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云铮早早起来,先把马套好,正准备去叫林含月,却发现她已经来了马厩。
“还没吃饭吧,呐,葱油饼,我刚买的,赶紧吃吧。”透过清晨的薄雾,云铮看见林含月那张笑脸,她手里的葱油饼散发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香气。云铮接过那饼,先咬了一口,道:“行啊,时间卡的刚刚好,我正好要去叫你呢。”
林含月大手一挥,道:“我现在那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哪用你来叫。”云铮三两口把那葱油饼吃完,笑道:“呦,大人物了,那以后都让你叫我怎么样。”林含月翻身上马,道:“没问题,现在解鞍套马我全都会,迟早要超过你的。”
云铮擦擦嘴,也翻身上马,故意叹气道:“我这算不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您可行行好,千万别把我一人丢下。”
林含月憋住笑,低声道:“那就看你表现吧。先行带路,不得怠慢。”云铮躬身道了一声“喏”。林含月仰头大笑,却见云铮已经一扬马鞭跑了出去,她急的大叫云铮,随即赶忙一拍马屁股飞一般的冲出去,没一会,两人又在同一水平线上了。
林含月斜眼带笑的看了云铮一眼,甚是得意,云铮只浅浅一笑。时间快到正午,两人行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土路,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林含月道:“这是已经在山上了吗?”云铮停下马,点头道:“嗯,应该还不到半山腰。”
接着他把背包解下来,道:“马上要进山了,先把这些驱蛇驱虫的粉末涂在身上一些。这里的山上有很多毒虫,要万分小心才是。”林含月见他说的认真,也严肃起来,赶忙下马到云铮身边,跟他一起拿背包里的东西。
云铮把一堆瓶瓶罐罐递给她,道:“把这些粉末撒在衣服上。”林含月点点头,到一边自己去弄。云铮则先给两匹马的身上涂上药粉,他涂的又多又厚,生怕这两匹马再出什么差错。
处理好这两匹马,他起身往林含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她小心的铺撒着药粉,素白的衣裙上留下黄黄白白的点点粉末,颇为可爱,他走过去,道:“你也太小心了,这药粉我买了许多,你至少也撒上半瓶才是。”
林含月从头到脚看他一圈,皱眉道:“你怎么还不去涂,赶快去,你这个人目标大,这虫子肯定第一个就看见你了,你才是得涂上半瓶才行。”林含月边唠唠叨叨的,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涂着药粉。
云铮却没想到她会关心起他来,一时间贪恋,站在原地移不开脚步。林含月涂完一遍,见他还没走,便伸手推他一下,道:“怎么了你,快去呀。”云铮这才去了一边树下,拿出药粉开始涂。
待两人都弄好,便各自翻身上马。云铮递给林含月一个火折子,道:“拿着这个,一般的蚊虫都怕火,如果有紧急情况,就把它吹燃。”林含月接过来试了试,果然使劲一吹气,就有火燃起,便放心的把这火折子放在衣兜里,两人驱马前进。
两人两马行于山道,曲折颠簸,十分不易,等到了黄昏时分,才不过到半山腰,可身边的风景已然换了景色,高大的杉木和低矮的杜鹃花丛相互交映,偶尔屏息细听,还能听见潺潺的水声。云铮的马有些疲累了,它不时低头吃草,云铮连鞭它几下它也不走。
林含月见此,便道:“我们停下歇一会吧,再走下去,这马要闹脾气了。”云铮也只得如此,他下马查看一番地形,道:“远处应该有条小溪流,我过去看看,若能捕到些猎物,我们今晚就不必吃冷饼子了。”
林含月点点头,她一边喂马,一边道:“你快去吧,这里我看着就是。”云铮便一人去往水声的方向。林含月喂完马,在地上铺上毡布,在周围撒上雄黄粉,把一切安顿好了,才拿出水袋,痛饮了几口,观看起这山中的景致。
鸟鸣声不时传来,杉木清冷的香气萦绕在鼻间,林含月半躺在毡布上,歪头看天,黄昏的阳光在树丛间透出些许光亮,微风一过,细细碎碎的阳关如星子般闪烁,林含月眯起眼睛,仿佛能看到树叶透明的叶脉,叶片中的水分顺着太阳的光线蒸发,如上天的河流。
林含月正歪着脑袋胡思乱想着,云铮左手提着两条还在滴水的鱼,右手抱着一堆柴火回来了,林含月听见脚步声,赶忙起来接应他,云铮见她起来,便晃晃手里的大鱼,笑道:这旁边果然有一条小溪流,里面的鱼虽不算多,但也被我逮到了两条。今晚有得吃了。”
林含月看着他浑身都湿透了,赶忙到包袱里拿出一块棉帕子递给他,道:“这越往山上去就越冷,你快擦干些,别着凉了,我来烧火。”云铮把柴堆好,接过帕子先擦干脸,道:“这柴是我沿路捡的,这季节木头都潮湿,估计不好点。你先试试,若不行,就等我换完衣服再说。”
林含月已经蹲下身摆弄那柴火了,她摆摆手,道:“放心吧,我定能点起来的。”云铮看着她忙活的背影,弯唇一笑,随即便带着干衣服去树丛里换,林含月这边跟湿柴火做着斗争,烟熏的她眼泪直流。
而云铮那边刚穿了一半的衣服,就听见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停下动作,屏息静听,远处林含月吹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在这些声音的缝隙里,不间断的传来蛇行过草丛传来的细微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几乎是刹那间,云铮转头撒出一把雄黄粉,正中那蛇探出的扁头,它扭曲着在地上翻滚,看样子十分痛苦。云铮不敢逗留,赶忙抬步欲走,左边的方位又传来更多的窸窣声响,云铮心中一沉,他明白了,刚才的那条蛇只是一个先行军,后面的蛇群马上就要围攻上来。我拔刀出鞘,眼睛不断逡巡着周围,寻找着这群蛇的头,只要能制服这只蛇王,剩下的就不足为惧。
林含月并不知他那里的情况,这湿木头实在难点,她尝试了许多次都没有点着,一时有些泄气,便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
云铮那边战斗已经开始了,他连斩四条蛇,那些细如麻绳的死蛇匍匐在地上,对那些还在进攻的蛇群颇为震慑,双方处在僵持的阶段。正在这时,蛇群中有了更大的动静,那些聚在一起的蛇纷纷让开道路,云铮握刀的手一紧,他知道,真正厉害的对手来了。
那蛇王果然不同凡响,它身上的鳞片如盔甲一般闪亮,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山一样,只一眼,就让云铮寒毛倒竖,他喉头上下一滚,双手握刀摆出战斗的姿势。
林含月那边终于把湿木头点着了,虽然浓烟不减,但吃熏鱼也不是不行。她高兴的站起身想告诉云铮,这才发现云铮去换衣服一直没有回来,她心里顿时不安。云铮曾经说过,在山林中不要大喊大叫,会引来野兽。林含月便用正常的声量叫了一声“云铮”并没人应答。她便大着胆子往云铮换衣服的方向去。
山林里草丛蜿蜒,有些草甚至能长的半人高,林含月摸出衣兜里的雄黄粉,一面走,一面小心泼洒着。她越走越深,手心里渗出汗来,这样前路未知的时刻太过恐怖,林含月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她吸吸鼻子,稳定住心跳,继续往里走,嘴里小声叫着云铮的名字。
待她走到精神即将崩溃时,终于听见打斗声,她快走几步上前,就看到让她心神巨颤的一幕,云铮躺在地上,身侧是大大小小的蛇尸体,一条如大腿一般粗的巨蛇缠在云铮的身上,正对他张开血口,云铮用力抵挡着,左手拼命往旁边挣扎想要够到打落在地的刀,却又被蛇缠住,挣出了一手臂的青筋。
林含月顿时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对着那蛇的眼睛把瓶里的雄黄粉胡乱撒出,那蛇顿时吃痛,松开了对云铮的束缚。云铮见状,使出全力捏住那蛇的七寸,左手一伸取过刀说了一声“闭眼”。便手起刀落,砍下那蛇的头颅。蛇血顿时飞溅,云铮往前一挡,那血尽数溅在他胸膛上,如花初绽,妖艳非常。
林含月在他身后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握着那瓶子,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浑身打抖,直到云铮轻轻喊她的名字,一声一声不厌其烦的“林含月”,让她意识回笼,慢慢睁开眼睛。
她马上看到了云铮,浑身是血的云铮,他的胸膛上血珠子顺着沟壑弯弯曲曲的下流,林含月的眼泪顿时盈满眼眶。她颤抖着手想去摸那些血,却在还未碰到时,就被云铮抓住了。他的手很凉,手心里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回温。
“林含月,都是蛇的血,别怕。”他这样说。
林含月的手冰凉,凉的让云铮心里一颤,他故作轻松道:“你看,这么多蛇都被我宰了,晚上再加一道菜,做蛇羹吃怎么样。”他话音刚落,林含月便弯腰干呕起来,云铮顿时慌了手脚,轻拍她的后背。
林含月推他一下,嗔道:“说什么。。蛇。。羹。”云铮赶忙道歉,道:“对不住,不说。。那个,咱们把这些东西找个麻袋装了,下山卖给蛇贩子去,定有个好价钱。”林含月瞪他一眼,眼睛里还有些湿意。云铮不敢多言,就跟在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