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玉龙早晨醒来发现赵羽的被褥不见了，他问过赵有福，赵有福说赵羽搬到偏殿了。

赵羽从那晚起就有意躲着司马玉龙，纵使住在偏殿，他也总是要等司马玉龙睡了才回去。

没几天司马玉龙便有所察觉，他堵在赵羽下朝的路上，赵羽非要落后他半步，俩人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多是司马玉龙问赵羽答，司马玉龙不问他就缄口不语。

天上的阳光浅淡却耀眼，投在琉璃瓦的薄冰上，折射出缤纷色彩。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吗？”

赵羽盯着照到司马玉龙肩上的阳光，透过隐隐泛光的青丝，“今天早朝我已向诸位大臣宣布公子复位之事，命礼部着手准备了。我当时免了继承大典，也没有昭告天下，公子不必担心会有什么麻烦。”

“还有呢？”司马玉龙停住脚步，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一双澄明的眼睛看着赵羽，“你为何要去偏殿住?”

“公子已经痊愈，若再与公子同榻总归不合礼法……况且我近来打呼，恐扰了公子安睡，还是分开好。”

“先前也没见你打呼。”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司马玉龙有些参不透，他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心里又莫名烦闷，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随便你。”

“公子，我还有事待处理，先行告退。”赵羽朝他拱手抱拳，走得匆忙。司马玉龙目送他离去，那股子烦闷是愈发强烈。

他总觉得自己和赵羽之间不止君臣之谊，他问过李环，李环一开口就是什么仁义道德，很笃定地说这是兄弟之情。司马玉龙有点信，又有点不信。

他忽然想到了丁五味，按旁人的说法，他们和丁五味应该很熟络。既为挚友，多少能解答他的疑惑才是。

今日不是丁五味当值，于是司马玉龙转了方向，跨过圆拱门往太医院去。

太医院里四处摆着木架子和簸箕晒草药，司马玉龙让人不要声张，自己转悠一圈，最后在院墙外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丁五味。

丁五味蹲在墙角，肩膀一耸一耸，时不时地捂嘴偷笑，好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司马玉龙放轻脚步走过去，从后面探头去瞅。

旦见丁五味捧着一本书，书上全是图画，两个小人交缠在一块，好一出“活色生香”。

“丁五味！”

当事人吓了一跳，一蹦三尺高，《春宫秘事》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到来人是司马玉龙，丁五味仿佛松了口气，他把书捡起来拍去灰尘，有些怨怼，“老三你走路咋没声音啊，差点要被你吓死！”

“你怎么能看这种……”司马玉龙第一次见春宫图，又羞又臊得红了耳朵，他斥骂丁五味：“简直污秽不堪！”

“哈?”丁五味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说老三啊，你怎么变得跟石头脑袋一样迂腐了？我看个书怎么了？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会有这方面的需求，这是人之常情你懂不懂啊！”

“什么人之常情，我和小羽就没有这种需求，分明是你自己好色！”

丁五味把书塞回布包里，把羽扇拿出来，将上面的“忍”字对着自己，嗤笑道：“拉倒吧！赵羽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吗？别说得他多清纯似的！”

“你什么意思？”司马玉龙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小羽……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别的我不敢说，但这事就是□□里冒烟——当然了！”丁五味摇着羽扇，又扒愣上面折了的一根羽毛。

“据我了解，这石头脑袋早就铁树开花了，但是他这个人吧，比较倔，还怂，一直不敢踏出那一步。”丁五味“啧啧”两声，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可怜哟，这么多年了还单相思。”

司马玉龙脚下不受控地虚晃了一下，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安静地听完丁五味的话。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揉捏挤压，连血液都无法流动了，许久才怔怔怔地问：“是哪家姑娘?”

能被小羽喜欢的女子一定很优秀，自己应该高兴地祝福他才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司马玉龙觉得脑子里有一团迷雾，遮住了他的全部感知，让他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又或是他自欺欺人，不敢往那方面去猜。

丁五味瞧见司马玉龙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暗暗叹了口气，也没再匡他了。

丁五味把司马玉龙拉回院里坐下，伸手顺了顺他的心口处，说：“行了行了，别瞎想。那石头脑袋的性格不把姑娘家吓跑都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有桃花?你也是个愣的，别跟我说你感觉不到赵羽的心思。”

司马玉龙神色恍忽，抬头看丁五味，“什么？”

“你还真是个笨蛋啊！都到这个份上了你非要我说破吗？”丁五味恨铁不成钢地拿着扇子指着司马玉龙，“赵羽喜欢的是你！”

丁五味的话如当头一棒，砸得司马玉龙没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努力回想赵羽与他相处的时光，奈何记忆太短，让他无法确定。他抬眼对看丁五味，“小羽真的喜欢我？”

丁五味被他盯得有些心虚，挠着头有点磕巴地说：“这个嘛……我也不能保证，但他只对你言听计从，以前谁要是说你一点不好他都会急眼，把你护得跟传家宝一样。”

司马玉龙摇摇头，“这未必就是喜欢。”

“这还不叫喜欢？”丁五味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用扇子掩着嘴凑近些道：“而且我感觉他每次看你眼神都挺那啥的，要不我跟你支个招，你去试探试探?”

司马玉龙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丁五味会说出什么惊天地骇鬼神的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