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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痛悔莫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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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人,世间的悲欢也各不相通。

于谢煜夫妇而言,独子出事不啻于断了后半生的希望与活着的意义。底下的百姓却津津乐道于这种传闻,无数版本不重样地被创造出来。因着谢重珣的亲姑母、谢煜的亲妹妹谢荧也在宫中,封淑贵妃,姑侄同侍一夫,为天下笑。

遭此重击,顾晚云卧病在床,青丝一夜生华发。武定君更是大病一场,本就日渐衰败的躯体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几有油尽灯枯之相。

然而帝王的剑锋都已经抵在了谢氏的咽喉处。整个家族压在他身上,他是谢氏的擎天柱石,绝不能就此倒下,更绝没有任何耽于一己之痛的余地。

即使连续呕血,他也不得不硬生生忍下这份奇耻大辱和悲恸,强撑着病体安抚族人,与嫡系的重要人物处置眼下诸事,铺排往后对策。

较之当年的宁松羽,谢煜的处境更加艰难。毕竟他没有第二个儿子去分担他的重任、承接他的期盼,唯一的亲侄子还是个傻子。

这样一个家族不能没有未来的领路人,必须尽快从别的支脉挑出一名足以接替他的后辈。然而以他的状况,却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与时间,再去培养出下一个如谢重珣一般优秀的继任者。

澜沧院的困境瞒不过凤曦。但他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人,除了抽空给谢煜悄悄施点妖力维持精神,不可能明着插手谢氏府的任何事。何况谢重珩也已经长时间高热不退,生死未卜。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抑或是那只来自洪荒的天蚕蛊王修补神识,补到一定程度后的正常反应,时刻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趟着。

然而凤曦毫无办法,甚至不敢运转修为查探。除了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继续等待,他什么也做不了,着实没有更多的心思用在他处。

祸不单行。谢重珣入宫仅只旬月后,谢氏府浓重的愁云惨雾和不安尚未消散分毫,某个凌晨,宫里骤然传出另一个噩耗:淑贵妃一病不起,溘然仙逝。

安定街两边的人哪里会不知晓,这个病实是心病。

淑贵妃此前不过小恙,将养一阵就好。却见昭明帝猜忌谢氏,致使家族最优秀的俊杰充入后宫,又忧心帝王下一步就将对谢氏下手,郁结忧惧,病重而死。

世家之首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其余几家人人自危,都在掂量谢氏一旦倒下,自己能撑多久。

时间不慌不忙地流逝。昭明帝召了武定君入宫,告知他调查的结果。

据说是有几个在文德殿当值的宫人内宦,此前曾因错处受过大司乐责罚。因着知晓大司乐当天本该随侍在此,这几人私带媚|药意图报复,令其当众出丑,犯下“秽|乱宫闱,御前无状”的死罪,却阴差阳错误害了入宫禀事的谢重珣。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推究确凿,招供在案。只是当事诸人熬不住刑,早已在内刑司疯的疯死的死。

帝王当面斩杀了所有知情的下人,包括内刑司狱吏,连同大司乐一并杖责至双腿俱断,算是给谢氏的交代。

天下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谬:他在说谎,你知道他在说谎,他也知道你知道他在说谎,你也知道他知道你知道他在说谎,然而大家都互相装作不知道,以求相安无事。

昭明帝毁辱他至亲骨肉,却用如此拙劣的把戏搪塞,未免欺人太甚。谢煜眼瞳染血,几乎咬碎一口钢牙。他非但连自己的独子都护不住,还得忍受行凶者的信口雌黄,与之相处如常,这岂是为人者、为父者应有的做法?

但他不仅是一个父亲,更是一族掌执,不能为着单单某一人而将阖族置于危机之中。哪怕这个人是他唯一的血脉延续,承载着他半生的希望和心血。谢重珣选择往后余生都含屈受辱,更不是要他意气用事。

勉强忍下一切,回到谢氏府,侍者搀扶着他先去了半山院。

谢重珩的高热已经退了十多天,但仍是没醒。凤曦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不过月余时间,眼窝都有些深陷,明显憔悴不少。

谢氏府的事情虽未波及到这里,但他的日子似乎并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谢煜大致问了一下侄子的状况,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意味不明地看着他,道:“谢某有一事不明,还望凤先生能一解疑惑。”

“谢某今日入宫见着了阿珣。他说你曾经提醒过他,恐因容貌招致灾祸,要谢某切勿忽视先生之言。”

“不知先生因何有此一说?是真有未卜先知之能,还是,凤先生知道些什么?”

强行压下最剧烈的悲恸后,谢煜一直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纵然以今上的城府和心机,要想在他们五个掌执眼皮子底下布局,也不可能事先毫无预兆和由头。但此事来得太过突兀,根本不符合昭明帝“谋而后动、全盘掌控”的习惯,更像是机缘巧合之下,临时发现了某个契机,才会走这一步。

那么,这个契机是什么?

帝王固然在宁苏月那里尝到过甜头,如今的局面,无论是打算对付还是牵制谢氏,谢重珣都是不二人选。

然而一则谢氏在碧血、灵尘两境暂且无可替代,并不是动他们的好时机。昭明帝至少也该等到倾魂危机解除,白、巫、宫其中一两家被处置之后,再打谢氏的主意。

二则,眼下的形势,固然可以说成是今上有机会从容对付他们任何一家,但也可以说成是他们被逼急了之时,很容易联手拼个鱼死网破。

凤北宸不是如此不知死活的人,为什么突然拼着冒险也要对谢重珣下手?如果说他是看上了自己的儿子,一时情难自禁,更是无稽之谈。

昭明帝一贯偏好柔弱纤细如少年那款的,如贤亲王、大司乐之流,或者清雅俊美如宁苏月。谢重珣却自小修习谢氏嫡系功法,很大一部分要以陌刀为兵器。虽跟壮硕有些差距,至少也身形高大,精实劲悍,是十足伟岸阳刚的类型,明显不符合。

何况他从前就见过昭明帝许多次,入朝更是已有三十来年之久。过去毫无端倪,怎么帝王就突然盯上了他?

碧色狐狸眼有一瞬的恍惚,凤曦沉默片刻,慢吞吞地道:“只是猜测罢了。”

“昭明帝近年好男风,想必谢掌执也知晓,他一直在找一个只有一双眉眼画像的人。也许他突然发现令郎跟那人略有相似之处。”

“再者,令郎入宫,既可扰乱视线,让人难以猜测他下一步究竟要对付谁,更可借此牵制谢掌执。好处巨大,为此冒点风险也值当。”

看着椅子上已然苍老枯槁的男人,想起谢重珩昔日不无自豪地说起,他伯父从前是何等英武过人,早年在灵尘境时,曾单人独马七次杀穿尾鬼大军的军阵,阵斩敌方大将,战神一般,如今却连多行几步路都需要侍者搀扶,凤曦终是微微叹了口气。

他扣着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腕,借查探的名义渡了点妖力过去:“谢掌执面色不佳,虚浮无力,想是见了令郎心绪激荡,再度呕血。”

“在下多事,有一言相劝:事已至此,谢掌执应当善自珍重,才不算辜负了令郎的一片苦心。”

谢煜却没开口,只死死盯着他。

哪怕他的人已经形容老朽,一双与谢氏双璧相仿佛的杏眼却依旧透着峥嵘肃厉的凛冽煞气,不怒自威,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昭明帝寻人一事是在宁氏叛乱后,主要区域也集中在大昭东部,说明应该是那年前往飞星原行宫赏留花时,遇见了什么人,只是因随之而来的战事耽误许久。

此前谢重珣早已着人查探过师徒二人进入永安前,大致的踪迹和方向。纵然整个飞星原的线索已然在战乱中尽毁,却也能依稀判断出他们正是从那边而来。

武定君是何等心细如发的人物。见这个雪衣皓发的妖孽答话之前,本能瞥向依旧昏迷的侄子,再想起那句回答,他心里突兀地有了点诡异的猜测。

他这一支脉,他父子二人,谢重珩,连同早年殉国的谢焕和不久前薨逝的淑贵妃,俱都是英气俊朗的剑眉杏眼。但侄子自回到谢氏府后,却一直以伪装的丹凤眼出现在人前,想必是凤不归出于谨慎,不太信得过府中仆婢侍者之类。

若是没有问题,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因着身体的缘故,近年来一些不是特别要紧的事,谢煜都交给了谢重珣和其余诸人。那张只有一双眉眼的画像他也看过,确实略略眼熟。

但一则时间不太对得上。按谢重珩师徒到达永安的时间,行宫之围那阵他们应该尚未去飞星原。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画像上的眼睛一股森森的杀伐冷肃之意,极是传神。这画像能在斩了几十个画师之后得昭明帝认可,必然也是因为这点。

谢煜是纵横战场十几年的人,自然比谁都清楚,那是唯有在无数次你死我活的血腥厮杀中,才能磨砺出的眼神。无论如何,他也没有办法将之同他那已然痴傻的侄子联系在一起。

天下长着相似眉眼的人何其之众。一个远在中心三境之外的人,跟一个连永安都出不去的家族,二者哪里会有什么关系?

整个谢氏嫡系那么多子弟,没有任何人就昭明帝寻人的具体情况来请示他父子二人,只能说明大家都认为此事无关紧要,甚至与谢氏毫无关联。就连谢煜也实在想不到会对族人有什么妨碍。

然而原本绝无可能相交的两条线,都在此时此刻、因着同一个人汇合。

谢煜一时痛悔难当,心如刀绞,嘴唇都微微颤抖起来。

大昭权势最盛的十数重臣里,私下流传一个说法,都认为六族掌执中,昭明帝最为忌惮他。交锋半生,他虽身为臣属,又在帝王绝对掌控下的地界,天然处于劣势,却也确实少有败落,竭力能维持住与之抗衡的局面。

然而权势之争何其残酷,哪怕只输了一招半步,也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枉他谢煜一世自诩手段高明,作为六族中唯一一个在朝没有实际职位,却能大权在握的掌执,摆弄局势不留痕迹。到头来不过稍有差池,怠忽了这点蛛丝马迹,料错了凤北宸的无耻程度。

跟整体局势比起来,如此疏漏甚至轻缈到可以略过不计,却直接葬送了亲生儿子的一辈子,和亲妹妹的性命。

如果他当时再细心一点,谨慎一点……

如果那天晚上他不是跟顾晚云激烈争执,儿子有机会问他一句……

如果那几天他撑着点精神等得晚一点,找个时间跟儿子聊聊……

但天底下哪有后悔的余地?

何况只要谢重珣还是下一任掌执,就绝不可毁伤容貌。为人父母者,也绝不可能为着外人近乎故弄玄虚的一句话,就要让自己如此优秀的孩子面目残损。

无论当时儿子有没有机会问他,都是同样的结果。

武定君从来不会在没有足够把握的时候,从旁人嘴里求证自己的猜测。他勉强压抑着心绪,唤来侍者,告辞离开。

就在他踏出半山院时,昏迷月余的人竭力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谢重珩神识尽毁后被天蚕蛊王慢慢修补起来,过往长达百余年的所有记忆,都化成了难以计数的画面片段,犹如积压成了山脉的雪。

他要自行循着记忆痕迹将它们一一拼凑好,一遍一遍地厘清顺序和因果,直到还原成最完整的模样:年少装傻逃离永安,往生域中百年征伐,重返大昭打通退路,在长宁府城出了意外,被凤曦带回凤华宫悉心照看着,做了几年真正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

如此巨大的工程对精力的损耗堪称毁灭性的,直接导致了他大半个月的高热昏迷,命悬一线。若非凤曦不眠不休地日夜守在旁边,以妖力护持,单凭区区凡人的肉|身强度,根本挺不过去。

十余日前高热消退后,他就渐渐恢复了意识。然而对于心智全部重新构建的谢重珩而言,那些刚刚回归的记忆无异于漂浮在空中的云岚。

他都想得起来,也都明白,心神却彷如跌进了一团混沌中,非但无法真正清醒,更且对过往总有虚妄缥缈的不确切之感,难以生出什么真情实感。

整整十几天过去,混沌渐渐稀薄,他才慢慢把自己同种种经历关联起来,而不是犹如坐在戏台下,看着台上演绎旁人的故事一般。

这段时间,谢重珩并非对身边全无感知。

虽然他看不见、动不了、说不出,却也知道武定君中间来过几次。他们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已经隐隐感觉到谢氏府也许面临着巨大的困境,只是依然动弹不得。

再到今晚听见“阿珣”、“入宫”、“灾祸”、“牵制”这些词,他知道必定是谢重珣出了什么大事。

如果说谢煜对他好,毕竟是尊长,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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