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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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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慈发话,裴氏部曲不敢不从。册上十一人没一会儿便被赶了过来,一个个像是成排的鹌鹑,面对着这只饿虎瑟瑟发抖。

“诸位已用过早饭否?”饿虎此时端坐马背,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到。

十一颗低垂的脑袋听罢,强忍住想扭过头面面相觑的冲动,仍然静默着。

好在这位凤阳长公主似乎并不是真想关心他们的一日三餐,只接着说:“若是用过正好。”

“现在咱们就来对对账,别给你们半途再饿昏过去,反倒显得我不近人情。”

……好好好,你近人情、你有人味儿,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行吧,忍着呗。

跪成一排的十一颗脑袋垂得更低。

这还不如真是来关心三餐的呢。

“我记得,清源庄子在归还给我之前,也是裴氏手里用的最久的一处田庄了吧。”赵慈语气轻轻。

何骏跪在下首,一半是跪累了,一半是听怕了,现在只觉得浑身发麻、刺挠得不行。

她说话慢腾腾,落在何骏的耳朵里,与用钝刀割肉无异。

“何管事。”她点了何骏的名。

来了,终于来了。

何骏不敢起身,只是抬头,视线却始终盯着眼前的马蹄子,没有丝毫逾矩冒犯。

“草民在。”他答。

“当年燕贼叛乱时,你可属裴氏?”

赵慈问的是一句纯废话。

何骏是裴氏的家生奴婢,虽然爹娘早已死了,但也是从小就养在后院里的看家犬。

莫说是在秦山之乱,便是在刚出生时,他的整个人也都属于裴氏。

何骏不知如何回答,赵慈兀自说了下去。

“我记得,当年燕贼联合河东河北两道纠结谋反时,圣人曾下旨,让河东世家代国纳粮、填充官仓,以供军需,这没错吧。”

没错,但是错就出在这里。

何骏现在完全明白这位公主今日这一趟是为什么目的了,可他不敢辩解,他甚至不敢承认自己知道这件事。

若是拼死装傻,咬咬牙,挨上一顿打、一顿罚,或许过后人还能活。

可若是因为畏惧而如实交代,那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就只能一起死。

“河东道上,圣人要求纳粮入仓的首位便是你之前的主子裴氏。”

“昨日与裴氏交涉时,裴庚告诉我,当年纳粮捐草于雁门关时,有裴氏子弟勾结家仆,在押送途中因办事不力弄丢了粮草,甚至私下偷偷开仓倒卖。”

赵慈睥睨着,语带恶气,让人闻之生寒。

“奈何当年时局混乱,裴氏亦不能自保,那子弟后又因贼兵乱流而亡,至于剩下与之勾结的家仆是谁,裴氏选择不了了之。”

话到此处,算上何骏,马前跪着的十二人已然全都明白了赵慈的意思,他们不由得暗自对天祈求,将性命寄希望于鬼神之说。

“裴庚仁慈,这是他的过错,我已令裴氏用三年时间补上当年官仓应有的数额。”

“而如今,你们的主人变成了我,作为圣人臣子,我实在不得不计较这件过去之事。”

……这是最可怕的结果。

赵慈说完,跪在地上的一干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惧,恨不能立即爬到她脚边,恳求她高抬贵手、大人大量。

丧命之危使人血液倒涌,切实之痛使人如坠蛇窟,赵慈将所有丑态尽收眼底,冷光肆意的眸中有着扎扎实实的嘲弄。

大盛就是被这么一群蠢货给弄死的。

上有昏君佞臣,下有刁奴恶吏,每个人都在这个国家摇摇欲坠的地基上玩着叠叠乐,自以为无所谓地抽走其中一块砖。

肉食者鄙,腐食者恶,草食者哀。

她嫌恶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如血迹般凝固在眼底的杀意浓烈得几乎化不开。

“殿下,殿下……!”何骏实在怕死,怕到顾不得体面,竟真的跪着爬到赵慈马前。

他伸手,想要扯住马蹄,像是想扯住赵慈的裤腿。

“殿下,草民、草民实在不知,殿下所言为何,”他语气颤抖,声音哀切,仿佛真遭了什么天大的误解,“若殿下和圣人有需,草民必定是宁可舍了脑袋也要把事情办好的……殿下!”

“放肆!”赵慈不语,金霜却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段戒尺,噼啪一声,狠狠抽打在了何骏伸出的手上。

宫光也算已经跟随了赵慈一些时日,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公主身边这个历来沉默寡言的女官如此暴喝。

她抽尺而笞的动作极快,几乎可以说行云流水,下手的力道也极狠,甚至像是专挑筋络密集的危险处行罚,只为要紧时能取人性命。

即便是让宫光脱了甲承受,他也未必能忍下此等疼痛。

何骏挨了这一击,手背立即肿起一块可怖的黑紫,被打处陷入了针刺般的痛痒。

“公主问话你便答,金尊玉贵,岂是你想拽便拽的。”金霜语毕,又给了他后颈一击。

戒尺乃是赵慈亲赐,用的是沉水多年的黄杨木,韧性极佳、很难断裂,被赵慈拿来做成了戒尺,赐予她这个凤阳宫第一女官,以让她掌握裁度惩罚之权。

何骏被打得脊椎刺痛,他缩回手,转而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想要看向赵慈的眼睛。

“不许擅自直视公主。”金霜此时已不复是方才的暴喝,她语气平静,随后抬起手,对着何骏的侧脸狠狠一抽。

何骏被抽得偏过脸,嘴角蹭出血沫。

“好了。”赵慈适时制止。

别真给他打死了,那她还怎么套话?

“何管事,我不是那等残暴之人。”她垂下眼,瓷菩萨般的面容在天光之下恍若恶鬼。

“圣人御令,莫有不从。”

她开口,声音在天地间似乎变得飘渺,仿佛天道为定命而降的洪钟。

“至于你们这十一人。”

赵慈转头,目光扫过,犹如林中猛虎意欲择兽而食,惹得跪伏者浑身战栗。

“我查了裴氏的账目身契,你们都是燕贼叛乱时便在裴氏清源庄上有所负责的老人。”

“雁门关一难,清源也是纳粮地之一,想必脱不开什么干系。”

“把知道的说出来,我还能饶你们一命。”

赵慈终于翻身下马,色泽鲜艳的衣袍随风鼓动,勾勒出少女尚且幼弱的身形。

她度行几步,来到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的庄户管事何骏面前,从怀中摸出一卷腰扇,用扇骨前端抬起他肿胀形变的脸。

小公主生得唇红齿白、细眉善面,虽不算倾国倾城,却别有一番清丽风情。

京中僧侣所言不假,单看面相,公主的确生而慈悲,让人见之则欲亲近。

此刻,这张温柔慈悲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恶意与杀心。

“你胆子很大。”她说。

“我知道,你爹何康曾经是裴氏裴戊的贴身奴仆,你娘王氏乃是清源庄上任管事之女。”

“你在裴府很有脸面,”说到这里,她呼出一声哂笑,用腰扇卷起的扇面拍了拍何骏的肿脸,“就是裴庚,也不能轻易折辱你。”

“因为你爹你娘都是当年燕贼叛乱时为给裴氏私开官仓、偷天换日而死的忠奴义仆,说是有恩于裴庚也毫不为过。”

……她全都知道。

是谁告诉她的?

裴庚?裴光?裴煦?

还是她自己的耳目亲信?

……甚至,是盛京城里的大人物?

何骏根本不敢想,裴氏将清源拱手送人已是落败的信号,如今还有谁能救他?

没有,河东道上,一个都没有了。

“我实话告诉你,你活不下来了,”赵慈轻描淡写,“但你的妻儿亲友还有机会。”

“我给你两个时辰,你好好想想,”赵慈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对宫光吩咐,“留下十个人,看着他们,若有任何动作,仍是就地格杀。”

她停顿两句,想了想,又补充:“若有自裁自戕的,给他家里人一并送走。”

“去,为二小姐备马,”安排完这边,她背过手,向部曲一扬头,“要温顺的母马。”

杨容立在她身后,帷帽遮盖下的脸上是为赵慈杀伐果决而倍感震撼的神色。

在一旁被动看完全程的账房先生吓得直打哆嗦,恨不得自剜双眼,好免受波及。

早知情况如此,他也没必要在匆匆跑来前吩咐伙计将往年账目仔细藏好,毕竟这位长公主看起来根本就不打算摆事实讲道理。

她只是知道了真相,并为此做个了结。

“你,起来。”赵慈眼睛一瞥,看向早被吓得抖如筛糠的账房。

“领着我们转一圈庄户田地,还有造册登记的账房。”她将腰扇揣回怀里。

账房先生面如金纸,听令后立刻连滚带爬地起身。

部曲很快就为杨容牵来一匹体格较小的温顺母马,赵慈向宫光一使眼色,后者便凑过身为杨容做了上马的人梯。

见杨容上马,赵慈亦翻身上马,她一扯缰绳,示意账房先生不要拖沓。

“时间紧,任务重,赶紧看完,赶紧回来听当事人讲老故事。”

她一挥短鞭,催促着账房迈开步子,自己则带着杨容金霜等人亦步亦趋在后。

清源庄总体占地面积很大,六百亩在耕地里有四百亩种的是小麦,余下二百则分给了桑树、粟米与黍米。

盛朝气候比之后世温暖许多,此时正是温度稍有下降、但整体仍然偏高的年代,所以赵慈才能在三月便只裹着外披就上马出门。

也正因如此,地处北方的河东道能在三月初就开始着手春耕事宜。

如今正是翻土筛种的时候,再过两天,就该播种育苗了。

赵慈在田埂阡陌间骑马缓行,惹得春耕平土的农户们纷纷侧目,好奇地张望着这位跟着账房先生且衣着华丽的小贵人、以及她身后头戴帷帽的女贵人、衣着同样考究但形似奴婢的侍女和十个膀阔腰圆的佩刀大汉。

“今年春耕,情况如何?”赵慈冷不丁问。

“啊……回公主,今年雨水丰沛,也没有什么虫害,是个有益耕种的好春天。”

“如此甚好,”她点点头,脸上难得带了点欣慰与专注,“农为国之根本,不种地,人是活不下去的。”

“公主所言甚是。”账房附和。

巡完田庄,剩下要看的便是内务,尤其是账房造册。

其实赵慈是不想细究这些滥竽充数级别的小问题的,一个项目的运行,这样那样间难免会有疏忽放纵,更何况是一块颇有油水可捞的实实在在的田。

与其亲自去抓这种既抓不完、又没效果的小事,她倒只想用官仓倒卖的线索整点差不多的东西,好拿来糊弄老登。

但话都放出去了,天子一言九鼎,虽说她不是天子,但天子的孙子也差不多。

所以她百无聊赖地跟着账房进了院子,又百无聊赖地看着账院子里的领班伙计们紧张兮兮地假装无事发生,最后百无聊赖地随意揭穿了私藏造册的实情,然后罚了他们一人一个月月例,外加二十个耳光,互相监督执行。

一时间,内务院子里全是此起彼伏的巴掌声,清脆响亮、你来我往,高高低低之间让赵慈开始犯困。

要了命了,她是真的不擅长早起。

二十个耳光完毕,赵慈整衣起身,让账房顶着肿脸带她去巡看最后的部分——庄上们农户佃客们的屋舍。

如果宫光跟着他们一起巡察,此时必然会开口阻拦赵慈的去向。

毕竟她是公主,无论是性别还是身份、无论为安全还是礼制,她都不该亲自来到这种下等地方查看。

但宫光不在,宫光此时正像个铁面门神一样看着跪于大门口的众人,金霜向来唯公主马首是瞻,至于杨容,她图新鲜还来不及。

是以,赵慈毫无阻力地便公然进了佃农们的生活区,并仔细评估了此时无产农民们的生活质量。

不得不说,无论是囿于生产力、还是苦于无产佃租、又或者碍于孱弱的大盛社稷——总而言之,在赵慈看来,这群作为大盛压舱石的农民们活得过于初具人形。

或许秦山之乱前的当年盛世时,他们也曾过得不算太离谱,但现在,佃户们很明显处于一个只能在好年份凑活果腹的赤贫阶段。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裴氏太贪婪,还是此时的大盛在割据裂变下大多地方都是如此,大概两者兼有之。

面对这些与老兵之家折冲府一般破败不堪的房舍院落,一种江河日下的感受冲击着她早已别有他意的心。

生产力的发展需要累积,但很多时候并不是古人不够智慧,而是时代的变迁之下,他们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将智慧施展。

战乱的阴云盘旋在每个人头顶,又有谁能有闲心去研究如何改善碌碡?

赵慈暗自摇头,随后冲着账房道:“裴氏以往抽成究竟是怎么算的?”

“回公主,这……账目上的四六分成实在不是谎构,只是前两年收成一般,加之圣人偶有加税加徭——但他们过得也不算太差。”

确实,如果跟河北道的乞儿比,他们的确过得要好一些。

但乞儿又不是盛朝的压舱石。

赵慈面色不虞,却还是没有发作,毕竟对着账房这个具有时代局限性的蚂蚁震怒是没有意义的,他听不懂什么是压舱石,也不觉得佃户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地方不够好。

比起发瘟,她最好还是想想该怎么尽快拓展势力,然后找个可行的法子推开改革。

赵慈一面想,一面勒马调头,准备开始往大门方向回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一个上身赤/膊的年轻男人从道边冒出,一个滑铲便扑倒在她面前,险些惊了马。

身后亲卫立刻抽刀挟制住了男子,那人被扭倒在地时,嘴里还在振振有词。

“贵人,救救我娘,她被管事的欺辱,如今快要病死了,求求您,救救她!”

赵慈沉默,看向脸色变幻的账房,嘴里发出一声轻笑:“……你们庄上,倒还挺人才济济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盛叠叠乐,你也来抽一根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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