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瓶缓缓地滴着液,缓缓地稀释着我的激情,但一看见魏楮堂,我觉得我的激情不减反增。
我感觉自己神经放松,全身轻飘飘的,似乎下一秒就能飘往天空,眼前的事物扭曲变形,像是出现了幻觉。我能感觉出自己的脸发着烫,像淌着血,嘴唇微胀,也发着烫,眼睛泛着水,看什么都糊糊的。
魏楮堂进来了,我瞳孔微张,而后聚焦。我缩着腿,把头搁在膝上,就这么雾雾地、潮潮地看着他。
魏楮堂又一次躲开我的眼,拎了一把椅子在我床边坐下。
他与我就这么无言地对坐着,谁也没有开口。
这种沉默让我焦灼难耐,我与他几乎同时开口:“楮堂。”/“沈吟招。”
“你说……”/“你先说。”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我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吐尽了才憋出了句:“魏楮堂。”
“……我不想要任何语言文字的辩驳,我只想吻你。”
“知道当时我是怎样想的吗?”
我明明从那么多杂书里读到过那么多情话,含蓄的、诗意的、坦率的、热烈的……但一旦面对上魏楮堂,我的口就仿佛忘却了一切。
我只是说:“是我要吻你的。”
吻是爱的代名词。
我在说什么?我在说:是我要爱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答复,我只是想告诉你。”
就是想要告诉你,仅此而已。
他没说话,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我觉得自己被薛耀给骗了,什么狗屁直接抒情直抒胸臆,打直球只会把人吓跑。
***
魏楮堂回来的时候,带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一些水果和几瓶矿泉水。
“补充水分,稀释掉体内的药。”
从我的视角来看,魏楮堂不仅没有走还,为我去而复返,我居然感到了无上的愉悦,这种愉悦感可能有药效的加持,但是我居然并不排斥。
我开始有点理解那些瘾君子的心理了,这种快乐的情感是我从未感受过的,近似于天堂,我竟然有点不想药效这么快褪去。
我低声推拒道:“可我现在没胃口。”
“医生说,你摄入的是类似软毒.品的新型药,致幻,带有催.情作用,一般要四十五才会达药效峰值,虽然量少,但也不能忽视。”他说,“从进酒吧开始,有谁靠近过你吗?”
我脑海出现了那位搭讪我的人,再到谢言,到那两杯酒,到包厢里的食物和酒水,以及一干学生……
我越想越头疼,干脆不想了,缓缓地摇头。
“没有人?”
“是太多人了。”
魏楮堂的表情严肃起来,眼神像是长满了冰碴子。
我勾住他的手心,想想办法让他消气,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只是凭借本能地拥上了他的腰,手伸进他的大衣里,头靠在他的腹部。
“你……”
“魏楮堂,你要么推开我,立马离开,要么就站着不动,接受我的拥抱。”我一字一句地说,“能供人选择的选项从来都不多,这个世界很难凭借着自己的意愿达到两全。”
他沉默着,似乎妥协了,“我会彻查到底。”
我知道魏楮堂定有自己的人脉,闭上眼说:“别用暴力,也别声张,祁雪茹的店才营业没几年。”
“你同情她?”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种情感。”
“虽然你内心感受不到,但是你的行为总跟这种情感很接近。”
魏楮堂转而说:“如果这件事与她完全无关,那么她自然能够独善其身,包括她的门店。”
我点头,“我累了,熄灯吧。”
“不吃点东西?”
“让我歇一会儿。”
魏楮堂点头了,按钮就在床头,他探手关了灯。
一切又归于黑暗。
我维持这同样的姿势没动,魏楮堂无奈一笑,“还不松手?”
在黑暗里,我的触觉被无限放大,我的想象也被无限放大,我一脚踢在魏楮堂的膝盖上,趁他毫无防备,我把他撂倒在病床上,翻身跨坐在他腿上,俯趴在他的胸口。
“就这样。”
他的妥协近乎于对孩童的纵容,“怎么这么粘人?”
“还童了。”
“你小时候可不喜欢被人抱。”
“你们的拥抱阻碍了我自由的行动,但现在不同了,是我阻碍了你。”
我发着胀,顶着他的腿,同时听着他的心跳,缓声说:“魏楮堂,你刚刚说药剂会致幻,你知道我现在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
“我看见你和我,在夜里,叠在一起。”
我笑说:“你在动。”
“整个世界都在动,你的身影是扭曲的,你的脸是模糊的,出现了重影。”
我艰难地找到他的脸,“我好快乐。我想吻你。”
魏楮堂却避过了我的话,“沈吟招,你的小时候,我跟你去拜山,山脚下有个算命的人说,你命里缺了样东西,要是找不回来,可能会招致祸患。我不信这些神棍,所以我觉得他说的不对。”
“因为你就是祸患本身。”
我发笑,又跟他玩文字游戏,“‘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魏先生,你得了我,那你就将要得福报了。”
魏楮堂闻言低笑。
我抚摸他的脸颊,感受着他颇凉的体温,我的思维跳脱,意识却很短暂的回笼,轻声跟他说:“两年来,我一直在给你写信,不是想让你回信。”
“我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让我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进一步的,我会让你知道我在哪,我在什么时候做了什么,我会让你想起我,会让你找到我。接下来,你会清楚在哪里能找到我,你会在脑海里听到我的声音,你会在梦里梦见我……”
“拿在手里的纸页,永远比一条随时可以屏蔽的短信更有实感。所以我会特意去书店挑漂亮的信封和宣纸,让你不舍得扔掉;我会让你清出一个专门的箱子,里面装满了我的笔迹;我会让你的家里有我的痕迹,有我的物品;我会让你闭上眼,就能想象出我的字迹;我会让你忘不了我,会让你放不下我……”
“魏楮堂,”我笃定地说,“哪怕千里之隔,在潜意识里,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我足够了解你,对吗?”
我感受到他的视线,终于,他叹声说:“你赢了。”
我笑了,“我可能得承认,我的潜意识比我还要狡猾。”
“但你不用觉得吃亏。”
我给足了魏楮堂推开我的时间,在黑暗与幻觉中摸索,用手指找到他的唇,在他唇上覆上一吻。
“因为是我最先说出,我要吻你的。”
***
我猛灌完几瓶水后就已经没什么事了,虽然感觉自己还是有点轻飘飘,浑身还发着点烫,但感觉明天依旧可以回学校上课。可魏楮堂很强硬地把我送回家,叫我这几天不许出门。
“我跟你辅导员请了几天假。”他边开车边说,“说你流感还没好,发烧了。”
我明明没给魏楮堂看过我的手机,疑惑道:“你怎么会有我辅导员的电话?”
他避而不答,“反正假也请了,你好好休息。”
魏楮堂的车他公司的公用车,听他说这是招待外来领导和合作伙伴用的,很高调,而且副驾驶座的座椅很舒服,我折腾了一晚也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魏楮堂的怀里。
他打横抱着我,准备把我往床上搁,我睡眠本就浅,外面风一吹草一动我就醒了。
可能是被魏桐一这医学生感染了,在医院躺过几小时,我觉得浑身病菌,囔着要起床洗澡。
“漂亮小祖宗,别闹了。”魏楮堂边哄,边帮我褪去身上的衣物,“再折腾就该天亮了。”
得寸进尺可谓是屡试不爽的一件事,我顺势揽着他的脖子不放手,轻声说:“那你陪我。”
“药效还没退?”
我含糊了一阵,不知是不是刚刚在车上睡够了,精力恢复了,又有力气折腾了。
我觉得自己□□疲乏,但精神却很亢奋,具体也说不上什么感觉,总之是很固执地缠着他,像个缺了母乳的畸形儿,撒泼耍赖地索取。而得手后,又会像乘着飞车直上云霄般轻快,继而洋洋自得。
而我现在就黏在魏楮堂身上,享受着这份轻快与自得。
“关于药,没有怀疑对象吗?”
我细细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现在完全不能思考,于是直摇头,“现在不想动脑。”
魏楮堂用手掌稳住我一直摆动的头,“好了好了,不想了。”他笑了,“致幻效果还没过?现在跟个小傻子一样。”
何止是还没过,现在跟魏楮堂面对面地躺着,我觉得下部直发胀,我拥住他,全凭本能地占着他的便宜,他却毫不推拒,也毫不回应。
这人平日里看着多情浪荡,一个眼神都像是要道出风花雪月山盟海誓,说尽无限深情,谁知他居然这么坐怀不乱,堪比当年佳人入怀却稳如泰山的柳下惠。
我脑子一热,觉得不服气,往下面探去,贴着魏楮堂问他是不是戒过毒,怎么这么能忍。
还没到手,魏楮堂就擒住我的手,用暗哑的语气说:“警告你,别乱蹭。”
画面太过熟悉,我偃旗息鼓,安分道:“知道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