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973年，雨兰镇都知道有一个偷了知青土豆种的小偷还没有抓到。

“连知青的土豆种都偷，缺德。”

“人家小年轻大老远来我们这里不容易啊。”

镇上的人离国家政策更近，好几家还送了自家存下来的土豆果果给知青们。

知青们都是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收，镇上的人就把这些土豆果果给了唐国兴，让唐国兴给她们。

“也是乡亲们的心意，等咱们种的菜长成了，再给乡亲们送一些，一去一来就更亲近了。”唐国兴一边说，一边把土豆果果递给了她们。

这些城里来的年轻人都很惊讶：“这是什么？”

唐国兴把这些土豆果果泡进冷水里，说道：“这是去年挖出来的土豆中的小土豆。”

一窝土豆中总有一些比较小的土豆，这种土豆因为没有长成，放也放不久，容易烂，也不适合做种子。

“大家就先把这些小土豆煮熟了，然后剥了皮，再晒干，等到第二年想吃的时候，煮汤或者掺在米饭里都好吃。”唐国兴说道。

“今天晚上给你们煮土豆果果吃。”

知青们当天晚上可算是吃得饱饱的，晚上吃饱了以后来了力气，又去抓偷她们土豆种的小偷。

一大队组织了七个人，知青这边出了五个人。

他们这样一行动，反而没有了动静，连续好几天，没有抓到人，都是抓了好几只野兔子。

照理说，大队里都是自己人，真把土豆种偷回去，如果种进地里，无论是生产队的地还是自留地，都不可能不被发现。

“可能是吃掉了。”唐国兴说道。

既然如此，再加上这小偷也没有再行动了，就只能算了。

小偷的事情便放在了一边，唐国兴带着大家开始给开荒出来的土地施肥。

一连忙了好几天，个个累得一回房间闭眼就能睡着。

终于又到了休息日。

一大早，唐国兴带着知青们在菜地里剥油麦菜叶子。

外面有人喊她。

“唐大姑。”

唐国兴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家二伯娘的大孙女，名叫李开林，是个很有主见的大姑娘。

知青们都很好奇地望了过来。

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看到知青们有些不好意思，喊道：“大姑，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唐国兴走了过去，知青们见对方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也赶紧收回了目光。

“大姑，我要去看人家了。”开林和唐国兴走到了外面，开林这才说道。

唐国兴有些惊讶，又意识到这个孩子也到年纪了，问道：“是哪家？”

“是乱石湾的向家，媒婆说他们家的男人都老实勤快对老婆好，大姑，你认识的人多，他们家人怎么样？”

唐国兴一听，便问道：“是他们家哪一个孙子？”

“媒婆说是他们家老二家的儿子。”

“他们二儿子一家人都老实勤快。”唐国兴对他们家大儿子印象特别差，她还记得小时候他们家大儿子娶不到媳妇儿就动了换亲的心思，后来被当时的粮仓唐主任打破了，对方还因为记仇唐主任，把粮仓的情况告诉了土匪，害死了好几个人，向家大儿子也去坐了几年牢。

开林听了这话，有些高兴说道：“反正我也就图个老实勤快。”

她又看向唐国兴：“大姑，其实还有一个事情想求你。”

“你说。”

另一边知青们又开始给院子里的青菜浇水。

“我……”开林看了一眼知青们，她们都是城里来的，身上衣服不像她们这样东一个补丁西一个补丁：“算了。没事。”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说出来，这么扭扭捏捏做什么？”唐国兴说道。

“那我说了。”开林鼓起勇气：“我妈说要带我去看亲，我……我没有什么衣服穿，想找人借。”

唐国兴一听就明白了。

雨兰镇人口极速增长，每家孩子三个是最少的，这就导致孩子们衣服不够穿，通常是大的穿了小的缝缝补补继续穿。

哪个女孩子要看亲，都是女孩子们之间的新衣服借来借去穿。

唐国兴回过头，叫秦子英她们：“英儿，你们有没有好看一点的衣服借一身给开林？她要去看亲。”

秦子英立马起身：“有啊！”

“我也有！”另一个女孩也立马说道。

开林脸都羞红了，说道：“我们就是去看一下，还不一定能看上他们家！”

几个姑娘赶紧过来看她。

“我们差不多高，你肯定能穿我的。”秦子英说道。

开林本来还怕她们笑话自己，现在见她们脸上没有戏弄，只有开心，她心里也放松了。

“我的也可以！”另一个矮一点的姑娘说道：“这一次我下乡，我妈给我做了两套比较大的衣服，我还穿不了，你肯定能穿。”

“都试试。”秦子英说道：“看你喜欢哪个。”

开林更加不好意思了，说道：“我明天会把衣服洗干净还给你们，到时候如果成了，给你喜糖吃。”

“没事，不着急。”秦子英：“你只看一家吗？”

开林乐了：“我也想一次性多看两家，可我妈说那样名声不好。”

“这有什么名声不好的，货都得比三家呢。”

“没事，这家要是不好，过段时间再看下一家。”

“那到时候再来找我们借衣服。”

唐国兴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出去给这群孩子捡两个鸭蛋回来，做鸭蛋白菜汤。

等唐国兴再进去的时候，开林和几个知青在火坑里聊得热火朝天。

见她进来了，秦子英说道：“唐主任，我们要和开林一起去玩，开林说他们家看亲会在大院子里放电影，她可以带我们去看看。”

这段时间的确很辛苦，唐国兴见她们开心，便说道：“去看电影可以，但一路上别去危险的地方，尤其是李家湾上去有一个大水潭，每年都要淹死人，你们离那里远一点。”

之前就有年轻人看着那个水潭清澈有鱼，下去捞鱼结果那水潭特别深，人下去以后滑了一跤，过了好几天才捞起来。

“放心吧，我们就是想去看看，看完了就回来，不会出事。”

开林拍了拍胸膛：“大姑放心吧，还有我，我会照顾她们的。”

“嘿嘿，你到时候要忙着看亲呢，到时候要看仔细了。”秦子英逗她，她们自己还没有经历这种事情，但是总是免不了觉得好玩。

开林跟她打闹了起来：“大姑，你看她笑我！”

唐国兴才不管她们，明显就是熟了才开玩笑。

年轻人就是这样，不熟的时候两边都客客气气的，一熟就喜欢闹对方。

看亲是在第二天。

开林一大早就来喊人了，几个知青收拾好了东西，跟着一起去向家大院子看电影看热闹。

向家人丁兴旺，一大家族住在大院子里，很是热闹，这天又说了要放电影，于是来的人就更多了，院子里坐了一大院子的人。

知青们到的时候，大家对她们还有点好奇，给她们抓了两把花生，又给她们搬了凳子出来坐。

“别客气啊。”

“你们这是陪开林来的吧？”

“对对对，开林是我们朋友。”

“那我给你们倒点热水。”向家的人对她们也很热情，估计是希望她们能在开林面前说点好话。

秦子英她们起初对于看亲很感兴趣，但是向家院子开始放电影了，几个知青立马忘了看亲的事情，跟着乡亲们一起在院子里看电影。

向家老太太非常慈祥，炒了不少花生，给知青们抓了一把又一把。

秦子英都不好意思了，对方说道：“你们来这里不容易，也没什么吃的，就吃两把花生，千万别嫌弃。”

天啊，这话说的，怎么就嫌弃不嫌弃了，大家赶紧吃花生。

电影是露天电影，应该是请了电影队来，一块白布上很快就有了影像。

大家一边吃花生，一边看电影，开心极了。

直到，秦子英肚子疼。

“我要去茅房。”秦子英跟旁边的同伴小声说道。

同伴眼睛还在看电影，身体很老实地站了起来：“我陪你去茅房。”

雨兰镇这边的茅房通常都是在外面建了一个小小的土房子。

秦子英自然也觉得向家外面的小茅草屋子就是茅房，径直奔了过去。

她打开了门。

里面却没有臭味，而是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那是食物烘过的气味。

秦子英抬起头。

里面小房间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土豆果果。

“好多土豆果果啊。”旁边的同伴也看到了，忍不住感叹道：“这得吃好几天吧。”

这里和她们之前吃过的小的土豆果果不一样，她们之前吃的土豆果果是一整个，形状是圆滚滚的，而现在这些摊在簸箕里面的，是一小块一小块的。

形状非常熟悉。

她们曾经把土豆切块种进地里，便是这样的形状。

偷……她们土豆的人，找到了！

“我知道谁偷了我们的土豆了。”秦子英都忘了肚子疼的事情，说道。

同伴回过头，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谁啊？”

秦子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部分基本上都是真实的七十年代。

我采访了好多经历了七十年代的人，尽量还原那个时期。

——

题外话：我复阳了。我想在我的手心里刻一个惨。我甚至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复阳了。复阳症状更严重，我本身有胃病，所以第一次阳和这一次复阳，最恼火的就是肚子疼，还好有以前剩下来的药。大家注意防护，如果身体本身就有毛病，一定要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