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五十？

夏州算不清了，在他们的周围有无数变异种的尸体，一层叠一层，已经没过了夏州的小腿。

那些变异种像是无穷无尽般，从那个枯叶下的黑洞里涌出来。

夏州和秦嚣紧紧贴着背，两人互相击杀着彼此背后的变异种。

手上的血腥覆盖了一层又一层，黑红色浓稠的血液像是凝固在夏州手上一样紧紧依附在上面。

夏州冷着脸，目光看着那些直直扑过来的变异种，一刀挥过去才后知后觉发现那只变异种有些不同。

那只如狼一般大小，身上有着浅棕色的毛发，眼睛也不像那些变异种一般猩红。

从神态和动作来看，它看上去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野狗。只不过可能是饿了许久，所以那只野狗看上去有些瘦弱。

想刹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夏州只能收住刀刃躲开。视线的余光瞥到身后秦嚣身影时，夏州脚下一顿，硬生生被那只野狗咬住了肩膀。

一瞬间，钻心刺骨的疼痛让夏州皱起眉发出一声闷哼。

秦嚣转过头，入眼是一片猩红，鲜红的血液顺着夏州的肩背流下染红了衣服。

秦嚣掰开那只野狗的嘴扔到一边，那只野狗在落地的一瞬间就撒腿乱跑进巨坑的岔路里，身后一些变异种也跟在野狗身后追赶着。

秦嚣挑起眉，脸色凝重，“怎么不躲？”

以夏州刚才的位置来说，完全可以躲开那只野狗的扑咬。

“你把后背交给我，我总不能让你失望。”夏州眼神纯粹，里面干干净净不带任何情感，像是单纯的不想欠秦嚣的而已。

秦嚣笑了一下，对于夏州这个耿直的性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那条野狗分散了一部分变异种的原因，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变异种少了许多，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受了伤的夏州成了变异种的首要目标。

那些嗅到鲜血香味的变异种像是发了疯似的往夏州这边涌。

夏州拿着匕首的手一挥，疼得脸色顿时煞白，额头冒出冷汗。

那条野狗咬得不浅，像是伤到了他的筋骨。

秦嚣拧着眉脸色沉重，“你往我这边靠点，我来解决。”

“不用。”夏州冷冷拒绝，换了一只手拿着匕首又解决了一个变异种。

知道再劝无用，秦嚣只能将夏州周围大范围的变异种包揽了下来。

这些变异种不大，行动方向和思想都是单一的，夏州虽然对付起来有点吃力，但也能勉强应付

左手用起来没有右手那么顺手，夏州好几次都因为刀入太浅，差点让变异种咬到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变异种渐渐没有那么密集，一眼扫过去也能看清还剩有几只。

处理完最后一只变异种，夏州看着自己周围明显少了许多的变异种尸体，不由抬起眸看了秦嚣一眼。

知道秦嚣在护着他，夏州也不能说什么。

他们周围虽然已经没有了变异种，但是这里也不能久留，那些追着野狗的变异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返回来。

环顾四周，也只有那个漆黑的洞穴能让他们的位置不至于那么暴露。

夏州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正要走过去的时候，秦嚣走过来揽着他的肩，搀扶着他的手让他把重心靠在自己身上。

这一举动让夏州忍不住抬眸看向秦嚣。

秦嚣挑了挑眉，眼神扫过他半虚着站在泥血里的脚，带了些笑意，“怎么，想要我抱你过去？”

“没有。”夏州冷着脸否认，抓住了秦嚣的手，大半边重心都压在秦嚣身上，扶着秦嚣一拐一拐地走进了洞穴里。

那里面光线不大，入口也小，只能容纳两个人走过去。但是再往里面走，里面就别有洞天。

爬满藤蔓的上方洞口只露出一点光线，四周像是天然形成的石壁，凹凸有致。那些藤蔓扎根在石缝里，铺满了整个洞穴。

秦嚣扶着夏州，用腿清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让夏州坐下后，秦嚣撕下来自己的衣服，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才敢去查看夏州的伤口。

单薄被血浸染的衬衣下，四枚棋子般大小的伤口在缓缓流着污血，伤口里有一截像是石灰一样凝结的物体。

那是一截断了的野狗犬齿，放任在里面的话可能会造成感染发炎。到时候夏州这一条胳膊都指不定会废。

秦嚣拧着眉，抬眸看了夏州一眼。

“取出来。”夏州没有过多犹豫，他也知道秦嚣想说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用刀把那半截牙齿剜出来。

而这对于没有麻药的夏州来说，无疑是剧痛。

知道不能耽搁，秦嚣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夏州看到那尖利如野兽般的指甲要靠近他的伤口时，他的身体侧了侧，“没有别的工具吗？”

秦嚣笑了下，“你确定你那把匕首比我的手干净？”

夏州瞥了一眼，那把匕首上不知道沾了多少变异种的血液，至今还被血腥紧紧包裹着躺在地上。

看夏州没意见了，秦嚣摁住夏州的肩膀，指甲嵌入夏州的血肉里。被活生生剜肉的疼痛让夏州表情扭曲，痛得微微拱起身体头顶着墙壁上。

看到夏州痛苦的模样，秦嚣手上的力度松了一点。

缓了一口气，夏州胸口起伏不定，侧过头下颌线流畅的线条一直延伸到颈脖，“快点。”

秦嚣眼神深沉眉头紧锁，用手剜出那一截断在夏州伤口里的犬齿取了出来。

犬齿带着夏州的鲜肉与血液被甩到了地上，夏州忍着痛，脸上血色全无，靠在石壁上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秦嚣撕下衣服包裹住夏州的伤口，他们两身上干净的地方不多，秦嚣撕了一大半衣服已经破破烂烂。

等处理完，秦嚣蹲下身脱掉夏州的鞋，看着那肿得青紫的脚踝皱起了眉。他知道夏州脚上受了伤，但是没想到伤的这么重。

夏州眼神飘渺，“你怎么知道我脚受伤了。”

“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跳下来能不受伤吗。”秦嚣先前一直没机会问夏州是怎么下来的，但是在看到夏州右脚有些行动不便时，秦嚣大抵猜到夏州是借着树藤的力滑到一半再跳下来的。

骨头完全错位，脚踝里有已经有一些淤血。

秦嚣抬眸看着夏州，扫到夏州那一截敞开的衣领时视线忽然就停住了。

那深刻凸出来的锁骨与喉结此时缓缓起伏着，与主人轻缓的呼吸一下一下，回荡在这个洞穴里。

察觉到秦嚣的视线，夏州偏过头，看到那带着情/欲的眼神气息一凛。刚要骂秦嚣这不分场地发/情的行为，却听到“咔嚓”一声，脚踝处的疼痛让他微微弓起了身体。

秦嚣笑着将夏州的脚放下，凑近夏州的耳侧亲昵着，“你刚以为我要干什么？”

夏州抬起眸耳根发红，咬牙从秦嚣怀里出来，沉默着一言不发。

秦嚣轻轻揉着夏州的脚踝，让掌心的温度去缓解夏州的疼痛，“早知道跳下来会这样，还不如直接把你抱下来。”

夏州被说的脸色冷了几分，脚也从秦嚣手里抽了出来。

秦嚣抬眸看着夏州，深邃的眼神在光线下一点点明亮，“出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要服从命令。”

但是夏州行动单一，压根没听过秦嚣一次命令。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让你先走。”

夏州看了秦嚣一眼，“下来的时候我已经用对讲器通知过赵启他们了。”

夏州不是没猜到秦嚣的想法。面对那么多变异种，当时只有他能将这里的情况传达到营地里，所以他才跑到指定的距离内通知了在营地里的人。

只是夏州没有想到，等他们杀完变异种，那些士兵都没有来。

秦嚣皱了皱眉，他本意其实不在这里，但是对于夏州的做法也不能完全否认。

起码，夏州在行事之前有考虑过后续该怎么样处理才是正确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坑洞里的视线越来越暗，而夏州坐在那里，空气里的寒意浸湿着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到浑身发冷，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也熏得他有些昏沉。

他靠着墙坐着，半梦半醒间，坐在一旁的秦嚣将他搂过去抱在怀里。

夏州掀了掀眼皮，累得不想再和秦嚣多说一句话。

秦嚣将人好好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夏州头上，看着那隐隐约约能看到月亮的洞口笑了笑，“你确定有通知到赵启他们吗？”

夏州语气恹恹地，精神明显没有前面那么好，“我确定通知了。”

“那他们有回应吗？”

“…………”怀里的人没了声音。

秦嚣低低笑起来，不是在笑夏州的愚笨，而是在笑夏州在那个时候乱了分寸。

他很难想到，夏州当时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秦嚣俯下身，侧在夏州耳边，“你是怕我死在这吗？”

怀里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出声，“你是因为救我才掉下来的。”

秦嚣垂着眸思绪像是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里，等他回过神来，怀里的人已经睡过去了。

秦嚣搂着夏州的手臂动了动，或许是因为碰到了夏州的伤口，让夏州疼得皱起了眉。

秦嚣微微低下头眼神有些担忧，“很疼吗？”

夏州埋进秦嚣的怀里，眼眸微闭整个人意识似乎也不清晰，像是把自己包裹在一小块地方一样蜷缩着身体靠在秦嚣怀里，“很疼。”

那细微像是梦呓的声音让秦嚣弯了弯嘴角，让夏州的头靠在自己胸前，“所以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回答秦嚣的，只有夏州沉睡时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