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顾谙喜滋滋地点着头。
新年啊，一切都会朝的方向发展的。
她会陪着裴延一点点成长，亲眼见证他从青涩的少年成长至能为她遮风挡雨，近乎无所不能的裴先生。
而在那之前，她也希望她能帮他挡住些风雨，少受些酸楚。
窗外的烟花爆竹声渐渐减弱，顾谙望着他，轻声道：“你怎么不问我去哪儿啦？”
哪有人主动招供的。
裴延将笑意含在眼中，从善如流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去安城了，昨晚就去了。来回都坐的大巴车，你不知道，大巴车又闷又臭，车子还颠簸，我差点就吐了。”说着就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紧接着就掰着指头算，后面一副算不清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这一来一回的，我都算不清我到底在路上待了多久，总之可累了！”
她后怕地揉捏着酸胀的后腰，真是近期都没什么出远门的欲望了。
“你家在安城？”
顾谙闻言一愣，好半晌才嗯了一声，“对，安城有我的家。”
我们的家。
裴延没参透她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只觉得那双笑意晏晏的眼睛，好似突然蒙上了一层轻纱，竟莫名显得有些悲伤。
裴延皱眉，原本的好心情也微微低沉了下来。
“如果想家，就随时回去。”
却没想顾谙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才不要，我就待在康城，后年夏天前，我都不会离开。”
裴延没问她为什么是后年夏天，但心情却又突然放晴了。
“嗯……还有一件事。”
顾谙局促地看了裴延一眼。
“你说。”
“那什么，昨晚，哦不，应该是前晚了，于哥有来找你。”她抿了抿唇，又偷偷看了眼裴延，才又继续道：“于哥拿了一袋钱让我交给你，然后我全，全花光了。”
顾谙心一横，飞快地交代。
从大学恋爱起，裴延就有意无意地让她养成了花他钱的习惯。别的女孩可能会有不好意思花恋人钱的经历，可这种心情顾谙从未体会过。
结婚后就更不用说了。
可话说回来，虽说这个钱她哪怕是借钱都必须要花的，但现在的她，是该提前征得他的同意的。
毕竟哪怕她再不愿承认，他们此刻也真的不是夫妻，甚至连恋人都不是。
想想就心酸。
本来疼她入骨，宠她上天的老公，就这么突然不见了。
现在就希望这位准老公不要因此讨厌她吧。
“不过你放心，我会还给你的，就可能需要给我点时间。”顾谙的目光锁定在书桌上，“哦对，我去给你写张欠条。”
裴延将她拉了回来，握着她手腕的掌心滚烫。
“你家人有急用？”
顾谙脑子绕了个圈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难怪他这么问。
毕竟他认为自己“回家”了，然后又一夜之间花了几万块，那家里人不出点事，确实说不过去。
家人出事，方寸大乱，且身边正好有燃眉之急的“巨款”，没想太多就心急如焚地回了家。但隔天就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主动坦白，诚心承担后果。
这，似乎是值得被宽恕的剧情？
这天赐的理由都直接递到眼前了，要不将错就错算了？
顾谙舔了舔唇瓣，有些意动。
但……她不敢。
顾谙挫败地垂下肩膀，暗暗叹了口气。
以往的深刻教训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永远，永远不要企图蒙骗裴延。
哪怕他现在只是个还未成年的高中生。
顾谙老实地摇摇头。
“那是你遇到困难了？”
这个问题好答多了，“嗯。”
“不方便说？”
顾谙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不说。”
“走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兰亭锦上。”
顾谙一愣，她没有预料到裴延是这么个轻飘飘的态度。
她还想着她主动招认，罚一半。要是他揪着不放，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蒙混过关。
但他怎么就直接连一半都不罚了！
顾谙拉住裴延，“不，不对啊，你怎么问都不问。”
裴延看她，否认道：“我问了。”
“对，是，你是问了，但我，但我几乎什么也没说啊。”
“你不是说了不方便说了吗？”
顾谙无力，“那你就不问了？”
这个时候的好几万，不是个小数目……吧？
顾谙被他的态度整得，脑子都有些迷糊了。
“嗯，不问了。”
裴延见她发怔，觉得着实可爱，手指不住地摩挲着，控制着想要上手的欲/望。
“那那，那我，我我要不还是写个欠条吧。”
裴延攥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不用写了。”
顿了顿，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处，“我脑子好，记得住。”
顾谙：“……”
这是你记不记得住的问题吗？！
见他态度强硬，顾谙干脆直接也摆烂了。
随便吧，既然他都不在意了，那她也没必要纠结这么多。反正以后她的就是他的，不用管什么谁欠谁的也行。
“走吧。”
顾谙被裴延牵着走了两步才回过神，趁他不备，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然后飞快回到了床边。
“我不走！”
裴延：“……”
他看着小姑娘耍赖的模样，发现自己竟诡异地习惯了。
“外面好冷的。”小姑娘可怜兮兮的。
“我好累。”
“在车上又颠簸，又有人打呼。我带着这么多钱，害怕被抢劫，根本没睡好。”
“我觉得我现在出去，明天一定会生病的。真的。”
“就收留我一晚吧，行吗？”
裴延揉了揉额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谙秒懂，“你放心，我绝对信任你！”
裴延：“……”倒也不必那么相信。
两人对峙良久，裴延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
“这套衣服我没穿过，就过了一遍水。你将就着穿。”他顿了顿，“卫生间在外边，你要洗漱吗？还是忍一忍，明天去别墅？”
“要洗。”顾谙毫不迟疑地道，她奔波了一天一夜，又在空气憋闷的车里待了那么久，觉得自己身上到处都散发难闻的味道。
刚才心思不在这上边，此刻一意识到，简直觉得片刻都忍受不了。
裴奶奶和裴成武的房间都在楼下，所以裴延很放心地将她带去了卫生间，叮嘱了一番浴室内物品的用法，才退了出去。
裴延收拾了房间，将刚才的碗碟拿去了厨房。然后又从衣柜内拿出干净的传单被罩，手脚麻利地从内到外统统给换了一遍。
他怕小姑娘晚上害怕，还将书桌上的小台灯搬到了床前。
高大的身子忙忙碌碌的半晌，发现小姑娘竟还没从卫生间出来。
裴延犹豫了下，走到了卫生间门口，正打算敲门，那门便嘎吱一声，缓缓打开了。
裴延赶忙朝后撤步。
站稳抬头，便见小姑娘的脸蛋被热气蒸腾得红扑扑的，眼眸像水洗过一样的清澈。
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他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围在头顶，只有几缕不听话的湿发垂了下来，泅湿了肩膀与前胸的布料。
裴延挪开视线，干涩地解释，“我看你一直没出来，所以来看看。”
顾谙不甚在意，“有吹风机吗？”
“有，在房间里。”
顾谙抱着脏衣服跟在裴延身后，已经就看见书桌上摆着的吹风机。
她顺手将衣服放在桌上，就拿着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但她向来没耐心，今天着实又累了，所以胡乱地将头发吹至半干便小跑着一下子跳到了床上。
她将被子拉至下巴，将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左右环顾了下，好奇地问：“咱们今天一起睡吗？”
裴延：“……”
他没理她，拿过吹风机递了过去，“再吹干点，别把我的被子弄湿了。”
顾谙噘嘴，觉得有些愤愤。
以前这活可都是他的！
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下，身子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躺了下来，还不忘将长长的头发拨出，垂在了床沿。
“不想被弄湿，就自己动手吧。”
空气静默了半晌，然后才响起来吹风机嗡嗡运作的声音。
顾谙闭着眼勾起了唇，眼角眉梢都蕴藏着笑意。
裴延第一次帮人吹头发，虚虚握着如绸缎般细滑的黑发，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扯到她。
没几分钟下来，背后竟都出了一层汗。
好不容易吹干，他拔下插头，将吹风机收回了原处。
一回头却发现小姑娘不知何时早已熟睡，呼吸绵长。
裴延看了一会儿，俯身调整了下小姑娘的睡姿，让她安稳地躺在枕头里，免得明天起来腰酸背痛。
只是这么一番动作下来，小姑娘却连一点醒来意思都没有，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来这一天一夜真的是被折腾得够呛了。
裴延从桌上拿过一个袋子，径直坐在了床沿。
他犹豫了下，才将小姑娘裹得严实的被子稍稍往下拉了拉，又轻轻挑开她的衣襟。
果然，那纱布上沾染了水渍，泅湿了一团红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逞强翻墙造成的。
裴延皱着眉，轻手轻脚帮她重新换好了纱布，关了灯，才悄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