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伏辰羽摔在地上，爬起来就想跑，脚下一软又摔倒在地。

黑衣人伸手想去抓伏辰羽，结冰的地方却越来越多，动作也跟着缓慢。

就在伏辰羽想松口气的时候，那人身上突然冒出一股黑气，将身上的冰晶直接震碎。

伏辰羽见状脸都绿了，暗叫死定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把扇子，直奔黑衣人。扇子从黑衣人身边飞过，他顿时僵在原地，然后向后躺倒没了动静。

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伏辰羽身旁，温暖的手轻压在伏辰羽胸口，伏辰羽只觉得一股暖流流进身体里，疼痛的身体缓解很多。

“师、师兄……”伏辰羽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掉下来。

“你别哭啊，这不是活着呢。”伏歌对伏辰羽一挥手，他身上的血迹消失无踪，不过脸色依旧苍白。

“师兄来晚了，痛不痛？”伏歌摸摸伏辰羽的头，这次把他也吓到了，如果不是师尊给他传讯让他火速赶过来，他这小师弟恐怕就没了。

伏辰羽可怜的点点头，忍不住咳了几声，浑身无力难受的很，被伏歌治疗过才没有那么痛。

过了好一会儿，伏歌收起手，费了些力气才稳定住伏辰羽的伤势，好在他赶得及，不然伤势再拖下去可无力回天。

而且伏歌发觉伏辰羽的经脉有逆流过的痕迹，连心脉都有微微的裂痕，很显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不然不会伤的这么重。

“你怎么会走火入魔？”伏歌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抱起伏辰羽纵身一跃往一处飞去。

伏辰羽皱着小脸，眼眶红红的，“师兄，我杀人了，我不善良了。”

伏歌听完愣了下，突然哈哈一笑，“就因为这个？你杀的可是坏人？”

伏辰羽嗯了声，能对一个十岁孩子下杀手的肯定是坏人。

“那就对了，你不杀他，他会杀了你，你这是自保。”伏歌难得用认真的口吻说话，“如果你死了，师尊会难过的，我们也会。”

“可是被我杀的人也有亲人朋友，他们知道后会难过也会恨我，想找我报仇吧？”伏辰羽显得精神萎靡，整个人好像霜打的茄子。

伏歌叹口气，小师弟还是太小，经历太少也太善良，居然会考虑仇人的亲戚朋友的感受。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亲人朋友追杀一个十岁的孩子会觉得丢人的。”伏歌又道，“杀人者人恒杀之，只要你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心里没必要觉得愧疚，你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没错。”

伏辰羽沉默了，他好像明白伏歌的话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睡一会儿吧，我们去御兽派。”

伏辰羽点点头，疲惫的闭上眼，没多久睡过去。

伏歌抱着伏辰羽来到森林某处，只见海棠堇盘膝而坐正在疗伤，身上有几处剑痕，似乎受伤不重。她的身边趴着几只妖兽，那些妖兽看到伏歌过来，各个抬起头一脸戒备。

海棠堇感觉到有人过来，睁开眼看到抱着伏辰羽的伏歌，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怎么了？”海棠堇站起身走过去，伸手想摸伏辰羽的脉搏。

伏歌微微侧身躲过那只手，“差点死掉而已。”

海棠堇再傻也听得出伏歌话里的怒气，双膝一软直接跪下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这里会有人伏击我们，而且他们的目标是伏辰羽，我应该多留意周围环境，都是我的错，请琴仙原谅……”

见海棠堇这样，伏歌差点气乐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迁怒海棠堇，连他都没想到有人想击杀伏辰羽，更何况什么都不知道的海棠堇。海棠堇确实有错，但只是小错而已，如果她知道有人埋伏在这里，恐怕也不会那么被动，伏辰羽也不会受重伤。

“行了，起来吧。”伏歌在心里叹口气，他还是太心软了，按师尊的话说太善良了。

海棠堇战战兢兢起身，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完全没有之前与伏歌互相试探的神气模样。

伏歌看到不远处的几具黑衣人尸体，用神识扫了下，身上没有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这群人很谨慎，不带身份腰牌，也不使用功法，除了那名差点被伏辰羽冻死的人，不过只是黑色气息也无法辨别是什么身份。

“走吧，去御兽派。”

海棠堇的脸色变得好看不少，“您真的愿意去了？”

伏歌没有回答，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是逃不掉的。

三人再次启程回御兽派，这次海棠堇谨慎多了，让五六只妖兽护送他们回御兽派。

去往御兽派的路上，他们又经过两次传送阵，正式进入大陆西域范围。

三天后，他们终于来到御兽派所在的万兽山。

海棠堇看到宗门彻底松口气，只要进入御兽派，他们就安全了。

伏辰羽在两天前醒过来了，醒来后整个人无精打采，伏歌用琴音帮他快速修复伤势。但伏辰羽这次伤的太重，伏歌弹了一个时辰才让伏辰羽恢复的七七八八，人也慢慢精神起来。

看到万兽山，伏辰羽不由得咂舌，万兽山比苍云山还大，各种飞行妖兽在周围盘旋，但是没有攻击他们。除了会飞的，隐约间能看到在树林里窜来窜去的陆地妖兽。真如万兽山这个名字一样，山上恐怕真的有万兽。

这时，有一只妖兽向他们这边飞过来，仔细一看上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海棠长老。”那两名弟子飞到海棠堇不远处，并向她行礼。

海棠堇微微点头，“最近门派没出什么大事吧？”

“没有，这两位是……”两名弟子好奇的问，特别是女弟子对伏歌的兴趣更大，这么好看的男子真的少见。

“这位是苍云宗的伏前辈……”

“伏天老祖？！”不等海棠堇说完话，两名弟子震惊地张大嘴巴。

伏歌噗嗤一笑，拿出他的扇子，一副贵公子的做派，“那是家师，我是伏歌。”

两名弟子这才恢复一点正常，不过听到伏歌的名字脸上也不太自然，这不是大名鼎鼎有琴仙之称的苍云宗太上长老伏歌吗。

伏辰羽小声问伏歌，“师尊叫伏天？”

“对啊，你刚知道？”伏歌转念一想又道，“也对，他们从没说过名字，提起伏老祖就够了。”

“师尊这名字够热的。”伏辰羽才说完，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心想哪个小人在骂他。

被说成小人的伏老祖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是孽徒没大没小。

另一边，女弟子看伏辰羽和伏歌说话，忍不住看向伏辰羽。

“这位可爱的小师弟是谁？”

伏辰羽听到这话笑了笑，“小姐姐也很好看啊。”

女弟子脸色微红，“讨厌，小师弟嘴巴真甜，这个给你。”

女弟子看伏辰羽相当顺眼，把一颗绿色的珠子伏辰羽放到他手上。

伏辰羽接住珠子，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晶石，上面有五条纹路，不过好像又和普通灵石不太一样，里面透出一丝丝妖气。

“五阶妖丹！师妹你……”男弟子瞪着珠子说不出话，这见面礼也太珍贵了。

“怎么，你不满？”女弟子娇嗔道。

“没、没有。”男弟子敢怒不敢言，谁让这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呢。

海棠堇板起脸，“什么小师弟，这是伏老祖的小徒弟。”

争吵的两名弟子停住了，怔怔看着伏辰羽。

伏辰羽嘿嘿傻笑，“叫我小师弟吧，我挺喜欢的。”

两名弟子不敢说话了，这小子身份高的吓人，恐怕他们掌门见到这小子也要喊句老祖吧？

海棠堇又道:“对了，你们巡逻的时候注意下有没有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我们明白了。”两名弟子没有多问，海棠长老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恐怕是看到有人在跟踪他们。

几人进入御兽派，御兽派掌门亲自接待他们，还摆下宴席为他们接风。

伏歌不想这么麻烦，但是架不住御兽派掌门的热情。

不过让伏辰羽好奇的是，他没有见到飘灵仙子，不是飘灵仙子想尽办法引伏歌来，怎么人到了她却没出现。

吃过宴席，伏歌和伏辰羽被安排在猿鲈峰上的一栋建筑内。说来也是好玩，御兽派的山峰是用妖兽命名的，比如这个猿鲈峰，就是以猿鲈兽命名的。

伏辰羽好奇的在住所周围看了看，隐约间能感觉到附近有妖兽，看来是保护他们的。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住所外，伏辰羽脸色一黑，又来？他可不想再被人绑架了。

“站住。”

见伏辰羽转头就跑，那道身影叫住他，他真的停住了，不是他听话，而是动不了。

伏辰羽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弱，在别人眼里恐怕弱到如同蝼蚁，难怪他总是受伤。

“你就是伏辰羽吧，他的小师弟。”人影站在原地没动。

伏辰羽转过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美妇人，头上盘着云髻，点缀一根珠钗，将绝美的容颜衬托的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身淡粉色的霓裳散发出脱尘的气息。她的装扮十分简单，只是站在那宛若天成，把伏辰羽看呆了。

这难道是飘灵仙子？怎么有点像一个人……

美妇人冲伏辰羽招招手，伏辰羽自动走到她面前，这让伏辰羽心里又急又气又惊，居然无法反抗。

“听堇儿说你受伤了。真对不起，她做事鲁莽，你的伤好些了吗？”那人关心的问道，并上下打量伏辰羽，似乎在确认他的伤势有没有恢复。

真是飘灵仙子！

伏辰羽抬头望着飘灵仙子，近看之下更美了，而且真的很像一个人……像师兄！

伏辰羽这才反应过来，飘灵仙子和伏歌有五分相似，难道他们不是道侣，而是兄妹？

“这孩子是不是被我的美貌吓傻了？”

飘灵仙子接下来的话把伏辰羽生生震醒，这无耻的态度和伏歌确实一样，绝对是兄妹无疑。

“开个玩笑，他在里面吗？”飘灵仙子微微一笑，看的伏辰羽也傻傻一笑。

“在，仙子你是师兄的妹妹吗？”

“我是……他母亲。”

“啊？”伏辰羽的笑容僵在脸上，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飘灵仙子看向前面的建筑，似乎在找伏歌的房间，“你应该知道他是半人半妖吧？”

伏辰羽点点头，师兄师姐都开玩笑说伏歌是狐狸精。他突然反应过来退后几步，这飘灵仙子是狐狸精？

飘灵仙子猜到伏辰羽在想什么也没有介意，“我是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妖，却被家族强烈反对，孩子也被扔进妖域自生自灭。”

好狗血的剧情啊。

伏辰羽忍不住吐槽，却问:“那师兄的父亲……”

“被家族追杀躲入妖域，听说做了妖王。”

“呃……”伏辰羽一时无语，就是说这是一个狗血却不悲剧的故事了。但是七师兄当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既然知道飘灵仙子是六师兄的母亲，为什么不直接说，难道只是耍他玩，这也太坏了！

“多年前，他带领众妖杀回去，把追杀他的族人一一铲除，还想寻回伏歌，不过伏歌没有同意。”

“为什么？”如果换做伏辰羽一定回去，妖王的儿子那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对，一妖之下万妖之上，回去不是美滋滋过好日子。

“因为我，或者说人族的气息。”

伏辰羽沉默了，他这才明白伏歌为什么待在苍云宗。妖域里当然全是妖，一个说不出是人是妖的生灵在妖族眼里恐怕比它们还妖。

“他恨我们，哪怕过去这么多年……”飘灵仙子说到这叹口气。

“谁说我恨你们。”伏歌的声音从建筑内传出。

飘灵仙子听到这句话，露出惊喜的神色，多少年了，她没有见过伏歌，听到伏歌的声音了。

“我只是不想见你们。”

飘灵仙子的眼眸暗淡下来，果然还是记恨他们。

接着建筑内飘出伏歌喃喃自语的声音，“记恨两个不相干的人简直无聊。”

这句话如一把利剑直插飘灵仙子心口，她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几岁，身体微微颤抖眼眶微红，看了建筑好一会儿黯然离开。

伏辰羽看到飘灵仙子这样有种心痛的感觉，他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总之不舒服。这就是母亲吗，哪怕孩子再如何伤害她也不会反驳，如果是她的母亲……不可能，总不能像飘灵仙子和那个妖王迫不得已抛弃他吧？

伏辰羽来到伏歌的房间，却看伏歌背对门口站在窗前发呆。

“师兄……”伏辰羽看不到伏歌的表情，“她很伤心。”

“几千岁的人能伤什么心。”伏歌淡淡的回答，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嬉闹，“你大概以为我很冷血吧？”

伏辰羽点点头，也不知道伏歌能不能看到。

“很多年前，我恨过他们，但是时间久了，觉得这也没什么。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在乎他们，特意见一面又有什么意义，各自不自在而已。无论他们当时出于什么理由，都有责任保护我，如果他们当时死了，我会认为他们尽力，完全不恨他们，甚至会帮他们报仇。可是他们活的好好的，只是把我弃了保命，丢就丢了还要找回来，呵呵……既然做不到又何必生下我。”

伏歌说到后面像是自言自语。

伏辰羽走进房间，一把握住伏歌的手，那只大手有些凉，不知道是不是夜晚天凉的关系。

“师兄不诚实，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见他们，摆明了在躲避他们。”

“我不恨，但不代表我不怨他们……”

“哦。”

伏辰羽还是不明白，心里却在想他的父母是不是也将他丢弃，然后自己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