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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市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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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归重新在案前落座,示意南烛研磨。

司马氏本就与鲜卑有世交之谊,这件事由他们去做再好不过。

毕竟,那些世家能指责郗氏通敌,却没有办法把叛国的名声砸到司马氏的头上。

圣人不是一直想伸张皇权吗?

那就安排宗亲去与鲜卑交易,为江左换取战马,也算是司马氏对这几十年的万民供奉所做的一点小小回馈了。

人人都要交投名状,司马氏凭什么例外?

郗归这么想着,快速提笔写信,让谢瑾想办法说服圣人,派琅琊王去与鲜卑沟通互市换马之事。

信写好后,郗归亲自用火漆封好,交给了南烛。

南烛将信认真收好,迟疑着问了一句:“女郎还去找郎主吗?”

“去。”郗归站起身来,抻了抻筋骨,“你速去安排人送信,南星随我去见伯父。”

书房之内,郗声正在作画。

今日江边送行的场景,大大激发了他心中的豪情壮志。

回府之后,郗声简单用了几口饭,便一直待在书房画这幅出征图,中午甚至都没有休息。

郗归甫一进门,便被郗声叫过去看画:“阿回看看,伯父这幅画画得如何?”

郗归定睛看去,只见此画尚未着色,只是用毛笔勾勒出了线条,却很有大军出征的气象——江风猎猎,杨柳萋萋(将士徂征,威仪赫赫;百姓含泪,依依惜别。

“伯父画艺又精进了。”郗归赞了几句,不由有些伤感,她伸出右手,隔空抚过一个个将士的身影,“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1。这些都是我们京口的好儿郎啊,只是不知道此番出征,能有多少人平安归来。”

郗声听到这话,也叹了口气,搁下手中的湖笔,抬袖擦了擦睫间的浊泪。

“都是好儿郎,都是好儿郎。”郗声颤声说道,“伯父无用,愧对你祖父的威名,不能带着我们徐州的儿郎上马弯弓,斩杀胡贼。”

郗归看着郗声老泪纵横的模样,难免更添几分伤感。

“莫作是说。”她开口阻止道,“您要好好保重身体,有您在京口,徐州的百姓们才能安心,将士们也才能毫无顾虑地出征。”

“我也只能做这些了。”郗声伤怀地说道,“早知今日,我就该自小勤学武艺,苦读兵法,何至于蹉跎这么些年,落到如今这般百无一用的地步。”

“什么叫百无一用?”郗归跪坐在郗声旁边,抬起头颅,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伯父,京口的百姓需要您,前方的将士也需要您啊!”

郗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郗归伸手指向出征图中的战马:“阿回之所以前来,便是想请伯父帮忙,为将士们换取良马。以免他日战场对决之时,我北府军军的儿郎,因为劣马而吃了大亏。”

“良马?”郗声听了这话,眼中立时有了神采,“何处可换得良马?阿回想让我怎么做?”

郗归看向郗声,徐徐开口说道:“蜀中有建昌马,原系羌人自青海带去的马种。此马短小精悍,机警灵敏,更兼性情温顺,易于调教。若能打通换取建昌马的通道,北渡的将士们就再也不用发愁无马可用了。”

“不可能!”郗声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此事万万不可,阿回休要再提!”

郗归并未因为郗声的拒绝而轻易放弃:“建昌马产自益州凉山,益州与荆州接壤,马匹只要到了荆州,很快便能顺流而下,到达京口。放眼神州大地,除了益州之外,江左还能从哪里换到这么多的良马?”

“桓氏狼子野心,不足与谋。”郗声咬牙切齿地吐出十个字来。

“正是因为桓氏狼子野心,我们才更要从益州换取良马。”郗归不依不饶地说道,“荆州坐拥地利之便,难道会忍着不与益州互市易马?恐怕是早就在暗地里做交易了。如若不然,当初桓大司马北伐,战马又从何而来?京口营建之初,便是为了拱卫建康,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上游桓氏秣马厉兵,自己却无马可用吗?真要如此,恐怕不等北秦来攻,我们就要被迫迎受桓氏的威逼了!伯父,这难道会是祖父当年营建京口的初衷吗?”

郗声默然不对。

良久,才开口说道:“阿回,你莫要说这些话来激我。如今的京口,又有什么值得桓氏拿良马来换?恐怕只有你为军中添上的那种神兵利器才行。可是阿回,倘若如你所言,市马之举是为了制衡桓氏,使得上下游的战马数量不至于太过悬殊,那你换给桓氏的神兵利器又要怎么算呢?难道是助纣为虐吗?”

郗归并未因郗声的反问而感到心虚,而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历来抗胡战场,有东线、西线两路。下游北府军渡江抗胡,上游襄阳兵同样也要御胡。我换与桓氏利器,与之同心同德,拱卫江左,共同逼得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郗声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才开口说道:“阿回,你这就自相矛盾了。”

“伯父,不是我自相矛盾,而是形势太过复杂,谁也无法保证未来是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北秦和桓氏谁会率先发难,但桓氏终究是汉人,若是不顾大局,恐怕会遗臭千古。桓阳连杀进建康都不敢,其后人又怎会在北秦虎视眈眈之时,率先对着下游动手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郗归接着说道,“与换给桓氏神兵利器相比,我更看重京口获取良马的渠道。我相信桓氏也会这么觉得的,对他们而言,恐怕宁肯换给我们马匹,也想要获取灌钢所制的兵器。”

郗声还在犹豫,郗归握住他枯瘦的右手,殷殷劝道:“伯父,赵武灵王何以胡服骑射?江左将士本就长于水战,不娴马术,您难道忍心看着将士们成群结队徒步而行,去应对胡骑的冲击吗?”

郗声听着郗归这一串又一串的辩词,只觉得头脑发胀。

京口要换取益州的建昌马,只能依靠桓氏进行贸易。

他原本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与桓氏这样的逆臣做生意的,可京口实在缺马,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一心报国的儿郎,因为没有战马的缘故,死在胡骑的马蹄之下?”

郗声长叹一声,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阿回,你可曾想过,桓阳毕竟是欲行废立之事的逆臣,嘉宾曾与桓氏牵扯多年,我高平郗氏本就深受牵累,如何能再与他们连谋?”

郗声一字一句地问道:“如今你要与桓氏市马,圣人会如何想?谢瑾会如何想?子胤会如何想?江左大大小小的世家,又会怎样看待这件事?阿回,你可曾想过这些?”

“我当然想过。可是伯父,荆州难道不是江左的州域?桓氏所守的,难道不是江左的边疆?我只是想让我的将士骑上战马,又何错之有?”

“你问我何错之有?”郗声被气得连连咳了好几声,“桓氏狼子野心,你这么做,何啻于与虎谋皮?

郗归看到郗声咳得面色涨红,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为他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后背,等郗声缓过来后,又递去了一盏温水。

她看着郗声喝完杯中之水,一边乖巧地接过杯子,一边坚定地说道:“与虎谋皮,尚有生机可念;可若袖手而立,就只能饥寒冻馁而死了。”

郗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既听不进我说的话,便自己去做吧。伯父老了,管不得你了。”

郗归看着郗声斑白的头发,垂睫坐到他的身边:“您又何必这样说呢?我与阿兄一样地敬爱您,希望得到您的认可。”

“我看你们是一样地会气人。”郗声忍不住刺了一句,又立刻找补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伯父是个胸无大志的普通人,当初奈何不了嘉宾,如今自然也奈何不了你。天地之大,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条路。你若觉得这便是属于你的那一条路,那就尽管去走吧。”

郗声长叹一声:“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奈何不得的,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我不会后悔的。”郗归小声但坚定地说道。

她向来是向前看的人。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落子无悔。

“那就好。”郗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他原本就不是喜好与人论辩的性情,丧妻之后,更是醉心黄老之学,讲究修身养性、虚无自然,是以并不强求郗归与他意见一致。

更何况,马匹并非寻常货物,从荆州运马至京口,不止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会经过不少州域,引起无数瞩目。

郗声打心眼里觉得,市马一事并非郗归所想的那样简单。此事一旦提上日程,必定牵扯甚多,极有可能胎死腹中,所以很不必在此时便与郗归争个分明。

于是他执起茶壶,给郗归倒了一盏茶汤后,自顾自地品起了茶。

馨香的茶汤入喉,增添了几分新叶的青气。

郗归喝了口茶,轻轻摇晃浅棕色的茶汤,再次开口说道:“阿回还有一事,想要与伯父商议。”

郗声如今听到郗归的“商议”二字,便觉得有些头痛,唯恐她又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石破天惊之语。

不过这一次,郗归倒没有太过叛逆:“迁徙淮北流民之事,朝中已经议了好些时日,只怕很快就要有个定论。阿回想着,淮北流民常年住在江左与北方胡族的势力交接地带,生存环境颇为险恶,是以必然勇敢凶悍、异常抱团。这些原是在淮北练就的好本领,只是未必适合京口。”

作者有话要说:1 《凉州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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