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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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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灼儿这才慢悠悠想起来被自己抛到脑后的事情,几步下了台阶,扯下一根桃花枝,在手里把玩,“没忘,是我本来就没打算去见你。”

安如夏打量着对方,见南灼儿似是真的不以为意,便单刀直入道:“自从半月前我小弟南下失踪,镇北将军府闭门数日,祖母也打发了一干来拜访的人。”

“可宫里偏偏派人送了请帖来,皇命不可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陛下是想撮合我和殿下,不知殿下作何想法?”

南灼儿拿起手里的桃花枝一吹,几片桃花随风飘荡,顷刻不见了踪影,“没什么想法,他撮合他的,但我目前没有和人成婚的想法。”

安如夏略微沉吟片刻,走到南灼儿身侧,看着远处碧波如洗的天空,幽幽道:“京城中多得是心怀鬼胎的人,先不论大皇子和三皇子,早在我小弟失踪前这两位就多加试探、交好于我镇北将军府,若是陛下突然......”

接着这声音一顿,徐徐道:“殿下难道就不想为自己寻求一个护身符?”

“护身符?”南灼儿手上的动作一顿,忽然将枯枝随意扔在青草地上,摇摇头道:“寺庙里见多了求神拜佛的人,其实他们不过是为自己求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在我看来,人终究要靠自己,不然寻求再多外力,终究一场空。”

就和这枯树枝一样,到了时间,尘归尘,土归土。

天地自然,万物法则,谁也改变不了。

南灼儿几步一个跳跃,靠在屋檐下的廊柱上,感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

这句感叹的话,由一个平常没心没肺的少年来说,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安如夏原本以为方才观这五皇子是个无忧无虑,看不清自己处境的愚人,没想到对方却实在有几分大智若愚的见解。

比他们这些俗人看得开!

许是南灼儿的轻松和万事不愁,感染了自己,安如夏第一次笑了,“殿下倒是和我家小弟十分相像,想来你们应该能玩到儿一块儿去,长黎他......”

安如夏眼睛暗了一瞬,许是想起了自己小弟如今还生死未卜,叹了口气。

南灼儿不是很会安慰人,也没觉得自己在说安慰的话,只是客观评论道:“既然是失踪应该是个好消息吧,毕竟只有活人才能躲过那么多的人寻找……

“况且安小将军不是武功很高强吗?”

安如夏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对!对!长黎武功很高强的!就说只要他不主动现身,当地那些官员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许是说起了自己的弟弟,又或者是因为这半个月来提心吊胆,可顾忌家中祖母,不敢多说此事惹老人家忧心,如今在南灼儿面前,安如夏倒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到底是孤男寡女,两个人简单又聊了几句后,南灼儿先回了宴会的楼阁,刚坐回宴席里,就看到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张和,在原地团团转,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看到南灼儿大喇喇回来,虚惊一场道:“哎呦!我的祖宗喂,不是都叫您别乱跑了嘛!”

真要出了什么事情,督公大人可不会放过他的,张和擦了一把头上急出来的冷汗。

南灼儿袍子一撩,盘腿坐在垫子上,闻言诧异的瞥了眼对方,“我上茅房都不行?”

张和小声纠正南灼儿粗俗的叫法,“殿下,注意仪态,以后茅房要称为西阁!”

南灼儿皱眉,心底第一次有些嫌弃麻烦,嘴里嘟嘟囔囔着,“茅房就是茅房,西阁不也是茅房,不都是一样的地方......还换一个称呼......”

“啊————”

就在南灼儿嘀嘀咕咕的时候,忽然远处响起一名凄厉又惊恐的尖叫,其惊悚的程度直接叫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脊背泛寒。

“小姐!小姐!”

永顺公主难得神情不虞,朝着自己身后的贴身姑姑命令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哪家的婢女如此不知规矩。”

身后的姑姑闻言,应了一声,就动作迅速的朝楼阁外走去,可是还不待人去看个究竟,一名翠绿衣衫的女婢就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脚步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一语叫众人都变了脸色。

“不好啦!小姐上吊自缢了!”

众人还在疑惑是哪家小姐上吊,林家的小姐率先认出来了跪在地上的女婢,蹭的起身,桌上杯盏摇晃,“你不是镇北将军府家的丫鬟吗?”

说完后,林七才意识到什么,连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视线往右飘去。

众人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最里面端坐的老太君身上,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如今孙子前脚失踪,孙女后脚又上吊......

这换谁谁也扛不住啊。

镇北府的老太君目光空洞了好半晌,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接着眼前一黑朝后倒去,身后的贴身嬷嬷立刻搀扶住,“老太君!老太君您可不能倒下啊!”

永顺公主最先反应过来,扬手一挥,不容置疑道:“快去叫太医!”

门口腿脚麻利的宫人连忙朝外冲,然而一声从嗓子眼里扯出来的声音,叫停了他们,“不用!”

方才只是骤闻噩耗一时没反应过来,此刻的老太君却生生凭借一股斗气,摇摇晃晃站起来,扫视了一圈,“老身还没死呢,叫什么太医!”

接着,老太君直接朝门外大步走着,稳稳的步伐却急切许多,走到还在原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婢女面前,扬手一巴掌甩过去,“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带我去见你家小姐!”

于是反应过来的众人,皆是跟在婢女的身后,朝着隔壁的屋宇走去,堪称浩浩汤汤。

永顺走在最后,朝身后的的贴身宫婢低声吩咐道:“去告诉郊外行宫的巡逻将领,将里里外外给我围起来,擅出擅入者,格杀勿论!”

最后一句话,隐隐加重的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杀气。

宫女连忙应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离开人潮。

张和早在听到一个婢女尖叫的时候,就心底直呼不好,又听居然是镇北将军府的小姐,觉得这事儿铁定是逃不开了,刚想和南灼儿说什么,就见那抹红色的身影早就不见了,坐席上空空如也。

“完了......来者不善啊......”

不知想起什么,张和四顾一圈,忙弓着身子朝侧殿出去。

众人在翠绿衣衫的婢女的带领下,步行至西南方向一处偏殿,一灰扑扑的牌匾依稀可辨‘无垢阁’。

也不似外间行宫的华丽,这里以前只是堆放一些名贵玉器的库房,后来因为容易被偷盗,也就空置下来了。

如今这处偏远的地方,罕见来了这么多的人。

经年失修的门框有些咯吱作响,屋脊屋檐上还堆着一些飞灰,就连院子里的池水都见底了,一潭死水上飘着几朵从别处飘荡来的落花,隐隐可见灰尘污泥。

“噗!”有些不染尘埃的公子小姐们打了一个喷嚏,帕子扇成一道残影,“这郊外行宫居然也有如此落魄的院子,下面那些宫人惯会偷懒!”

忽然,只听又是一阵惊呼。

原来走进院子里,正堂大门打开后,众人才看见一蓝衣女子如同木偶一般被人抱着腿,放了下来,脖子上还挂着白色缎子,嘴唇青紫,面色已然灰白。

白绫缓缓飘在地上,沾染一层灰尘。

世人总喜欢用‘香消玉殒’来形容美好事物的逝去,可是直面死亡,才知道它有多么残忍,多么丑陋,多么不堪......

方才还像寒梅一般飒爽鲜活的女子,如今就像干枯的花朵,结了一层寒冰的霜,叫人看着便心寒。

“真的是将军府的小姐!”有人惊呼道:“她怎么会上吊自缢?这太奇怪了吧?”

“是啊!刚刚她还与我们一同在殿内说笑,如今怎会如此?”

有人更是怀疑眼下的情况,“说不定是有人杀害了她?安小姐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上吊!”

众人又是一阵赞同,纷纷交头接耳说着话,忽然只听一声撕裂的吼声。

“啊——”

“夏儿!我的孙女啊——”

老太君连忙扑在蓝衣女子的身上,老泪纵横,方才强撑着的理智和意志,此刻荡然无存,仰天大哭。

众人见之,无不被老人的悲痛感染。

都说隔代亲,众人都被自家祖父祖母宠爱过,怎么不感同身受,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想必自己的祖母也会是如此绝望。

“可恶!究竟是谁做此等恶毒的事情!”

“就是,杀人者人恒杀之!此等畜生当夷九族!”

众人纷纷义愤填膺,交头接耳询问有没有人有什么线索,原本负责‘无垢阁’打扫的宫人,都一个个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说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无垢阁速来少有人来,况且地势偏远,风景也不好,按理说不会有世家小姐来此地啊!”

“放屁!人都死了,还说不会有人来?”

“就是,要是你们这些宫人不偷奸耍滑,指不定就有人能看见安小姐了!”

一片纷乱中,浑浊的眼睛毫无光彩的老太君只觉得耳边一片嗡鸣,身后的嬷嬷哭着在叫她‘注意身体’、‘别倒下’……

可她什么都不在意了,只是用满是皱纹的手慢慢摸着自己孙女冰凉的脸庞。

干脆她也跟着夏儿去了……

忽然,她的手一顿,浑浊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死死盯着夏儿身上褶皱的内衬,白色的里衣上有一块儿污泥和血迹,老太君又看到里衣下的皮肤,目光一瞬间通红噬人。

常嬷嬷是老太君身边的老人,也是真心为老太君着想,忍着哭腔道:“老太君,您可不能倒啊,就算是为了小姐,您也得撑到少将军回来啊!”

老太君忽然一把拉过常嬷嬷的手,常嬷嬷不解,身子不稳跪倒在地,恰好挡住了外面一些窥探的视线。

只见老太君颤抖着手,微微掀开里衬的一角,瞬间泪如雨下,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呜呜……”

常嬷嬷也看到了苍白皮肤上的青紫痕迹,还有各种齿痕,咬痕,瞬间瞪大了一双眼睛,“这,这是......”

老太君连忙死死压住衣服,眼泪都不再流了,急促的呼吸连带着气管都在震动,常嬷嬷却眼眶红了,“老太君,小姐她得有......”多痛啊。

后面的话,常嬷嬷说不出口了。

因为她对上了一双布满红血丝、充满仇恨的双眼,老太君牙齿咬的嘎嘣响,从嗓子里抠出一个一个字,“把你看到的烂在肚子里!!!”

常嬷嬷连忙点头,还欲再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尸体可有看出什么?”

南灼儿靠着门框,一只腿曲着,脚尖点地,手里还拿着几颗路上现摘的杏子,啃了一口含含糊糊道:“应当不是自尽吧,要不要叫仵作来验......”

南灼儿话还没说完呢,一声怒吼的声音微微变形,却盖过了庭院里众人的声音。

“不准验尸——”

南灼儿一愣,抬起头对上老太君愤怒赤红的眼睛,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不验就不验吧,可这样很难找到凶手的线索啊。”

南灼儿不解,不过到底是人家的孙女,人家说了算。

常嬷嬷背着身子,连忙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要把这事儿给说清楚,“五殿下想必深居佛寺,也不了解京城里的规矩,验尸这种事儿莫要再提了,不要让小姐去了那边,还不得安宁。”

说道后面,常嬷嬷一阵哽咽,众人也无人有异议。

南灼儿还是不明白,“可若是真凶抓不到,死者如何安宁?”

常嬷嬷一阵哽咽,无言以对,眼底一片苦涩。

“五弟!”忽然,一声冷斥声在背后响起,大皇子南武璟迈着步子走来,皱眉道:“不懂就不要乱说话,一旦验尸很难保留全身,安小姐一个清白女子,就算是死了也容不得那些低贱的人触碰!”

安南朝的丧葬延伸到很多。

如风水阴阳,祭祀祈福,平民可以草草下葬,但是大户人家,尤其是传承好几代的高门,则追求尸身完整,不容损毁,以求身死魂不灭,魂去尸长留的效果。

另一边,三皇子南文丞罕见的和大皇子达成共识,手里的扇子一合,沉声道:“没错!死者为大!不容冒犯......况且,想必犯人就在这郊外行宫,要是连这样一个卑劣的凶手都抓不到,那我朝养的这些守卫都可以一人一根白绫吊死了。”

南灼儿将杏核一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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