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试对萧行来说异常简单,考试结束,他去找于海要了网站的登录网址,开始用网名为小钢牙的黑客身份活跃于网站。
网站里有各式各样的组织团体,萧行不敢贸然加入,只能默不作声在里面悄悄划水。
钟翊明将原梾送到校门口后,从后备箱搬出一大箱笔墨纸砚递给他:“送你的,都是我挑的上好的纸笔,云时除了《归去来兮》图,还有一些画需要你完成,完成后寄给我,后期拍摄用,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才貌俱全的人,我得物尽其用。”
“两星期后给您,我会当做自己的作品倾尽全力去画的。”
“设计费我给你多结一些。”
“谢谢。”原梾接过钟翊明手中的纸箱,看到他身后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失控般朝他们驶来,他来不及多想,扔掉箱子抱着钟翊明滚到了一旁的绿化带中……
车擦着路缘石拐了个弯后撞掉了钟翊明车的后视镜,而后急停下来,有个青年下车后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刹车出了点故障,我负全责。”
钟翊明摔了满身泥土,登时火冒三丈:“会不会开车,找死是吗?”
原梾愤怒起身,下意识察看四周,没发现可疑车辆,上前揪住对方衣领将人拉到他车前压低声音道:“我来帮你检查检查,看看刹车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没有我就告你谋杀!”
青年满耳朵耳钉,有点娘唧唧的,瞧着原梾满脸惊恐道:“我都道歉了,也说了负全责,你们怎么得理不饶人啊。”
“饶你妈,开门,我要检查!”
“长得人模人样的,满嘴脏话!”青年掀开原梾双手,掏出手机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原梾自顾自打开车门,连续踩了几下刹车踏板,踏板回位不及时,他很快冷静下来。
这算是警告吗?还是就只是一场意外?原梾知道自己现在有点草木皆兵,可他已经不敢赌了。
钟翊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过来对青年不悦道:“我还有事,我助理留下来跟你处理,我先走了。”
青年再次道歉道:“实在对不起。”
钟翊明最讨厌男的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他不是接受不了特立独行的着装,而是单纯地讨厌审美低下的人,他嫌恶地瞅了青年一眼:“行了,车要定时检修,对你对别人都好。”
小助理和原梾正在收拾掉出箱子的纸笔,钟翊明拦了辆车上车前道:“原小朋友,画的内容根据你对云时的理解自己创作,我先走了。”
“好。”原梾抱着箱子起身,径直走到青年跟前问道:“你在我们学校门口做什么?”
“等人啊。”
“等谁?”
“这不关你的事吧。”
原梾看了一眼青年没说话,转身走了。
萧行正凑在电脑前浏览网页,想从这光怪陆离的深网世界里找出点蛛丝马迹,电脑界面的软件显示原梾开机了,位置在学校。他关掉电脑兴奋跑去311,推开门时原梾正坐在窗前发呆,他上前环腰抱起人,亲昵地转了一圈,笑容明亮:“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有淡淡的清新气被萧行携了进来,原梾定定地瞧着人,藏了情绪道:“钟先生回市区,我跟着回来的。”
“拍戏好玩吗?”
“嗯。”
萧行看着桌上收拾好的背包道:“要回家了吗?”
“嗯。”
萧行拎起背包,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我送你去车站。”
寒假学生已陆续离校,楼道里冷清许多,有路过的人注目萧行也不松手,拉着原梾像去河边踩水般自由自在,原梾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出宿舍楼时被推拉门挡了一下,拉着的手自然地松开了。
原梾停在原地,感受着指尖急速褪去的温度道:“萧行,我么去湖边走走吧。”
萧行回身再次握住他的手笑道:“好,分别前约个会。”
空气清澈,雪后的一切明亮如洗,太阳西斜,漫步道的两人身后拉着长长的影子。萧行将原梾的手握在手心揣进兜里,像以前一样环湖行走,行了一圈,原梾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
萧行看他耳朵和鼻尖冻得微红,替他紧了紧围巾道:“怎么了,舍不得我?”
原梾盯着人细细地瞧,没多时控制不住地湿了眼眶,他想把阳光下的人清晰地印在心底,可泪水毛玻璃般模糊了影像。
萧行拉人入怀,笑道:“我男朋友最近变成了小哭包。”
“不用去送我了。”
“为什么,能跟你多呆一刻是一刻。”
原梾收拾了好半天的情绪,努力咽下眼泪后,淡淡地开口了:“萧行,我们,分开吧。”
萧行像似没听清他说的话,反应良久才确认般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冬日湖边寒意砭骨,狠绝的话出了锋。
“我们,分开吧。”
萧行好像不确定怀里的人是原梾一样,推开确认般仔细看了看,好一会儿压着怒火道:“你敢再说一次吗?”
原梾语气还是淡淡地,重复道:“我们,分开吧。”
萧行怒道:“我说过,你要敢提分手我会恨你一辈子,你当我说着玩儿吗?”
原梾第一次看到萧行狠厉的目光,低头逃开他视线,沉默着不说话。萧行一把将人拉到近前,另一手抓着他后颈迫使他仰头,看原梾转瞬已泪流满面,滔天怒意瞬间哑了火,转而给他擦了擦眼泪道:“你说的我们之间无话不谈,我允许你现在编个理由,看看我会不会同意?”
“我要分开了。”
“我不同意。”
“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同意。”
“我已经走不下去了。”
“我他妈不管,我不同意。”
“对不起,萧行。”
“闭嘴,我说我他妈不同意。”
照影缠绵,漫步道的情侣却在诀别。原梾挣脱束缚想转身离开,萧行蛮横地抓着他手腕将人拖进怀里,不容拒绝的力道,说出的话却带着恳求:“我知道爷爷没了你很难过,我给你时间啊,我可以等,多久都行。你这个时间跟我提分手是笃定我拿你没办法是吗?我告诉你休想!”
“萧行,松开吧,分手不需要你同意。”
“那你他妈叫我回公寓干嘛,打分手炮吗?”
“是。”
“草,你他妈什么时候这么气人了?”
“我们好像连架都没吵过,你如果生气就骂我两句。”
语气浅淡,确实气人。原梾面容平静到骇人,萧行一时六神无主,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咬了他一口:“我真想掐死你!”
原梾默默受着,被勒的青筋爆出也不吭一声,萧行看着他眼角滑出的眼泪,认输般松了手,语气跟着绵软无力:“为什么?”
原梾咳了几声,萧行没等他答话,问道:“你爸?还是藏在暗处的那个王八蛋?”
“都是原因,又都不是。”
“少他妈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萧行,对不起。以前觉得谈恋爱嘛,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决定我们一起走多久走多远,如今才知道那些我们以外的东西才真的拥有决定权。我打算退学了。”
萧行听到他要退学,瞬间慌了:“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们一起解决啊,你不想像爷爷一样成为建筑师了吗?你不想揪出那个疯子了吗?”
“想,我会的。萧行,那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
“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当我煞笔吗?不说个让我信服的理由,你今天别想走。”
“我爸要带着我奶奶去死,这个理由够吗?”原梾平静道。
萧行瞬间哽住,怔在原地。
“你既然查过罗瑞,想必也知道我爸和罗文勇冲突的真正原因了。你想我变成一个自私自利的混蛋吗?我是罪犯之子,还搞同性恋,以前有爷爷护佑,还可以不管不顾,如今即便不考虑我自己,我也得为家里的前途考虑了。”
“所以就我微不足道是吗,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是吗,你有一点在乎我吗?”萧行绝望道。
“是啊,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你不许退学,还有个疯子没抓住,我们一定能抓住那疯子。”
“现在抓不抓他还重要吗?就算能抓到他没有证据又有什么用,我们难道要什么都不做一辈子跟他耗吗?他报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知道爷爷最在乎我,所以从我开刀,如今爷爷没了,家也不像个家了。我现在一点心力都不想分给他,如果哪天他来找,我倒十分高兴。”
萧行现在脑子很乱,语气软下来央求道:“你想怎么样都行,不分开行吗?你父母不喜欢,我们,我们转地下好不好,地下,我不介意。”
原梾疲惫地叹了口气道:“萧行,当我们各自有了不能跟对方说的事,就是离心的开始,宋院长的招募你为什么拒绝?”
萧行愣了一瞬:“谁跟你说什么了吗?你是为这个要跟我分手吗?”
“你能别这么幼稚吗?”
“是,我幼稚,谁说他招募我就得去,我说我在乎了吗?”
“你是不在乎,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却唾手可得,连我都知道入侵系统这种事,小贼送监狱大佬被招安,你莽撞地入侵学校系统,全不考虑后果,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却满脑子只想着谈恋爱,全不考虑将来,你就是幼稚,幼稚鬼!”
萧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气得语无伦次:“你,你现在说的是人话吗?”
“萧行,我真的很累,不想继续了。”
“老子就幼稚怎么了,分手?你休想!”
原梾苦笑道:“我也想幼稚,没有爷爷庇护,我连幼稚的资格都没有。”
萧行瞬间委屈哭了:“草,你他妈真能耐啊,总能噎的我说不出话来。”
原梾故作淡定地道:“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得走了。”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萧行反射弧还没加载成功,脑袋宕机一般无法运行,不知道该怎么挽留,只能死死攥着人蛮横道:“我没同意。”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他妈没同意,你这狠心的王八蛋!”
原梾细白的手腕被萧行掐出了红痕,他用力抽手道:“萧行,放手,别再意气用事了。”
萧行愤怒到想绑人,双手勒住他脖子狠狠咬了上去。原梾感觉嘴巴像要被咬掉了,咬紧牙关蛮力推人,萧行力大无比,原梾反抗无果环抱着他一起滚到了一旁的雪堆中,两人扑了满头满脸雪花,原梾嘴唇被咬破了,骑压到萧行身上,抓起雪直往他脸上埋:“我他妈累了,我要分手,不需要你同意!”
萧行陷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原梾看不到他的脸,忽地心疼地掉下泪来,怕他窒息又快速将人扒拉出来。萧行脸上的残雪很快融成了水,不知是冻得还是哭了,眼睛鼻子红红的,原梾起身,迅速逃了……
萧行想起身将人绑回来,可那一条一条无可奈何的理由,像楔子一样钉死了他的手脚,眼泪混合着雪水流进了耳朵,望着无边无际深邃的蓝天,他像个孩子一样哭出了声……
高铁站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人们都各有目的地。原梾坐在诺大的候车厅,只觉一场消黯难言,孤零零地即无处安放,也没有出口,只能默默地掉眼泪。
广播里提醒检票,原梾无力到不想动身,呆坐到检票口已剩零零星星几人,他擦了擦眼泪准备起身时突然撞进了熟悉的怀里。
萧行跑得气喘吁吁,望着他满是委屈道:“说好来送你的。”
原梾好不容易才收拾回来的心情,被萧行一竿子给叉出去了,他控制不住地埋在萧行肩头哭起来,两人静静地抱到检票口无人。
萧行无措地等着他能说点什么,可原梾什么都没说,推开人转身走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落日余晖给离别的驿口镀了层暖色,萧行失魂落魄地望着,直至消失于视线远行的人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