救护车发出更加尖锐的嘶鸣,带着死神的催促,再次风驰电掣地闯过车流!
朝着最近的一医院——
朝着那扇决定着生与死的抢救室大门——
疾驰!
车轮碾过路面,留下的不是痕迹,是方默被恐惧和祈祷彻底撕裂的心
冰冷走廊,头顶“抢救中”的指示灯亮着刺目的红光,像一颗悬在心脏上的定时炸弹,每一次闪烁都切割着方默的神经。
她无力地蜷缩在墙角的地面上,双臂环抱着颤抖的双膝。
视线死死锁住那扇沉重、紧闭、隔绝生死的门。
恐惧如同最黏稠的墨汁,从每一个毛孔浸入骨髓,冻得她牙关都在细微地磕碰。
双手垂落在身侧的地砖上。
右手掌缘,一大片粗糙的擦伤狰狞地暴露着——是刚才不顾一切扑倒时蹭掉的皮肉。
小股温热的血液正沿着苍白的手腕内侧,无声地往下蜿蜒,在她身下冰凉的地砖上泅开一小片暗红。
可她浑然不觉。
那点皮肉的痛感,早已被灵魂深处巨大的恐慌和冰冷彻底淹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她猛地一震!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丝稻草!
手机!
要给妈妈打电话!
手指哆嗦得几乎握不住薄薄的机身,屏幕上瞬间沾满了模糊的泪痕与一点猩红的指印。
连拨三次,才终于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接通瞬间,母亲那边传来熟悉的、带着点起床气的轻柔:
“喂,默默?……这么早怎么了?”
“妈……” 方默刚挤出一个字,那压抑到极限的绝望和恐惧就带着哽咽汹涌冲出,声音瞬间破碎变形:
“妈妈!阿筝……阿筝……她出车祸了!!”
电话那头的气息似乎瞬间凝固!
“……什、什么?!” 方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可置信的震响:
“什么时候的事?!在哪?!!”
“……就是刚才……” 方默泣不成声,断断续续:
“早上……早上阿筝回来了……我……我带她出去玩……”
“……在……在马路上……一辆车……一辆失控的车!……”
她喉咙彻底梗塞,巨大的负疚感像巨石压垮她:
“………………呜……妈……都怪我…………”
她用力抽噎着,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绝望的泪水:
“………………都怪我…………如果……如果我……没带她出去……”
“……就……就不会……”
电话那头,方母在最初的巨大震惊后,声音反而迅速沉淀下来,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沉着力道:
“默默!默默!听我说!”
她强行压下自己的恐惧,声音是母性的堡垒,强硬地破开女儿的混乱:
“先别哭!也别乱想!”
“小筝不会有事的!”
“她那么坚强!她一定能挺过来!”
“你听着,默默!妈妈马上就安排!”
她的声音果断又迅速:
“我这就给你秦姨打电话!她是医生!她能最快过去帮你!”
“默默你别怕!有秦姨在!”
“妈妈和爸爸会以最快的速度订票,马上赶回你身边!”
方母的声音稳稳地、一字一句地穿过方默的哭声,如同定海神针:
“……所以……默默,别怕。”
“记住妈妈的话……”
“……爸爸……妈妈……马上就到!我们都在!一定会陪着你和小筝!”
这最后一句承诺,如同黑暗深渊里落下的一根坚韧绳索。
方默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眼泪依旧汹涌,却仿佛第一次砸在地面,有了清晰的声响。
妈妈和爸爸……
在赶来的路上了……
当秦姨几乎是跑着穿过医院漫长而压抑的走廊,一眼看到那扇紧闭的抢救室大门时——
她整个人瞬间窒息了一瞬!
只见门旁的墙角阴影里,方默蜷缩成一个小小的团子,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抽走了所有骨骼支撑,几乎要陷进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里。
她的肩膀还在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着,散乱的头发粘在满是泪痕的颊边。
那个脆弱无助的身影,在惨白的顶光和红色的警示灯双重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孤立,像一片随时会被吹走的落叶,揪得人心脏生疼。
“默默!” 秦姨的心猛地被攥紧,喉咙发紧地唤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她没有丝毫停顿,矮下身,伸出双臂,将那冰凉颤抖的小身体整个儿搂进自己怀里!
温暖坚实的怀抱瞬间包裹了方默。
秦姨的下巴轻轻压着方默的头顶,手指一遍遍、用力地抚摸着那冰凉的脊背,声音如同磐石般穿透方默混乱的恐惧:
“默默!默默!别怕!别怕!秦姨来了!秦姨在这儿!”
她将怀里的人更紧地贴向自己,话语带着医
生的笃定和长辈的强大力量:
“放心!有秦姨在!
“……小筝那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熟悉的怀抱和声音,仿佛终于凿开了一点方默冰封的恐慌。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最原始的安全港湾,积压的痛苦和灭顶的自责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秦——秦姨!!”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又一次汹涌地奔流而下,声音嘶哑变形,带着摧毁灵魂的痛悔:
“呜……呜呜……都、都是我的错啊!!!”
她攥紧了秦姨胸前的衣料,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是我……是我非要带她出去的……”
“…………那辆车……那辆车是冲着、冲着我来的!!!”
巨大的哽咽彻底堵住了她的喉咙,她几乎是
用尽了肺里的空气,才绝望地喊出:
“……是她……是为了推开我……为了救我才……”
“……才……”
就在这时,秦姨环抱着方默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什么湿滑粘腻——
她瞳孔骤然一缩!
低头看去——
方默垂落的右手小臂上侧,一大片模糊的血肉刺目地袒露着! 新鲜的血液正从剥脱的皮肉边缘,源源不断地渗出、汇聚、然后沿着她无力的指尖,一滴、一滴砸在灰白的地砖上,发出几乎微不可闻却足以令人心惊的滴答声!
“老天!” 秦姨心头一跳!
“默默!你的手!” 她稳住心神,一手仍紧搂着方默,另一手轻轻却有力地托起那只受伤的手臂,语气瞬间切换成医者的严肃与急切:
“伤得很深!血一直在流!”
“听秦姨说,我们得先去处理伤口,包扎一下,好不好?”
她用眼神快速在方默身上扫过:
“除了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疼?摔到哪里没有?告诉秦姨!”
方默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手臂的痛楚。
她只是更加剧烈地摇头,整个人抗拒地往抢救室门口方向缩去,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流淌:
“没有……没有了……秦姨……”
“……我哪儿也不去……” 她执拗地看向那扇冰冷的门,声音破碎而坚定:
“……我就在这里……”
“……我要等阿筝出来……”
看着她眼中那几乎凝固的、除了等待别无他想的固执光芒,秦姨知道,此刻任何劝离都是徒劳,只会加剧她的恐慌和抵抗。
目光扫过那仍在流血、急需处理的伤口……
秦姨果断做出了判断。
她迅速掏出手机,冷静且精准地拨通了院内值班室的号码,用简洁清晰的医生术语快速描述了方默的位置、伤势特征和所需的敷料类型:
“……对,送到急救中心2号抢救室门外,无菌换药包,大号敷料,加压绷带,患者方默。”
“立刻送过来!”
挂断电话,秦姨重新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怀里无声哭泣的女孩身上。
她小心地托着方默受伤的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
“默默乖,咱们不走。”
“秦姨叫护士把需要的东西送过来……”
“……秦姨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
“……亲自帮你把手包好……”
她温柔地用手帕擦拭方默脸上的泪水和血污:
“……然后,我们一起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