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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无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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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一结束,新年就算过完了。周盛业开始到警局里上班。说是上班,其实也不过是每天到局里走一趟,待一上午,下午便去吃酒玩乐,回回到夜半才抵家。

这一日他又是过了午夜才回到公馆,正坐在厅堂里呷茶醒酒,佣人来报,说白医生来了电话,听语气,仿佛是山上那位不大好。

他一听便火冒三丈,冲到书房去拿起听筒,劈头盖脸骂道:“吃白饭的东西!他不好,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不赶紧去治他!这一回又是怎么了?!”

白医生在那头辩解说:“我听王妈说,自从元宵后回了金园,他就没怎么吃东西,他不吃东西,神仙都治不了他,让我有什么办法!”

周盛业回想元宵那天,糜岭是一同坐在车上送了姜瓷回去的,姜瓷一直半躺在糜岭怀里,脸色是有些白,不过他一向都那样病恹恹的,也没见其他不好。不吃饭……五年前刚住进金园那会儿就用过绝食的法子,现在又来闹妖了!

他气得脸紫胀,粗声说:“等我明天去金园见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听筒,忽然又有佣人来传话,说来了一位警员,正在厅堂里等着见他。

他心下一凛,暗道不好,赶到厅堂一见,那警员灰头土脸,似刚从火场逃出来,身上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额前头发都被灼短了一截,手臂上巴掌大一个烫伤,又红又肿,起了一片水泡。

“怎么回事!”他大喝一声质问。

警员哆哆嗦嗦地说:“我们按照吩咐,在悦来食府打烊后潜入进店,谁知店里竟有一伙小偷,他们已扒窃了账房中的银钱,正要出逃,撞见了我们,以为我们是来劫他们的同行,二话不说便与我们缠斗起来,混乱中不知谁撞倒了烛台……”

“库房,库房里的东西呢!”

“火太大,地板都被烧穿了,我们几个弟兄亲眼看见火星子蹦到了库房里,如今那些东西,连同悦来食府,怕是早已烧、烧尽了……”

“混账!混账!”周盛业一边跳脚一边破口大骂,在厅堂里来回地走动着。原本钥匙在他手里,他可以随时随地叫人进出那间秘密的库房,自由地做许多事情,比如顺走些珠宝到他情妇的店中售卖,只要他做得够小心而不让糜岭觉察,那库房就相当于一个永不干涸的泉眼,可以源源不断地为他供给财富。若是哪一天糜岭终究还是怀疑到了姜瓷头上,他再将库房中的货物全部搬空也不迟。

可现如今手底下人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害得经营了许久的计划全盘落空。早知如此,何必听那小贱人的话,什么偷钥匙,偷来了又有何用,就该在得知库房地点后立马让人去撬了锁,那样的话,至少现在还能拿到满满一屋子金银珠宝。

想到这儿,他直恨得目眦欲裂,一抬脚踹翻了椅子:“你去查,查那几个小偷,把他们全给我抓来!偏偏在今日这种时候,你们两拨人就碰在了一处,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倒要好好审审他们,看看到底是什么说法!”

那警员点头哈腰地应下后离开了。

他铁青着脸在厅堂里来回走了一阵,胸中怒火实在无处发泄,便唤来佣人,说:“备车,我要去金园。”

糜岭从梦中惊醒时,前院中恰好响起了汽车喇叭声。他摸向床畔,冰凉的,心中一沉,立马叫道:“小宝!”慌忙地探身去开台灯,灯一亮,姜瓷并未到哪儿去,只是坐在窗前,这会儿也不回头看他,细声问:“怎么了?”

糜岭捏了捏太阳穴,轻叹一声:“不睡觉在做什么?”

“渴醒了,王妈刚刚烧好的水,太烫了,在窗边吹风凉一凉。”他朝楼下望一眼,看见周盛业气势汹汹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谁的车?周盛业来了?”糜岭问。

“嗯。”

糜岭便下床走过去,拿过窗台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水,递到姜瓷嘴边:“不烫了,喝吧。”说着关上了窗户,摸摸姜瓷冷冰冰的手,:“生着病还吹风,一点不当心自己,要喝水怎么不叫我?”

“你……你不方便下楼,”姜瓷睨一眼他的右腿,伸手抚上去,掌心贴着薄薄的睡衣,能感觉到下面虬曲的伤疤,“很疼吗?”

“不疼。”

“可是刚才……你做噩梦了吗?一直掐着腿,眉头皱着……我叫你,你都不醒。”

糜岭顿了一顿,轻声说:“是吗……不要紧小宝,舅舅往日来这儿,不照样爬楼梯么。”他俯身想吻姜瓷,姜瓷惊着了似的猛地偏头一避,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两人都静了片刻,还是姜瓷先开口说:“你的腿伤,是因为李小姐么?”

“什么?哪里来的说法,”糜岭捧住他的脸与他对视,“小宝,那天你也听李小姐说了,她没有见过我。”

“我记得你之前告诉我,你只和那个人见过一面,过去这么久了,或许李小姐忘了你,你真的确信不是她么?”

糜岭没有应声。姜瓷呆呆地盯着地上,茶杯掀翻了滚到床边去了,泼出来的水顺着地板缝隙蜿蜒地流过来,一条蛇似的,鳞片闪着寒光,游着游到他脚背上,卷住脚踝,一径往上去。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周盛业凶恶的脚步声,踏得楼梯咚咚地响。

他不住地打着寒噤,昏昏沉沉有些坐不住,软着身子晃了晃,还是倒进了糜岭臂弯。

周盛业恰在此时踹开了门,一声“贱人”在嘴边蠢蠢欲动,可不想一抬眼竟见到糜岭也在房里,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憋得脸色发青。

他随即转头对跟在身后的王妈沉声道:“怎么回事!”

王妈战战兢兢:“这几日三少爷一直是晚上来,早晨回去,睡在这里的。我方才想同您说,您……急着要上来。”

他忍着怒火,理了理心绪,摆出一副和善的脸来,回头对糜岭道:“没想到三少也在,周某冒犯了。”

糜岭轻轻抚着姜瓷的头发,见他双眼紧闭似是睡着了,便说:“周处长有什么事等明日吧。”

周盛业转了转眼珠,道:“我是不急,可山下出了大事,实在等不了。三少知道悦来食府吧,今夜那儿走水,整栋楼都烧塌了!”

姜瓷原本迷糊着,听到这话,彻底清醒了,睁了睁眼觑一下周盛业,又把脸埋进糜岭怀里,攥紧了他衣服。

糜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一直没有说话。他眉头紧蹙,装出一副被这个消息惊着了的坐立不安的样子。

周盛业见他如此,一时间心下畅快许多,阴恻恻笑了笑,道:“前几日晚上,悦来食府的掌柜到过您的公馆去吧?三少莫不是与他有私交?”

糜岭知道他在试探,不动声色地说:“上一回去吃饭,把衣服落在他那里了,他送还回来而已。”

“哦,原来如此。我听手下说今夜像是有人潜进去故意纵火,三少那一日去吃饭,不知有没有见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去吃饭,哪会注意旁的事情,那天小宝也不大舒服,我挂心他还来不及。周处长就是来问这些的么?何必大半夜亲自跑一趟,打个电话来就行了。”

“您也说了,这位时常要生病的,我也挂心他,顺道来看看,听说他不吃饭?”

“白医生告诉你他不吃么?他也不是不吃,是吃不下,不知道怎么了,闻见米饭的味道都吐,大概是胃里的毛病。”

“哦,回头我再叫白医生来瞧瞧。对了,还有件事,三少也知道犬子要结婚了,过些日子的订婚宴,三少一定要赏光,”周盛业眯着眼看姜瓷,假模假样地说,“也带这一位一起去吧,怎么着也带点亲呢。”

姜瓷被他这幅虚伪的嘴脸气得手脚冰凉,胃里又翻腾起来,“哇”地一下吐了,又是咳又是喘,倒在糜岭怀里簌簌地掉眼泪,抽泣着,有气无力地说:“叫他走,叫他走……”

“好好,别动气宝宝。”糜岭一面低声哄他,一面拿手巾给他擦脸,贴着他额头吻了几下,再一回头望向门口,周盛业却已不在了。

天一亮,糜岭就下楼来,原以为周盛业早离开了,却见他安然坐在餐桌正吃着早饭。

“周处长还没走,不要去处理失火的事情么。”

“人总得睡觉吃饭不是!马上就走了,三少要不搭了我的车一同下去。”

“不用,我的司机也快来了。”

说话间前院里便响起车声。糜岭实在没心思吃东西,这就要走。周盛业连忙来拦,说:“三少这上上下下的,实在麻烦,不如今天就带了他一起下去吧,他住在你那儿,我也放心。”

糜岭一愣,哪顾得上去想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立刻就要去叫姜瓷。周盛业跟他走到楼梯口,又说:“只一件事,走之前我得嘱咐他几句话,免得他又耍脾气摔东西,闹得三少公馆里不安宁。我到书房去等他,这么一会儿功夫,不耽误三少的事吧?”

糜岭也没有言语,急急地上了楼。姜瓷被他送进书房时还睡眼惺忪地打哈欠,站都站不住,往沙发上一躺又要睡着,朦胧间听到算盘珠子的啪啪声,看过去,周盛业坐在桌前,正摆弄着一只算盘。金的那一只有些小,拨起来不方便,糜岭前几日便带来了这一只大的,想教他打算盘。不过他一直病着,还没能来得及学。

周盛业道:“他教你算账?”

姜瓷不答,反而问:“我都想办法让你拿到钥匙了,你为什么要烧悦来食府?”

“被他好言好语哄几句,你就翻了天了,敢这么跟我说话,轮得到你问东问西!”周盛业冷哼一声,“真当他放不下你,能一直给你做靠山么,尤其他这种精明的商人,要与你断来往也就转眼间的事情,说不定明天就把哪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娶进门了!所以你给我好好伺候着他,少耍脾气犯贱!”

姜瓷蜷了蜷身子,把脸往胸前埋,闷声说:“叫我来干什么?”

“你这次下山,去把账本偷来,偷一两本就行,偷不到,就放火烧了他的店——”

“我就知道是你烧的悦来食府!你疯了吗!”

“闭嘴!我告诉你,你给我识相点,让你做什么就安分去做!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出错,假如事情没能成,你这辈子都别想再下山!”

姜瓷听着自己短促的呼吸声,捧住了隐隐发痛的肚子,被他几句话一激,胃里又翻搅起来,仿佛又要呕了,想坐起来赶快离开这里,可四肢坠重无力,像是被绑在了沙发上,怎么都挣不开。

浑浑噩噩糊涂了一阵,再一回神,已经倚在糜岭怀里。糜岭给他揩掉眼泪,他才发觉自己在哭。

“周盛业说什么了?哭成这样。”

“没有……”

糜岭爱怜地摸着他头发,意有所指地说:“不要紧小宝,你有什么心事,都跟舅舅讲,舅舅还能不帮你么?”

姜瓷不敢信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糜岭也只好作罢,低头想吻他眼睛,他又避开了。

坐到车上,他缩在角落里,糜岭也不抱着他了,但偏偏挤着他坐,胳膊几乎贴到他怀里。遇到弯道,车子往他那一侧斜,糜岭的手肘就戳在他身上,戳得他喘不上气,心都揪得发疼。逃又没处逃,就只能被这样困着。

几个弯下来,他还是妥协了,歪头往糜岭肩上靠。

糜岭立刻抱他到腿上,扯起大衣,襁褓似的将他裹在怀里,自己也低下头来,与他一起凑在衣领下,柔声说:“宝宝,我与李小姐绝没有关系,以前不认识,往后也不会见面。在剧院那天是我不好,不该问她那些话,你与她没有一点相像,只是乍一瞧仿佛一样,不要把李先生的话放心上。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回去了想砸什么砸什么,你想打舅舅也给你打,什么都好,就是别像现在这样。”

“我哪样了,我一直这样。”他别别扭扭地梗着脖子,仍不给糜岭亲。

糜岭再贴近了,鼻尖蹭他鼻尖,仿佛有点求他可怜的语气,喃喃地叫:“小宝,乖乖,小瓷,宝宝……”

几句话的这一瞬间,忽然柔软得像棉一样被拉长,拉长到了永恒,整个世界缩到了这一片昏昏的衣领下,什么都消隐了,只有湿热的呼吸交缠在一处,好亲近好密切,又缠绵又缱绻,仿佛糜岭真把他当爱人了。

可是他心中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寂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在这倏忽一刻之间,他没有想爱与不爱,替身不替身,恨也没有想。他在想,我不是李小姐那样好人家的孩子,我可是个娼啊。

他吻上糜岭薄薄的嘴唇,软声说:“我又能怎么办呢阿岭,你想要,我就只能给你亲呀。”

回到糜公馆,两人先吃早饭。姜瓷不知怎么的又困倦起来,喝了两口粥,倒没有吐了,可还握着筷子呢,就这么耷拉着脑袋睡着了。糜岭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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