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日，顾谙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耀眼的阳光呼唤醒来。
刚醒来的她迷迷瞪瞪的，歪着脑袋，眯着眼望着跳跃的尘埃发呆。好半天她才抬高了双臂，结结实实地伸了个大懒腰。
床边矮柜上放着已经充好电的手机，顾谙摸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竟然已经到了午饭的点了。
上面安静地躺着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我去兰亭锦上帮你拿衣服，要给你带什么早餐吗？”
另一条是：“衣服在床边，早餐在桌上，我在楼下等你。”
顾谙弯了弯眉眼，终于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她单手撑着床垫，宽大的衣领顺着重力向下滑，露出一片白皙滑腻的肌肤。她抬起另一只手，胡乱薅了薅长发，分外不舍地从被窝中慢吞吞地钻了出来，划拉着脚尖去勾拖鞋。
翻出衣服换上，又熟门熟路地去了卫生间。
裴延一个男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护肤品，所以昨天她什么也没用。但今早起来却觉得皮肤干得有些发痛，这才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从柜子深处翻出了一瓶大宝。
顾谙确认没过期之后，皱着眉往脸上脖子上各处关节上都涂抹了一些。
桌上的早餐早已经冷透了，顾谙顺手掰开个包子往嘴里塞。
梅干菜口味的。
她喜欢！
顾谙蹦蹦跳跳地下楼，在最后一段台阶的拐角处停下。猫下腰往外瞅，确定屋内没人，才轻手轻脚地走了下来。
阳光满院，炊烟袅袅。
顾谙闻着厨房里飘出了阵阵香气，捂住了肚子。她在厨房的门口探头探脑地好一会儿，确认里面只有裴延一人在后，才一下子蹿了进去，拍拍他的肩膀吓他。
裴延头也没抬，手里正一下一下地切着年糕。
“小心刀。”
切好的年糕被他浸在盆里，一片片厚薄均匀，顾谙淘气地用指尖戳着玩。
“你怎么起得那么早？”她收到的第一条消息是在七点半。
“正好找阿润有点事。”裴延将最后一点切完，然后将盆搬到墙角放着。边洗手边道：“饿了吗？”
顾谙老实地点头。
裴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声音：“阿延，是有朋友来了吗？”
顾谙一愣，回头望去便看见了一张笑得慈爱的脸。
是裴延的奶奶，她围着围裙，手里端着个大碗。
这张脸她其实并不陌生，在他们后来的家里，就放着一张她与裴延的合照。她每天进进出出都能看见的。
此刻骤然看见活生生的人，顾谙适应的非常良好，机灵地堆起笑容凑上去，亲热地挽住了裴奶奶的胳膊。
“奶奶新年好，我是阿延的好朋友呢，我叫安安。今天特意来给您拜年，祝您万事如意，长命百岁。”
裴奶奶被她的自来熟吓了一跳，但见小姑娘长得好，笑的也甜，又是自家乖孙的好朋友，顿时也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
“好好好，你也新年好。有心了有心了。”
“中午饭吃了吗？”裴奶奶热情地问顾谙。
裴延插话：“奶奶，我带她出去吃。”
裴奶奶顿时瞪了他一眼：“胡说，人都来家里了，怎么能出去吃。再说了，大过年的外头能开什么店。”
“安安啊，咱就在家里吃成不，你爱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裴延扫了顾谙一眼，怕她不愿意。
却没想到小姑娘笑得灿烂，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嘴巴还甜得很：“那我可有口福了，我什么都吃的。阿延老和我说您做的饭多好吃，我可馋了好久了。”
裴奶奶意外地看了一眼裴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她拍拍顾谙的手，“先和阿延玩会儿去，饭好了奶奶叫你们。对了，阿延你去拿点东西，先让安安垫吧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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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谙也没想到，她下去没一会儿，就又回到了这间房间。
她此刻既没有第一次来时的焦灼，也没有昨晚的疲累，倒是饶有兴致地参观了起来。
总的来说，这是个不太能看出居住者身份的房间，屋内陈设少得可怜，除去必要的衣柜、床铺、桌子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其他的东西。
就连书桌上都仅放着几本书与笔。
唯一能展现他爱好的，只有一大面顶天立地的书架了。书架上的书非常多，五花八门的，各种各样的种类。
她不禁想起若干年后他们的家里，裴延也专门装修了一间书房，里面也是有着这样一面，不，是更大的书架。
他们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窝在贵妃榻上共看一本书。
不过有时候遇到一些太过专业的书她都不愿意看，看着看着视线就会移到裴延的脸上，再然后就开始把玩他的手指。
每当这个时候裴延就会一脸无奈抱着她亲吻。
顾谙甩甩头将一些画面甩出脑袋，继续研究房间。
她发现裴延真是从小到大的低物欲，也是彻彻底底的实用派。
从大学时起就是这样，除开必备的物品，与送她的礼物，就不会特意主动去买一些锦上添花的东西。
婚后，偌大的衣帽间内，几乎只有她的东西。
自从发现这点之后，顾谙便乐此不疲地给他买东西，看他浑身上下都穿戴着她买的东西，看他无奈地穿着不习惯的鲜艳颜色。
总是能觉得异常的满足。
顾谙眼睛亮晶晶发现，她也许可以把这项爱好重新捡回来。
少年养成什么的，想想都好开心。
思维正飘散着，就见裴延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进来。
“先吃点，饭很快就好了。”
顾谙笑嘻嘻地拨了几颗开心果，顺手翻着桌上放着的练习册。
“哇，都写完了？”
裴延靠在窗台上，两条长腿交叠着，拿着手机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闻言扭头扫了她一眼，“还差一点。”
顾谙抽了张纸巾，将手指擦干净了才拿起他压在最底下的一本小本子。
看着看着又突然翻起来他的语文作业，翻到了作文的部分。
好半晌顾谙才哭笑不得地摇晃着手里的小本子，“裴延，这是什么呀。”
裴延回好了消息，顺势将手机收了起来。
“范文本。”
顾谙又翻了翻，她好奇地扭头看他：“你是怎么写作文的？”
“研究了下历年高考卷，总的作文题型就那几个，所以就按照高频主题将范文写出来，然后通篇背默，考试时根据题意略作修改。”
“这……每次考试都能压上？”
“八九不离十吧。”
顾谙目瞪口呆：“……”
理科男都是这么写作文的吗？
裴延看着顾谙，他大概知道她在惊讶什么。
正巧楼下裴奶奶开始喊吃饭了，他便拉着她朝外走，边走边解释，“要想能持续获得稳定的成绩，得尽可能控制本不可控的因素，提前准备能增加效率，降低风险。”
沉默了一会儿，顾谙还是忍不住问了个傻问题：“那要是阅卷老师看过你写的作文，不会被判抄袭吗？”
裴延低低笑了一声。
顾谙忍不住脸热。
“这种情况考在高阅卷时发生概率太低，不做考虑。校内发生的话，抄袭就抄袭吧。”
说话间，他们便到了一楼。
裴奶奶指挥着裴延将一盘盘菜端到里屋的餐桌上，她则笑着拉着顾谙的手坐下，“外头瞧着太阳好，但冷得很，没一会儿工夫菜都会冷透了，咱在屋里吃，啊。”
顾谙笑眯眯地说好，见菜一盘一盘地端上桌，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漂亮话完全不需要思考地脱口而出，直将裴奶奶哄的眉开眼笑，直到一顿饭吃完了，还拉着顾谙的手不肯放。
“安安家住哪儿呀，要是离得近要经常来找阿延玩呀。”说着裴奶奶叹了口气，“我们家阿延从小就懂事，别的孩子在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懂得帮我做事了，所以啊，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你可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孩子呢。”
顾谙笑着看了眼正不断进出厨房忙碌的背影，“我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孩子呀。”
“是啊，我们家阿延不光孝顺懂事，书读得也好……”裴奶奶还没说完的话被裴延无奈地打断，“奶奶。”
他已经将碗筷都收拾好了，“你每天都得午睡，不然整个下午精神都不好，我送她回去，您早些去歇着。”
裴奶奶笑呵呵地拍拍顾谙的手：“哎哟，年纪大了就是啰唆些，安安可别嫌弃奶奶。”
“我哪儿能嫌弃啊，您跟我说这些说明把我当自家人，我开心还来不及呢。”顾谙一边走一边和裴奶奶道别，正打算出门，却没想到从外边进来了个人，手里还拎着只刚杀了不久的鸡。
裴延眼疾手快地拉着顾谙避开。
来人是裴成武，大年初一走完亲戚，特意去一老乡家买了只鸡，打算给裴延补一补。却没想到一进门就差点撞上了客人。
他连忙将手藏到了背后，“对不住对不住，一时赶了巧，没蹭你们衣服上吧。”他话说完才看清了顾谙的模样，他眼神闪烁了下，“姑娘，你又来了啊。”
顾谙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理他。
裴延也不想他们有什么交集便拉着顾谙出门，“奶奶，我们先出去了。”
“诶诶，路上小心啊。”裴奶奶探出头去嘱咐，待人走远了，才退回门内将门关了起来。
院内重归于静，裴奶奶站立了良久，才慢慢走到正处理鸡的裴成武跟前，叹了口气忧心道：“那姑娘来过？什么时候来的？”
“就前两天。”
“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裴成武手上清洗的动作顿了下，复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裴奶奶的手抖了抖，再度开口时，语气涩然还包含些不可置信，“你，你对人家动手了？”
自己的儿子，她还能不了解吗？纵然他什么都不说，但她也看得出来！
裴奶奶的背深深地弯了下去，“阿武啊，那可是别人家的姑娘啊，你怎么敢的！”
裴成武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麻木，“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
“你小时候那么一个温顺的人，连蚂蚁你都不敢踩，你怎么就，怎么就敢……”裴奶奶说不下去，只要想到裴延身上伤痕她就喘不上气。
从小到大，旧伤添新伤，断断续续，持续不断。
造孽啊！
裴奶奶看着眼前的儿子，又痛又气又无奈地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头。
“你给我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收到了第一颗地雷，真的很惊喜，感觉受到了肯定。也非常感谢每天为我评论加油的小可爱！
我会努力写完这个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