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站在叶薰面前仔细观察着这位小姑娘;她能说上话,当然就不是什么低等的奴仆,这事儿站在一边的谢韶有些察觉,或者说,谢韶当然早就有点怀疑的意思在里头,毕竟,本该是教些礼仪的嬷嬷,居然在事毕之后还留在身边,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不会如此。
谢韶挡在了嬷嬷身前,打量着嬷嬷的神色而后又落在一侧的涓淼和炽穗身上;或许是感知到了不妙,或者说,是害怕谢韶真的较真不走不离开,叶薰眼睛转动几下,对着嬷嬷欠身行礼,将自己的身段压得很低。
让旁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见此,嬷嬷来了兴致,直接开始三言两语的问话;可令嬷嬷本身未能想到的,是叶薰这姑娘也是厉害,竟然开始巧妙地应对,答话,甚至出口说出的事儿竟然有些连谢韶都不曾知道。
可就当下而言,谢韶觉得,还是尽快回到谢家,去看看孙氏如何。
毕竟,自己的出身身世以及母亲的事儿,还是很重要。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谢韶不得不遵从内心,那个丫鬟的话,让她思虑万千,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谢巧令岂不是…
谢韶刚要离开,反被涓淼扶着胳膊。
此时,刚好是嬷嬷质问阵阵有词的叶薰为何刚好就是在嫣阅的府邸。
叶薰捂着口鼻笑道,“嬷嬷,我知道您是陪着韶韶的,可我是韶韶的姐姐,自然也不会害她,或者说,嬷嬷是在挑衅我们姐妹的情谊吗?”
“我们叶家是小门小户的又半道中落,可谢家谢韶妹妹愿意施舍给我些去处,叶儿怎么就不知道满足呢?嬷嬷,您今日是如此的得理不饶人呐,只是王爷对我有情义有些爱护就这样,待到后些日子,岂不是…”
叶薰哭哭啼啼的。
反观老嬷嬷,笑道,“我怎么没听过我的干儿子说过什么有情义的?”
“阅儿自小在宫廷中长大,何曾与你有过什么爱护情谊,不过你是被他救下,如果真的有心,就该养好身体之后速速远离,而不是在这里再三纠缠。”
嬷嬷步步逼近,她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当然是对韶姑娘一见倾心再见如故,海枯石烂都不曾悔改的,如今横插一脚不说,韶姑娘居然心灰意冷开始藏着心思,如此当然需要老婆子前来帮着。
再者,韶姑娘乃是京都数十年前天象祥瑞之主,怎么就能被轻易的张冠李戴呢?
韶姑娘很好,无论如何,都是要把她留在王府中的。
嬷嬷冷笑,抬手道,“既然叶姑娘身子未好,王府中的下人们相比也是照顾不周的也有过错,既然如此,还请姑娘好好的住着,至于伺候的人,老婆子亲自安排如何?”
叶薰没看清嬷嬷的意思,只是看着谢韶的表情变化很是不可言语,便觉得这话大概是向着自己的?叶薰笑着转身,随着嬷嬷安排的丫鬟而去。
这么快就打发了?嬷嬷的意思是容得下叶薰?
谢韶攥着袖口:没关系。
她谢过嬷嬷,而后对身边的风竹说道,“回家,我要见孙氏。”
嬷嬷看着谢韶执意要走,心里很难受,怎么说了这么多,谢韶还是不肯留下?唉也罢了,有些话,还是要王爷亲自来讲明白的好,不过王爷这会子,大伤初愈又去了哪里,难道是西域吗?哪里…可是凶险的。
嬷嬷看着谢韶些许失落,眼睛闪动几下,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去告诉谢姑娘,让她去西域走一遭,哪里或许会见到想见的人。”
“是。”
丫鬟点头答应着手去办,追着韶姑娘的马车到也不是难事,只是京都夜幕人群渐多,稍有不慎便寸步难行;丫鬟有些苦恼,转身看到似乎是炽穗姐姐在路边采买胭脂。
韶姑娘年轻漂亮,韶姑娘也是需要胭脂的,丫鬟走到炽穗身边,柔声问道,“姐姐在买胭脂吗?”
炽穗愣了半刻,转过身看着小丫鬟,身着不凡,带着王府纹理的纹理样式不会错,炽穗掩面轻笑几声,“是你啊,有什么事儿呢?”
“韶姑娘派姐姐来买东西吗?”
“是买什么?”小丫鬟眼睛落在炽穗手中漂亮的桃花盒子上;小丫鬟心里有些纳闷,韶姑娘身上从来都是清冷淡雅的松竹青柏味道,怎么又改喜欢花了呢?
难道是韶姑娘对自家王爷还是有些心思?想要接近的?
“那个,炽穗姐姐,嬷嬷说王爷去了西域,不过王爷病躯未愈,还是有些不利落在里面的,还请炽穗姐姐转告韶姑娘,嬷嬷希望她去悄悄…”
“韶姑娘不会去的。”炽穗冷冷的将银子丢在胭脂摊子上,她上下扫视过小丫鬟最后落在她尖尖的鼻子上,而后笑道,“韶姑娘不喜欢王爷,她觉得王爷实在是烦人,总是自以为是,把一些东西毫无头绪的给予,韶姑娘从来没有说过喜欢王爷,对吧?”
炽穗笑着转身离开。
空留下小丫鬟在摊子上发呆。
韶姑娘不喜欢王爷?小丫鬟先前见过几次的谢韶,觉得她照顾王爷很是细心,王爷也愿意和她接触,明明就是情投意合的,难道还是被那个叫叶薰的妨碍到了?
这样不好,要回去告诉嬷嬷。
转身匆忙离开后,小丫鬟觉得不对劲,炽穗姐姐向来遵从主子的命令,不会擅自离开韶姑娘才对,她向谢家继续乘车而去。
看着小丫鬟走得远了,炽穗走进小巷子中将手中的粉盒拿出来细细轻嗅,这个季节,桃花味道的胭脂粉末实在是不好买,她喜欢。
原来嫣阅已经打算和谢韶更亲近些了吗?不过多亏了谢韶这些年吃的苦头,她心里自卑又压抑,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接受王爷的示好呢?
荒谬,不可能的。
炽穗整理好衣服,走的更远些后吩咐身旁藏匿着的跟随着,“去,杀了吧,派人告诉谢韶,让她别去西域,去北地,北地是先帝发家之处,不会有什么波折,至于嫣阅,多派些人手,让他死了算了。”
秋高气爽,没什么月亮。
桌子上摆放着的食物换了新的,孙氏近乎癫狂,被捆在椅子上挣脱不开。
谢韶看着这样的孙氏,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母亲当年或许受过更多的苦,但此刻孙氏这样疯了的样子,怕是也问不出任何事儿。
谢韶靠近孙氏,身边的霜松护在谢韶面前,“小姐,不如直接给她灌点清醒药,让她口吐真言!”
“孙氏身边伺候的已经被处理掉了,为了不让他们去着谢妙言狼狈为奸的,处理的很干净。”雪梅从外面进来,对着谢韶施礼,又看谢韶满面的愁绪,忍不住还是开口。
“小姐,王府那边来了话,说是…大公子去了北地,逃出去了,您看…”
“谢巧令吗?”谢韶转过身,“他不是被抓住了吗?能从牢中逃出来一定是受过人的指示,或者说,是谁救了他?”
“有没有别的消息?”
谢韶觉得不太对劲。
这不像是刑部能做出来的破绽,难道这里面还是有周勾先前摆布的?谢韶有些想不通,说着,程希儿走了进来,端着碗茶水,“韶韶…许久未见,你还好吗?”
谢韶忙拉着程希儿离开此处,“你不好好养着,来看我?唉,当真是有心的,不过我更希望你好好的。”
谢韶握着程希儿的手,程希儿抿嘴唇许久没有说话,片刻后稍做停顿,说道,“谢韶,其实,我家被灭的时候,我还没被捉去那地下…所以,有些事儿,我是知道的,包括你的姐姐谢妙言现在的栖身之处。”
“谢韶,我想请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见见嫣阅,我想告诉他,这是件功绩,我想凭借此事来获得个安稳的去处,我已经不想再如同浮萍一般的四处飘零了。”
程希儿低着头,看得出来是做了很久的思虑。
谢韶看着程希儿不肯望向她的侧目,只是轻声答应。
程希儿走后,谢韶找来雪梅,道,“既然是谢家的余孽,若是需要我谢韶的地方我必然会去,你去告诉王府的,息听王爷吩咐。”
蹊跷,很是蹊跷。
谢韶只是这么感觉,到底是哪里出现的事儿还是无从下手。
谢巧令居然跑了,这其中必然是有人做了手脚;谢韶给程希儿安排了行程,如若是真的见到了嫣阅,也算是缘分趋势,如此,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程家现在就剩她孤身一人,是要寻个可以栖身的。
谢韶将要再见孙氏,没成想先前捆住孙氏的绳子居然断了,她肥大的身躯轻而易举的把看守的小丫鬟们撞飞,来不及等小厮重新将她捆起来,就冲到了谢韶面前。
孙氏一把掐着谢韶的脖子,恶狠狠地将指甲嵌入谢韶的皮肉中,怒道。
“你就是个招引祸患的!你去死、你去死啊!为什么你要活着!你和你那个贱骨头的柳氏一样,不过是仰仗着什么先帝的名讳…”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