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崔灿学姐还发来微信关心李修然，问李修然有没有约那位朋友出来玩，有没有和好。

李修然给了崔灿一个小猫笔比心，谢谢她的关心，说已经和好了。

李修然特意打听崔灿的被气跑的第六个老师没有回来，还说他爸爸再次说放弃她了。

于是她心生一计。

陆琛用笔点了下卷子，“修然，修然。”

李修然一激灵，眼神终于聚焦，坐直了身子。

才发现扯着的嘴角忘记收回了，连忙恢复认真的表情，盯着试卷坐直了身子。

陆琛用严肃的口吻道：“认真听课。”

他们坐在上面辅导，杜聿宁则在沙发上看着电脑，面朝他们这边，手支着头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右手划动着笔记本的触碰板。

闻言，李修然用余光看见杜聿宁回头朝她这边看来。

李修然倒吸一口凉气。

李修然将气缓缓吐出，暗示自己先好好听课。伺机而动。

陆琛讲题讲到一半，杜聿宁那边好像是喝水呛到了，本来只是压着声音的低声咳嗽变成了根本控制不住的大声咳嗽。

李修然忍不住往他那里看，眼神中还透露着隐隐担忧。

陆琛脸上略微有些无奈，毕竟他现在正讲的是上次月考的数学压轴题，这思路被突然地打断，教人多少有些不耐烦。

何况，半个小时过去了，李修然好不容易看着眼神不那么涣散，精力集中了一些。

他知道学生的上课状态是很难保持的，有时候学生的学习精力也许就因为窗外的一只麻雀而由盛转衰了。

陆琛半个身子转过来，用手支着腿，“阿宁，回你房间里去。”

杜聿宁头仍旧一只手拍着胸脯咳嗽停不下来，却用另一只手托着电脑去了阳台，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兴许是那里阳光好。李修然隔着窗户看见杜聿宁坐在阳台的木椅上，发现李修然看他，还伸出五个手指头打了个招呼。

陆琛这才把最后一个大题完完整整的讲完了。

陆琛拿出一张新试卷，在试卷上给李修然画着相同题型。

李修然突然将凳子一撤，站起来有节奏地拍掌。

“陆老师，我觉得你实在太耐心了！讲的太好了。”

陆琛有点疑惑地抬起头，皱起眉头。

李修然咽了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就考了89分，你讲完，我觉得这张试卷那么简单，我怎么就没考150呢？”

陆琛：“你……你坐下说。”

李修然听话地坐下：“我有个同学，和我一样的情况，但是找了她找了好多老师，都不适合她。”

李修然一手搭在桌子上，压住试卷。

陆琛把试卷在李修然胳膊下面拽出来，“我们先上课，这些事可以课下说。”

陆琛有着自己的教学进度与计划，今天本来就耽误很长时间，他并不想闲扯其他东西。

李修然心里暗叹了口气，只能重新低头做题。

“她是个复读生，半年多就要高考了，她不能再考不上了。”

做到困难的地方，做不下去。于是她转向陆琛开口道，

陆琛的眼睛似有波动，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李修然趁机道，“真的，我现在高一，我觉得她比我还需要你，陆老师。”

李修然在赌，因为李修然预感就是那个人就是陆琛，崔灿学姐也许曾经伤害过陆老师。

但是李修然也真的想让他们至少能够平静的去谈谈，也给崔灿学姐一个道歉、去放下心事的机会。

如果可能的话，重归于好。

李修然怕直接说出崔灿的名字会拒绝，才想到了这种方法。

看陆琛的反应，如果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一个复读生，他的反应不会这样子，他应该是直截了当地拒绝并斥责她好好听课而不是摇摆不定。

陆琛：“你朋友……”

李修然，“姓崔。”

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崔灿。”

李修然一直观察着陆琛的表情变化，陆琛终于抬眼对上她雀跃的眼神。

“她让你来问的？”

“不，不是。她已经气跑六个老师了，伯父又跟她生气说不管她了，我是觉得，像陆老师这样有方法，有耐心的人肯定能教好我朋友。”

李修然巧妙地没有进入陆琛的圈套，陆琛大概也在试探自己清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

陆琛微不可察地嘴角扬起，“都气跑六个老师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第七个？”

李修然低声道，：“我刚刚说过了啊，陆老师，有方法、有耐心。”

李修然撕下本子之上昨天提前问李智助理要好的崔父的电话号码，“这个是崔灿学姐家长的联系方式。”

李修然双手递过去，满脸都是期待和开心。

陆琛知道，他今天要是不答应，是不会好好听课了，便接过去。

“哐当”一声阳台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杜聿宁正背着光看着两人。

或许是因为用力，低低咳嗽起来。

陆琛没管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把联系方式轻轻对折，放在了带来的包里。

李修然却扭头望着杜聿宁。

两人对视了会儿，杜聿宁终于将手在门把手上放下来，声音低哑，“我喝口水。”

李修然木然地点点头。

陆琛 ：“你今天还有心情上课吗？”

李修然马上双手搭上卷子，“有。”

但是李修然看看手下的题目，笑容定格住了。一题也做不出来。

因为刚刚把简单题挑着做了，这下全是不会的。

——

杜聿宁坐直身子：“所以你那天跟我打听陆琛就是为了这件事？”

李修然点点头：“对啊。”

杜聿宁放松了身体，把手枕在后脑勺后面：“那你直接问我知不知道崔灿还和陆琛的事就好了。”

“你还问我和陆琛熟不熟干嘛。”

李修然摆摆手：“崔灿姐姐没让我告诉外人，我就不能随便说。”

杜聿宁用手指着自己：“我？我可不算外人，他俩的事我知道的比你多。”

杜聿宁嘴角再也收不住了。

“我有预感，你的家教可能要被拐跑了。”

听到这句话，李修然开始脑补崔叔叔把人领进门，然后崔灿刚开始十分排斥新的家教，抬眼看是陆琛后，那个眼含热泪、泪眼婆娑的样子了。

想着想着，李修然捂嘴笑了起来。

杜聿宁看着李修然，眉眼也弯起来，“就那么不想上课是吧。”

李修然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朝杜聿宁摆摆手示意不是，却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杜聿宁侧过头，不去看李修然，还以为自己能防住，还是没忍住被逗笑了，最后也捂着肚子笑的咳嗽，停不下来。

——

下午，李修然在杜聿宁的帮助下写完了作业。

准备去店里跟于可阿姨杜川叔叔还有杜聿安招呼一下便走。

在这里的一天，很温暖，李修然自然舍不得走。

可越是看见了一家人待她的好，她越觉得亏欠，因为她并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方式来回报她们。

杜聿宁“叔叔阿姨今天没回来吧。”

是肯定句。李修然如实道，“没有。”

李修然仔细思考过了，她不能因为别人不求回报的付出就总是麻烦别人。她觉得杜聿宁一家人太好，所以她不忍心去打扰，因为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生活轨迹。

杜聿宁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留下。”

李修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杜聿宁手指轻点着键盘，思考着什么，用低哑的声音说了句：“阿然，留下吧。”

他当然知道李修然为什么要走，她不想欠别人。哪怕别人微不足道、心甘情愿的付出。

他也曾以为他帮不了李修然什么。可是当她从第一次出现在他家里的那一刻起，杜聿宁觉得他，可以被阿然需要。

这是杜聿宁第一次叫她阿然，直听得她心间一颤。他感冒，显得声音更加性感，添上了一抹暧昧的氛围。

窗外，夕阳西沉，余光照进来，他的脸真诚无比。

李修然眸光一转，看见了安安放在角落没看完的《阿拉丁神灯》。

“阿宁。”李修然郑重其事地面向他，“其实我能做到很多事情，真的。”

她是陈曼和李智唯一的女儿。就算她做不到，她知道她的爸爸妈妈能帮她做到，虽然她不想承认。

“我可以送你一个愿望，不，四个。”杜聿宁一家四口每人各一个。

“只要你许愿，我会帮你实现的。”

其实杜聿宁不论提什么要求，多少要求，李修然都会尽力地去帮她满足。

但是如果她说“要求你尽管提，我一定满足”的时候，便成了一句空话。

杜聿宁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只是听见那句阿宁，忍不住嘴角扬起。

李修然眼中的光渐渐褪去，覆上了层愠意，拿起包扭头就走。

杜聿宁腿长，她出门前几步便把她单手拦下了，李修然抬头看他，却见他眉间的笑仍未散去。

她明明那么认真。

李修然：“杜聿宁，我是认真的。”

杜聿宁点点头：“我就要一个。”

“四这个数字不吉利，不喜欢。”

李修然眉眼间微微的怒气终于有些融化。

杜聿宁：“我答应你，你就能留下吗？”

杜聿宁伸手拉过她的包：“在你父母出差回来后，再走。”

李修然对上杜聿宁的眼睛，终于缓慢地点点头。

李修然也很愧疚，怎么最后变成了像是人家求着自己留下来一样，想想就在心里捂住了双脸。

李修然坐在沙发上拿起小说又在沙发上看，时不时面无表情，用书挡着偷看杜聿宁。

李修然装作无事发生，可忍不住想两人刚刚的对话、两人挨得很近，可以清晰看见他白皙脖子上喉结滚动。

李修然感觉自己身体发热，脸部通红，头顶都冒了些虚汗。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跟杜聿宁在一个空间中待下去了。

“那个我得学习了，我可以用你房间里的书桌吗？”

“随便用。”

李修然进门之前听见杜聿宁说了声，“你如果有不会的问题可以出来问我，我就在这儿。”

李修然拎着包，应了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