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同情你的处境。”阿列克塞说。

米德咧开嘴：“只要二十个奥利司……我就——”

“我没钱。”

可怜兮兮的神态很快就从米德脸上消失，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

“好，好啊！”米德恶狠狠地说道，“没想到你这么无情无义，阿列克塞，我一直把你当成掌上明珠……”

“我只记得你拿我练拳头。”阿列克塞道。

米德瞟了一眼泰特，义正言辞地说：“怎么可能？！你从出生到现在，我只打过你一巴掌。而那一巴掌，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布亚德的事。”米德像是以为自己抓到了阿列克塞的把柄，目露威胁。

阿列克塞默默不语。

米德嚷起来：“别忘了是谁把你送来这里享福的！我随时能把你带走！”

“我想您没有这个权力。”泰特道。

“没有这个权力？”米德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了两声，“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生的！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没有这个权力？”

泰特不悦道：“先生，请注意您的礼仪。”

米德再次冷笑起来：“你让我对谁注意礼仪？我没有得到任何礼貌的对待！我的亲生儿子，要对我见死不救！你说说，我要他有什么用？”

“你可以当没我这个儿子。”阿列克塞说。

“可是你天生就是我儿子，你这辈子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米德嚷道，猛地伸出手抓住阿列克塞。

阿列克塞心头升起一股没由来的恐惧，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又无法动弹了。

泰特在抓住阿列克塞的另一条胳膊，急道：“可恶的流氓，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你骂我是流氓？！”米德咬牙切齿，“你这个卑贱的奴仆，你的敬语呢？！你的礼仪呢？！”

“礼仪只留给那些值得尊敬的人，很遗憾，你不是！”泰特用力拽住阿列克塞，不让他被米德拉走。

阿列克塞手臂剧痛，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被两个人扯脱臼的时候，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倾轧过来。

米德先松开了手。他不仅松了手，还一下瘫软在地上。

泰特扶稳阿列克塞，热切地喊道：“少爷！”

斯提戈德对阿列克塞微微一笑，长腿跨过门槛，来到米德面前：“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么？”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

米德回过神来，目光凶狠，嘴唇却在颤抖：“你、你们……你们仗势欺人！”

“这位先生，”斯提戈德的语气不容置喙，“我是在问您，您需要什么帮助。”

米德胸膛剧烈起伏了一阵，咽了一口唾沫，避开了斯提戈德的视线，生硬道：“我、我需要一笔资金……”

“多少？”

“三十个奥利司。”米德说话的时候瞥了阿列克塞一眼。

“三十个？你刚才——”

斯提戈德抬手打断了泰特，取下荷包，从里面取出三十个金币。

“不该给他的，他会一直来要。”阿列克塞跟在斯提戈德身后，他们这时已经走在通往餐厅的走廊上。

“我们不提这件事了好吗，”斯提戈德笑着说，“他毕竟是你的父亲，阿列克塞，一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尊敬他。”

“谢谢……”

“这倒提醒了我一件事。抱歉，阿列克塞，我太粗心了。我应该给你准备一些钱，当然，这些钱要从赫菲斯的账上扣。相信我，他不会有任何异议。你永远不能让一个alpha什么都不干就享受你的付出，阿列克塞，明白吗？这样你会把alpha宠坏的。”

在阿列克塞开口拒绝前，斯提戈德就先拒绝了阿列克塞的拒绝。

他们一起走进餐厅。

“斯提戈德，”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我们等你好久啦。”

阿列克塞忍不住抬眼去看声音的主人，接着就被惊艳到了。

一个宛如精灵一般的omega，深紫色的希拉将她的皮肤衬得雪白。年轻的面庞上有一双灵动的黑眼睛。她身上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味。人们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心底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接近她，哪怕只是在她身边傻站着。

“柯斯特女士。”斯提戈德对她行了一个浅鞠礼。

“我可要生气啦！叫我弗洛拉。”她的笑容极富感染力，整个餐厅都因为这个笑容亮堂了几分。

“这不公平，”餐桌上的另一位客人说道，“您不肯让我喊您的名字。”

“加威先生，”弗洛拉调皮道，“我只是希望能跟您有相同的地位。”

弗洛拉坐在加威先生身边，简直像他的孙女。

加威先生脸上也带着哄孙女的笑容，哄道：“陛下亲封的‘女士’，谁敢说您的地位比我低，我第一个不同意。事实上，您的地位比我高了太多。我只是个‘先生’，连男爵都不是。”

“那又怎么样呢，您还是拥有整个奥尼最大的领土，不是吗。”

“也许那片领土很快就要换一个主人了。”

“至少现在还没换。”

今天的客人格外多，餐厅的长桌几乎都要坐满了。阿列克塞的位置被安排在餐桌最末端，离伊万和赫菲斯非常远。

晚饭过后，伊万带大家到隔壁的大厅。

阿列克塞最后一个进入大厅，等他撩开深红色的幔布找到位置坐下时，赫菲斯已经在跟弗洛拉跳舞了。

“真稀奇，是不是？”斯提戈德端着两杯葡萄酒走过来，坐在阿列克塞身边。

“你们两个，坐在角落干什么，快过来！”伊迪丝招呼道。

斯提戈德和阿列克塞来到omega们聚集的扶手椅边，一个omega站起来给斯提戈德让出了一个座位，斯提戈德让阿列克塞坐下，自己则坐在扶手上。

“我们正说到你呢，斯提戈德，”伊迪丝说道，“她是你带回来的，她要在这里住多久呢？你应该告诉我，让我有个准备。”

“我以为伊万已经告诉您了，”斯提戈德若有所思道，“弗洛拉要在这里长住。”

“长住？”伊迪丝道，“你的意思是，她不会再离开了？”

“是的。这是沃尔温陛下的旨意。我们应该为此感到荣幸，柯斯特女士是一位十分值得敬重的omega。她在柯克地区沦陷以后，倾其所有组织了一个四百多人的迁徙团，帮助这些人来到凯萨斯。因此，她享有沃尔温陛下亲封的‘女士’称号。在此之前，她在柯克就非常有声望。”

“有声望，噢是的，”一个穿着亚麻希拉的omega面露嘲讽，“听说柯斯特伯爵娶她的时候已经七十四岁了。”

“柯斯特伯爵比其他人都长寿，但也很容易看得出来，他离侍奉神王的日子不远了，是不是？”另一个omega说道。

“你的意思是……她是冲着伯爵的遗——”这个omega瑟缩着闭上嘴，因为她看到了斯提戈德扫过来的眼神，尽管那并不严厉。

“我们不得不说，弗洛拉非常漂亮。瞧瞧那些alpha的目光，”伊迪丝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像个长辈，看向斯提戈德，“我非常乐意让她成为我们的家人。斯提戈德，我会为你祈祷的。”

斯提戈德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苦笑：“她是自由的，有选择alpha的权力。”

“你不用对一个omega太过纵容。”

斯提戈德扬起眉毛：“您这样说话真是稀奇。”

伊迪丝晃了晃脑袋：“我是你的长辈，斯提戈德。你应该用不同的态度对待平辈的omega。你知道，有些omega就是喜欢强硬的态度。她们喜欢自信的alpha，而不是什么‘绅士’。”

“也许吧，但弗洛拉是个非常特别的omega。”

“噢，得了吧。任何一个欧米伽，只要她想，谁都能变得‘非常特别’。除非你说的特别是她那张马德洛的脸。”

一个omega附和道：“品位差了点儿。看她脖子上戴的，什么玩意儿。”

“陶瓷项链？这可不多见。”

伊迪丝大度地说：“但她确实是个漂亮的孩子，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是的，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斯提戈德认真道，“所以伊迪丝，我恳请您看好伊万。我想他应该有点儿迷糊了。我想伊万当年的信息素抵御，使用的是信息素压制的方法。”

“信息素压制？”阿列克塞注意到这个名词。

“alpha腺体独特的能力，”斯提戈德解释道，“它能使omega失去行动能力，或者浑身无力。也能用来战胜其他的alpha，刚才我给你示范过，记得吗？不过我相信，赫菲斯绝不会对你使用信息素压制。如果使用信息素压制来通过抵御训练，那么抵御训练将变得毫无意义。”

“这只是你的猜测。”伊迪丝生硬道。

“我答应过弗洛拉，如果她肯赏光在布列老宅住下，我将成为她最忠诚的骑士，绝不会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当然，也不容许任何人践踏她的名望，”斯提戈德回答伊迪丝刚才的暗示道，“并且，谁也不能阻碍弗洛拉的自由，如果赫菲斯有幸得到她的青睐，那么，她可以跟阿列克塞公平竞争。”

“我去找伊万。”伊迪丝突然站起来，朝舞池走去。

“希望你不介意我刚才说的话。”斯提戈德望向阿列克塞。

阿列克塞摇头道：“她不用跟谁竞争。”

“贝尔提起过你，”斯提戈德突然说道，“虽然他不记得你的名字。他一向记不清人名。阿列克塞，身为贝尔最好的朋友，我向你保证，他是个非常有眼光的alpha，在挑选omega这件事上。这表明了你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omega，明白吗？我相信赫菲斯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

斯提戈德回头朝舞池望了一眼，加快语速道：“但我有责任提醒你，阿列克塞，不要迷恋贝尔。我知道他非常有魅力。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