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玉很久没睡得这么香了。自那场事故过后，他总是失眠，无论吃多少药，做多少运动，都没有得到改善。他有时都觉得自己不是睡着的，而是太久没有好好睡眠累晕了过去。
但这一个夜晚，他没有借助任何药物，没有在床上辗转反侧，轻松地入了眠，且一觉到天明。
他不想起床，在被窝里磨蹭，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景言的胸膛。
肌肤相贴的触感令他沉迷……等等，肌肤相贴？他没记错的话，他们两个人都是穿了睡衣的！
阮时玉把眼睛掀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鼓胀的胸-肌，他往后退了退，扩大视野，总算看清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景言的睡衣皱巴巴的，上面的两颗扣子都被解开了，像被人大力拉扯着向两边分开，露出了大片胸膛。
因睡衣是深色，未干的水渍就格外显眼，阮时玉下意识地抹了抹嘴，抹到了口水干涸的痕迹。
景言颇是无奈地盯着他，说：“我以为我抱着的是个小孩儿。”
阮时玉：？
景言：“到处找奶吃。”
阮时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背过身去，像一只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鸵鸟，过了会儿，他迟疑地问：“那我……吃到了吗？”
景言笑出声，说：“你可以回想下口感，可惜我没奶，不然给你挤一瓶当早餐。”
这个带着颜色的玩笑令阮时玉缩得更厉害了，他默默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盖住，完成了被子隐身术。
*
阮时玉应经纪人沈通的要求去公司，他没让景言送他，自己开车去的。
沈通的脸色不大好，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阮时玉便恹恹地坐在沙发里，双手抱臂，不大耐烦。
“时玉，你最好把那个和你逛超市的人到底是谁给我好好说清楚！”沈通口气很冲，“别人也许不知道情况，难道我还不知道？你从出道第一天就是我在带你，你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我不认识的！”
阮时玉：“和我逛超市的人你就不认识。”
沈通被噎了一下，说：“那你认为我不该认识下这个人吗？”
阮时玉看了眼沈通，说：“他叫景言。”
沈通：“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阮时玉装傻，“那你要问什么？”
“你非得要我说出那个名字吗？”沈通压低声音，几乎是咆哮着问，“这家伙和许文昊是什么关系？！”
阮时玉的睫毛一抖，心里又在吹风了。
许文昊……有多久没人跟他提起过这个名字了？沈通和小K都是知情者，但他们都极力避免在阮时玉的面前提起这个人，无论是作为经纪人还是助理，他们都不愿阮时玉伤心。
沈通问完又觉得不妥——不是他的问题不妥，是他的问话方式不妥——要是阮时玉受到刺激，又陷入颓废写不出歌了怎么办？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几年前的那种手忙脚乱。
沉默了半晌，阮时玉说：“他们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沈通明显不信，“没有关系的人会长得那么像？要不是这个人比沈通个子高，脸也更嫩一点，我都以为那是许文昊本人了！”
“他是刻意打扮成这样子的，”阮时玉说，“他的工作是租赁男友，我租他时特意强调了着装打扮。”
这个答案过于出乎沈通的预料，他顿时就哑火了。
*
阮时玉不在，景言也回了一趟公司。
他所谓的公司就是几个写字间拼成的办公室，在场的职员少得可怜。不过他们公司的构成本就是外勤人员多于文职人员，文职负责和雇主对接并整合雇主发来的资料，外勤自然就是”男/女朋友”们。
“言哥回来啦！”前台的女生开心地大叫，“咱们的台柱子回来啦！”
办公室里留守的人都“哇哇”大叫，“言哥好久不见啊！”“言哥，给明星当男朋友是什么体验啊？”“言哥有没有给我带吃的！”……
作为公司的头牌，景言的人气很高，他长得帅平日里为人还很大方，大家都非常喜欢他。
景言一一和大家打了招呼，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穿着一套质感十足的宽松西装，染了一头耀眼的金黄发，涂着大红唇，做了加长美甲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看上去是气场很强的成功女性。
“稀客啊，”游娜吸了一口烟，说，“难得你来办公室露面，我记得你这次的雇佣任务是一年吧，跑回来干嘛？”
景言抓了抓头发——他本身不是自然卷，为了维持卷发造型，他涂抹了很多定型发蜡——他把头发抓得松松散散，发蜡失去了固定作用，头发散乱地垂下。
这一瞬间，他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本来温温和和的模样一下就染上了几分雅痞，眉目间的柔和变得锋利，如同模特般挺直的肩背也塌了下来，懒洋洋的好似一只才睡醒的大型猫科动物。
“摸个鱼，不行吗？”景言伸出手，游娜便递给他一支烟，顺便把打火机也一并给他。他叼着烟，点燃，动作行云流水，透着一股坏小子的帅劲儿，“这次扮演的角色不抽烟，憋死我了。”
游娜把烟灰缸推倒景言面前，说：“是你自己要接下这次工作的。”
景言随意地坐进旋转椅，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说：“有趣呗。”
“有多有趣？”游娜来了兴致，“我可是看到热搜了，同事们都在议论这件事呢，我还想着是不是得帮你把热搜给压下去，倒是大明星那边先出手了。不过对你来说扒不扒皮没所谓，反而是明星都禁不起这种风波。”
景言笑了笑，他这种笑和在阮时玉面前的笑完全不一样。
面对阮时玉时，他的笑容温柔又宠溺，是能把人溺在其中的甜蜜。此时他的笑却是漫不经心，好似这世上没什么他在意的东西。
“你之前给我整理的阮时玉的资料全面吗？”
“整理的是他从出道后至今的资料，不过他也是这两年才红的，糊逼时期的资料不多，但这应该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他才出道时的资料再整理一遍发给我，特别是车祸前后的。”
“五年前那场车祸？”游娜疑惑地说，“你要那个资料干什么？和你的工作没什么关系吧？没听说过他车祸后有什么后遗症啊，能蹦能跳能唱的，还是说有什么心理创伤？”
“你整理给我就行了。”
“那场车祸的报道不多，”游娜打开电子文档，说，“他那会儿太透明了，根本没几家娱乐媒体报道，给出的信息还没社会新闻多。”
“那你尽量收集资料，”景言把还剩下大半支的烟摁灭了扔进烟灰缸，“作为本公司最优秀的员工，我可不想因为任何疏忽丢掉了这个名头。”
游娜哈哈大笑，说，“行，我帮你查！对了，正好你来了，我跟你说件事。”
景言抬了下眉，示意她说。
“方子圆，你还记得这个人吧，你的上一个顾客。”
“我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把顾客的名字给忘了。”
“他还想租你，听说你已经有了新的雇主后，他情绪很激动，表示愿意帮你出违约金结束你和现雇主的关系，并用多五倍的雇佣金再次租你。”
景言像是听了个笑话，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难道他不知道我不会为同一个人工作两次吗？这些在合同里都写明白了的吧。”
游娜也用说笑话的语气说：“人家爱上你了呗，舍不得了呗，反正这也不是第一个想跟你续租的。”
基本上租赁过景言的人都提出过续租要求，但全都被拒绝了，曾经还有人死缠烂打，最后也被打发走了。
景言的规矩是，雇佣是一次性的，结束了就结束了，无论给他再多钱，也不会有第二次。
“不用理他，”景言说，“按照老规矩办事，别让他打扰到我现在的工作。”
游娜：“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景言的手机震了震，是阮时玉发来了消息。
阮时玉：【经纪人要跟我讨论新歌，还有别的工作安排，今晚没法回家吃晚饭了。】
景言：【要弄到几点？需要我去接你吗？】
阮时玉：【估计会很晚，不用来接我，小K会送我回家的。】
景言：【好，不要太辛苦了。】
阮时玉：【嗯。】
景言把手机揣进兜里，又和游娜聊了聊公司最近的收支状况，处理了些文件，就打算走人了。
可才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景言是不是回公司了？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这就是游娜才说的方子圆。
方子圆是个大学男生，家里有钱的富二代，租了景言一个月，本是抱着玩一玩尝个鲜的心态，没想到真陷了进去。租约才到期时他就说要续约，景言没同意，他原是不着急，想给景言多一点思考时间，不成想这才没多久，景言就有了新的雇主。
他越想越气，天天跑到景言的公司堵人，次次都堵个空。于是他雇了个私家侦探，没日没夜地在公司楼下蹲守，总算让他蹲到了人，赶紧跑了过来。
景言从门缝里看到因跑得太急还在撑着膝盖喘气的方子圆，心想，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