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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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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峰·静室

指尖抚过冰凉的玉简,其上《太上忘情·凝神篇》的古篆字流淌着清冷的光。林老头(和尘月私下对传功长老的称呼)的讲解还在耳边,无非是些“抱元守一”、“神思澄澈”、“摒弃外扰”的老生常谈。

和尘月盘膝坐在静室中央的寒□□上,周遭灵气如涓涓细流,自发汇入她小小的身躯。八岁稚龄,练气后期的修为在体内流转圆融,带着《太上忘情》特有的孤高冰寒之意。她很平静,一种由内而外、近乎绝对的平静。外界的声音、气味、光影,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过滤,只剩下对灵力运转路径的精准感知。

这感觉……很好。高效,节能,省心。就像一台精密仪器在最优状态下运行。

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膳堂里曹皎云那张忧心忡忡的脸,还有她那些关于“冰淇淋”、“小猫小狗”、“电影”的絮叨。和尘月微微蹙了下眉。那些属于“老家”的、色彩浓烈到近乎喧嚣的记忆碎片,如今回想起来,像隔着厚厚的磨砂玻璃,模糊,遥远,带着一种……低效的能量损耗感。

她甚至有点记不清,上一次因为纯粹的高兴而大笑出声是什么时候了。是吃到那家限量版抹茶千层?还是和曹皎云、叶灼那家伙联机打游戏,把对面虐到摔键盘?

叶灼……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和尘月运转的灵力出现了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滞涩。不是情绪波动,更像是一种逻辑层面的“卡顿”。那个话痨又臭屁、关键时刻却很靠谱的男闺蜜,现在……应该是顶着“魔道圣子”的名头,在某个魔气森森的宫殿里当他的大反派预备役吧?

天道给的“原著”剧本像一本冰冷的册子,清晰地标注着曹皎云和叶灼是此界命运线上必然的穿越者。而她,和尘月,纯属倒霉催的被“误伤”捎带进来的。所以天道给了补偿——这《太上忘情》和那份只有她能看到的“原著”。

“补偿?”和尘月在心底无声嗤笑。这功法确实强大,让她在稚龄便拥有了远超同阶的战力与心性。但这代价……是逐渐剥离那些“低效”的情感体验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骨节分明的手。这双手,能精准地冻结敌人关节,能稳定地画出繁复的符箓,却好像……很久没有因为单纯的“想摸摸”而主动去触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了。

一丝难以名状的烦躁,如同投入冰湖的小石子,涟漪尚未荡开便被强大的功法意志强行抚平。太上忘情,忘情,非无情。她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对曹皎云的“节能环保型友情”是存在的,对叶灼那家伙未来处境的“逻辑性担忧”也是存在的。只是它们被压缩、提纯,变得像冰晶一样剔透而……缺乏温度。

“罢了。”她收拢心神,将无关思绪摒弃。效率最大化才是生存之道。担心曹皎云那笨蛋把自己玩死,担心叶灼那麻烦精真走上绝路,这些都基于“她们是仅有的、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这一核心逻辑。保护她们,某种程度上,也是在保护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仅有的锚点。

至于功法的影响……只要核心认知不变,只要还能精准吐槽曹皎云的蠢操作,只要还记得叶灼那家伙欠她三顿烧烤没还……那她就还是和尘月。只不过,是一个更节能、更高效、更专注于“活着并变强”的和尘月。

林老头为了兑现“倾囊相授”的承诺(并试图挽回一点身为师尊的尊严),给了和尘月一枚可以自由出入内门藏经阁前三层的令牌。

藏经阁内,典籍浩瀚如烟海,玉简悬浮如星辰。清冷的灵气混合着陈年书卷的气息。和尘月目标明确,直奔存放阵法、禁制以及上古杂闻异录的区域。她想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也想看看能否找到关于“天道补偿”、“异界之魂”或类似曹皎云识海里那“凉飕飕”东西的只言片语。

指尖划过一排排玉简,神识飞快地扫过简介。大多是些基础阵法详解、常见禁制破解、某某地域风物志……价值不大。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一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玉简上。简介只有寥寥数字:【道衍真解·残篇(来源存疑)】。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传来,并非功法玉简那种灵力波动,更像是一种……同源的“冷”。

和尘月取下玉简,神识探入。

并非系统的功法或知识,更像是一些零散、混乱、充满绝望呓语的片段:

“…窃天机者…必遭反噬…”

“…容器…终将…吞噬…”

“…‘运’之极…非福…乃劫…”

“…冰冷的视线…无处不在…祂在看着…”

字里行间充斥着扭曲、恐惧和一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窒息感。尤其是最后那句“冰冷的视线…祂在看着…”,让和尘月眉心一跳,几乎是瞬间联想到了曹皎云识海深处那道蛰伏的、带着亘古凉意的意念!

就在她神识接触到这些混乱信息的刹那,异变陡生!

她识海中,那份属于“原著”的、一直安静沉寂的信息流,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并非主动查阅,而是被这枚【道衍真解·残篇】强行引动!

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强行塞入她的脑海:

血色的天空下,曹皎云被无数锁链束缚在一个巨大的祭坛上,面容痛苦扭曲,她手腕上那根朴素木簪寸寸碎裂。

一个模糊的黑袍身影(气息阴冷强大,带着叶灼那家伙惯有的臭屁感,但更邪异)站在远处,眼神复杂痛苦,手中魔气翻涌,似乎想做什么却被无形的力量阻挡。

祭坛上空,一只巨大、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睛”缓缓睁开,漠然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最后画面定格在那只冰冷的巨眼上,一股令人神魂冻结的寒意穿透画面,直刺和尘月识海!

“唔!”和尘月闷哼一声,小脸瞬间煞白,握着玉简的手指猛地收紧!体内《太上忘情》功法应激运转到极致,冰寒的灵力瞬间护住识海,强行将那入侵的、源于“原著”画面的恐怖寒意隔绝、冻结!

啪嗒!

那枚灰扑扑的【道衍真解·残篇】玉简承受不住她瞬间爆发的灵力与识海冲击,竟在她手中化为齑粉!

藏经阁内一片寂静,只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负责看守的一位执事长老闻声看来,眉头微皱:“尘月师侄?发生何事?”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化为粉末的玉简,眼中带着探究。

和尘月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中的冰冷余悸,小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拍了拍手上的粉末,用毫无波澜的奶音道:“无事。此玉简年代久远,内蕴信息驳杂混乱,且蕴含一丝不祥邪念。弟子尝试阅读,其难以承受《太上忘情》灵力冲刷,自行崩毁了。”

她的话半真半假。玉简确实承载了混乱邪念,也确实是被她失控的灵力(以及“原著”的异动)弄碎的。

执事长老闻言,神识扫过那堆粉末,果然感受到一丝残留的、令人不适的阴冷邪气,眉头皱得更紧:“来源存疑的玉简……竟有如此邪物混入!师侄可有受伤?”

“无妨,些许邪念,已被功法净化。”和尘月淡淡道,微微颔首,“弟子告退。” 她转身,小小的背影挺得笔直,步伐稳定地离开了藏经阁。

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外表下,识海深处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那破碎的画面……是“原著”预示的未来?曹皎云被献祭?叶灼成了那个样子?还有那只冰冷的巨眼……那是什么?天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最关键的是,那句“冰冷的视线…祂在看着…”,和曹皎云识海里那道凉意,还有刚才画面里那只巨眼的感觉……如出一辙!

天道给的补偿……“原著”的剧本……曹皎云的“锦鲤”传承……叶灼的魔道圣子身份……还有这如跗骨之蛆的“冰冷视线”……

一条模糊而令人不寒而栗的线,似乎正在她眼前缓缓串联起来。

回到天衍峰,和尘月没有回静室,而是走到了后山一处僻静的冰湖边。湖面平滑如镜,倒映着苍穹和她小小的、面无表情的身影。

她看着冰湖里的“自己”。

“容器…吞噬…‘运’之极…非福…乃劫…” 玉简里的呓语和“原著”破碎的画面在脑中交织。

曹皎云那笨蛋,以为得了天大的机缘,是锦鲤附体。殊不知,这泼天的“气运”,很可能是一个精心准备的诱饵,一个巨大的陷阱!她那所谓的传承,根本就是一道枷锁,一个……等待被“吞噬”的容器?而那道蛰伏的凉意,就是那“无处不在”的视线?

那叶灼呢?他被命运推到魔道圣子的位置,是巧合,还是……也是某个“剧本”的一部分?是为了最终成为逼迫曹皎云或者毁灭曹皎云的棋子?

一股冰冷的怒意,并非情绪化的愤怒,而是一种基于逻辑推演、对自身和同伴沦为棋子的绝对排斥,在和尘月心底滋生。这怒意如此纯粹而强烈,甚至让她周身逸散的冰寒灵气都凝滞了一瞬,脚下的冰面无声蔓延开几道细微的裂痕。

“呵。”她对着冰湖里的倒影,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的弧度。

天道补偿?好一个补偿!补偿她们三个倒霉蛋卷入这狗屁命运漩涡,然后给点“甜头”,看着她们在既定的轨道上挣扎,最终走向那个冰冷的、被注定的结局?

想都别想!

《太上忘情》功法在她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将翻腾的思绪和冰冷的怒意尽数压制、凝练,化作一股更加纯粹的、追求力量与掌控的意志。

她不需要大哭大闹,不需要歇斯底里。那太低效了。

她需要力量,绝对的力量。足以打破这所谓“原著”剧本的力量!足以冻结那只“眼睛”的力量!足以护住曹皎云那个笨蛋、顺便把叶灼那麻烦精从魔道深渊里捞出来的力量!

太上忘情?很好。它让她无比清醒地看清了潜在的巨大危机,也赋予了她摒弃一切干扰、专注目标的绝对理性。

和尘月缓缓抬起小手,掌心向上。一缕极致的冰寒之气在她掌心凝聚,周围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冰湖倒影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深处,不再是孩童的懵懂,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洞悉一切的决心。

“剧本?”她对着冰湖里的自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轻而冷的声音低语,“那就改掉它。”

第一步,彻底弄清楚曹皎云识海里那东西的底细。第二步,找到叶灼。第三步……变强,强到足以掀翻这棋盘!

至于功法的影响……她看着冰面上那个小小身影眼中燃烧的冰冷火焰(意志之火,非情绪之火)。

只要这火焰不熄,只要守护的“逻辑”核心不变,她就永远是和尘月。一个目标明确、手段高效、必要时嘴毒得能气死人的修士。

“节能环保型友情,看来要升级成‘破局者联盟’了。”她收回手,转身离开冰湖,小小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异常坚定,“曹皎云,你最好祈祷你的锦鲤光环,下次能开在正道上。叶灼……希望你还没蠢到把自己彻底玩脱。”

无极宗的天空依旧高远,仙气缥缈。但在和尘月眼中,这宁静祥和的表象之下,已然是暗流汹涌。升级副本的难度,似乎陡然提升到了地狱级。而她,这个手握“原著”剧本、身负《太上忘情》的八岁核心弟子,已然成为棋盘上,最清醒也最危险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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