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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小说网 > 造反三年,我治好了皇叔的精神内耗 > 第3章 国公

第3章 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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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要亲自来晋阳这件事,杨家后院也是在杨肃暴毙前三个月才听说的。

此前她们只知道去年杨肃在盛京承爵时被圣人指婚给了凤阳长公主,却不知道这个上门女婿还能有让公主亲自下来安抚的面子。

消息自中都督府传来时,杨容正在替母亲曹氏侍弄新搬来的石榴花,缠着红绸的剪刀铰下一根带花苞的枝条。

太原府地理位置着实特殊,在如今许多州府都督与府尹是单人一肩挑的情况下,太原却为避嫌之故,由晋国公与提拔官员各领了其中一职,诚惶诚恐的刘从真正是这道天平的另一端。

因此,老国公中风后,中都督这一位置便落在了杨氏嫡长子杨肃身上,成了同爵位一起代代相传的部分。

皇帝本人自是不希望某地掌军成他人囊中私物的,尽管杨家自秦山之乱后便死绝了全家男丁,从此一蹶不振,但这领兵点将的权力还是顺势落在了提拔上来的副都督身上。

杨家所承,更多只是虚名。

不过,即使是一纸虚名,杨肃也要完成作为一府都督的职责,每天按时点卯地去都督府上工,之后便是同下属说些可有可无,再等当天下午副都督或亲自或着人前来汇报今日的大体状况,问一通杨肃的意见,以做记录。

完成上面这些步骤,将其余工作不得不全甩给副都督,杨肃便能下班潇洒去了。

此时的副都督正是魏密,杨肃暴毙后,魏密临时兼领了原本的太原府中都督一职。

他前年自沧州横海郡调来此处,接连官升三级,不可不谓一脚登天,但随之而来的忧虑也显而易见。

太原是块烫手的山芋,权重威高,这也就意味着行政将更加如履薄冰。

从前他在海边,日常生活主打一个山高皇帝远,哪怕犯了牵扯、持节军领命过来砍他项上人头,前后也至少需得隔上一个月,足够他收拾收拾东西连夜跑路。

但如今太原与盛京离得这样近,上午出了岔子,晚上皇帝便能在神龙殿听到全过程,若再幸运些,次日中午,晋阳就能收到将他收押回京问罪或者就地处决的上谕。

这里与皇权联系的效率实在太高,对于他们这种寒门出身专吃跑腿饭的仕宦来说,实在并不是什么好事。

咽喉要道,做官难免要推拉,更可能比其他偏远地区频繁,这也就意味着他被圣上祭旗的概率高了一倍不止。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盛京脚下折腾,无非是赌圣上会碍于种种考虑将惩戒自己的时间无限推后罢了。

正如造反的会赌中央已无力抵抗,魏密这般全靠依附皇权的官员则是赌中央此时虽捏死自己绰绰有余,却要因不愿浪费力气在可控地区而轻轻放下。

魏密就是在这样的长期单方面博弈中迎来了长公主要亲自到晋阳的消息,他丝毫不敢耽搁,连忙汇报给了驸马爷本人,并很有眼色地替杨肃提前打点人去了趟国公府后院。

小晋国公都督杨肃显然不会认为魏密此举是僭越,反而还要感慨其为人的体贴。

诚然,在许多文人百姓的想象里,地方如果有一个王爷兼任地方长官的角色,王爷之位又是祖传下来的,皇帝便要因忌惮而找理由架空他,让自己选拔上来的副官做真正的长官。

并且,按照故事中皇帝与一切世家都常常你死我活的前提,这个副官往往还要是纯正的寒门出身,那么两方身份就似乎出现了一种天生的对立和天堑。

王爷和副官之间的关系必然就要很差,不是王爷恨寒门抢了自己的风头,就是副官瞧不上世家的平庸。

倒不能说历史上并没有这样的情况,有是有的,只是并不那么常见,也没有人们幻想的那样激烈、那样水火不容。

实际上,正如真正有智力缺陷的皇帝数来数去就那么些,而天生勤不能补拙或者刚愎自用的笨蛋才是庸君的大头。

皇权、世家、仕宦彼此之间那些不可调和的尖锐矛盾,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合与被生产力耽搁的漫长时间中逐渐趋于平缓,成为一种似有还无、绵延不绝的低烈度对抗。

平时你甚至察觉不出其存在,直到有那么一两个败了就是贼子、成了就是英豪的人挑破窗户纸之前,处于制衡链下层的世家与仕宦之间甚至会维持出一种后宫和睦般的姊妹情深。

毕竟名声真能当饭吃。

只要明面上的皇权还具有威慑力,他们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位同盟。

他们都要在与皇权的对赌中抢饭吃,也要在同中央的博弈里保价值。

在太原府这个从政者随时可能被皇帝杖毙的地方,如小晋国公杨肃这般能力相对平庸的世家与如魏密这般寒门出身、孤立无援的仕宦才是真正的紧密同盟。

而他们双方的共同敌人,则是难缠又多心的上司、以及顺着上司心意总想着揪举两人一番的同僚。

杨肃与魏密对此事心照不宣,并且心里也都很清楚,所谓公主的下嫁肯定并不只为面见驸马、侍奉公婆。

她更有可能是作为皇帝的一股势力下来巡查,找理由为皇帝扫清地方的障碍。

消息自魏密之手传到国公府后院,此时男女大防尚未过分严密,故此,魏密亲信将事情传与国公夫人听时,杨容就站在母亲身旁为她整理花草。

杨容今年十七,与杨肃乃是兄妹两个一母同胞,是老晋国公护驾有功后唯二活下来的大孩子,至今未曾婚嫁。

十岁时她赶上了老国公中风卧床,为了侍疾,也为让家中在风口上低调一些,她两年多未曾说亲;

等到好容易过了十三岁,又赶上老祖母病重去世,家中不得不居丧三年;

三年过去,她终于能在婚姻大事上问问话了,兄长杨肃却被皇帝指为驸马,这下她在十六岁前出府的想法被彻底掐了个干净。

兄未娶,妹不嫁,这条老规矩原本倒也没那么重要——如果兄长要娶的不是凤阳长公主的话。

总之,杨容正常嫁人的梦想就这么被反复断在了皇权偶尔一个小任性的余波里。

杨容自然是不敢想到这个层面的,但她隐隐约约间也能明白,所谓自己的以后大概已经和兄长的、和整个国公府的以后一样,被以恩赐的方式紧紧捆在了这位凤阳长公主身上。

长公主,长公主,一个从未见面却又掌握着她的婚嫁、母亲的身体、兄长的前途与杨家的命脉的女人!

杨容微微出神,一根带花的枝条便被从根部齐齐铰断,哀切地落在高脚桌上,仿佛是国公府因种种缘故而被抛弃的未来。

曹氏出身河北,文化程度不高,天生也不喜欢那些迎来送往的交际,虽跟随丈夫在河东于官场战场浸淫多年,此时也能看出一些盛京施压的意思,但总体来说,对于这些局面的分析还是很兴致缺缺。

反倒是嫁不出去的长女杨容,因家中成男稀少,主母又不顶事,便顺理成章地接下了管家一职。

多年来杨容不能说能机善断,却也练就了十分敏感的嗅觉。

如今凤阳长公主骤然要来,对国公府消息又瞒得这样紧,想必她过来的主要目的便不是嫁人,而是要借着出嫁的理由在太原府做些事情。

杨容心下一紧,脸上却还是保持着波澜不惊,生怕露/出端倪让曹氏跟着焦心。

她是很怕的,自家人自家清楚,杨容平心而论,杨肃做个好兄长自然很合格,但论做臣子、做公卿则要差很多。

他也知道自己天生不是什么雄才大志的料子,上任几年来始终坚持混吃等死——既然什么都做不到,那为什么不直接顺水推舟,当个圣上眼里的好废物呢!

至于后来杨肃暴毙……这又是一桩开不了口的事情,杨容很是难过了一阵子,可家中总不能没有人出来管事。

曹氏死了儿子哭得欲生欲死,又不敢在公主来前给杨肃操办丧葬礼仪——莫说给哥哥办葬礼,杨容明白,这个大不敬的罪杨氏是躲不了了,便是之后一家人头都未必能保得住。

杨容便当即自己拍板,着人将原本预备给父亲老国公的棺材拿来收了哥哥的尸身,挑了个日子,不声不响地葬进了杨家祖坟。

对于擅自下葬杨肃这件事,杨容已经恐惧到了近乎麻木的地步。

由此,凤阳长公主赵慈进城门的那天,拿到消息的杨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假如杨容知道一句后世的俗语,此时肯定会深以为然,这正是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了地的感受。

不论最后是杀是剐,这件事总归要有结果了,不必再日夜惊惶地等待,那简直是把人心放在文火上油煎。

公主来国公府的时间比她想得还要快,原以为至少当晚她要在晋阳楼过夜,没想到傍晚人便摆凤驾到了国公府门口。

看来公主也很急,只是不知道她是为自己死去的哥哥着急,还是为这已然成了空壳子的国公府着急?

公主凤驾到来,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口自然都要跪在大门内外迎接。

由于如今家里已经没有能在外撑场面的男丁,曹氏便领着杨容立在最前面,一对母女看着颇有相依为命的意思。

尽管下午时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曾经奉命前来,通知他们公主心性善良,不忍见曹氏在儿子丧期跪拜媳妇,要免去她的大礼,还让杨容这个小姑子同曹氏一起站着以做搀扶。

但曹氏到底还没有糊涂到真就不再行礼的地步,她恭敬地谢了恩,等赵慈来时,只见两人仍然按照规矩站在风口,身形分外单薄。

赵慈没绷住,坐在鸾驾上轻笑出声。

原来国公府上还是懂礼仪尊卑的,至少智力没问题,下了雨应该知道打伞,再不济也知道回家——所以她们又是怎么能做到明知这是杀头大罪,还敢擅自下葬杨肃的?

难不成真是所谓的莽怂二象性?

但她并不打算在门口就对着这对孤儿寡母发难,那显得她多见外!

既然已经决定往后要替国公府做主,赵慈打心底里已经把自己摆上了正位。何况既是做主,那更要赏罚分明,偷葬驸马的杀头大罪归杀头大罪,这孤儿寡母的她该撑腰也要撑腰。

真是太有威仪了。

赵慈一面这么想,一面由金霜搀扶着下了鸾驾,又让亲卫以守卫之名看住国公府的三道门,直到自己离开前都再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赵慈越吩咐,杨容心越沉,越是觉得这哪里是下嫁,分明是准备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几人众星拱月般将赵慈一路送到正厅,曹氏一道坐了没一会儿,便被她以不敢让婆母操劳为由请出了厅门。

一时间,厅内只剩下赵慈金霜主仆以及坐在下首的杨容。

三人无话,金霜端来一盏刚煮的热乳茶。

“我听说,你们家是你在管账。”赵慈吹了吹茶面,热气蒸腾,让她的面容不甚清晰。

“小女不敢,家中财务一应是母亲打理,不过偶尔帮忙整理一二罢了。”

“我问你话,你如是答就是了。”赵慈一抬手,示意门外自己带来的宫女将门上竹编作骨的卷纱帘放下。

帘尾挂着一排真珠做压,室内一下便光晕朦胧起来。

赵慈坐在圆倚上,手靠高脚桌,样子十分随意:“你既有管账的天赋,那我问问你。”

……不得不说,能光明正大的我来考考你确实爽。

“你们家一共多少人口,每人开多少钱,每月耗费几何?”

杨容刚想说不知道,就被赵慈以一句说实话堵了回去。

她只好磕磕巴巴地回答:“回公主,家中前后院奴仆共有七十七个,前院二十三,后院五十三,马房一人。”

“一等仆童奴婢每月一吊钱,二三等仆童奴婢并前院传唤每月半吊钱,粗使家奴杂役每月三串钱,婆子月计多是由各房自赏自用,林林总总,府上用工月计大概是四贯,承蒙圣人垂怜,一家使费,按大盛官制俸禄很是有余。”

这番话说得倒挺有水平,临了还不忘为自家打个此等用度算不上豪奢的补丁。

如今世道不比过去,秦山之乱前,在盛京城内一斗米只卖五文。

现在天下动荡已有端倪,钱也变得越发不值钱,从后世的唯物史观来看,这正是一国要亡的前兆。

正因如此,虽是国公却无封户食邑全靠朝廷工资的晋国公,若仍以三品都督为准,未免显得寒酸,由是,老皇帝才特批了杨家以三品官身取二品俸禄之权。

世间从无平白无故的事情,赵慈心里对杨容的定位因这段话变得立即清晰起来。

这位才是国公府真正的管家。

能将账目有虚有实地详细报出,显然曹氏平日是把整套出入都托付给她的。

这是个人才,可以拉拢。

赵慈在心中下了定论。

她给自己所想的能让自己留在晋阳的办法很简单——在原定下的半年内的行程中尽快收拢国公府,当上这里的主子,等事情稳定之后再写信去盛京,就说自己如此侍奉公婆的日子过得很好,对于驸马爷的暴毙,她原本也很伤心,可转念一想,皇爷爷派自己来嫁人,又是很妥帖的一门亲,如今自己却因为对方发生突变就袖手离开,岂不是辜负了皇爷爷与臣子之间的感情?

何况孝道本是天经地义,老国公这样肯定是搬不走了,思来想去,自己还是留在晋阳多待几年,再说些诸如全了皇爷爷的好、报了公婆的孝再回京重新承欢膝下之类说法云云。

赵慈作为与皇帝打交道最多的人之一,自诩很会拿捏这老登的心意。

老皇帝放她来太原,显然也是看中了让她做桥梁的办法。

因此,只要办妥了太原事务,或者说,只要办妥了晋国公府这个老皇帝的心头病。

那么这一封信寄出去,不说百分百,至少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下她是能留在这里的。

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十,赵慈倒是想的很明白,实在不行便大病一场,病生病死的不就无法运转腾挪,能拖一天是一天么!

修身齐家治国,古语来说,三者本质差不了太多。

抛开老皇帝的心思不谈,赵慈自己要是想拿下河东做山头,便必须要拿下晋国公府做簇拥,更要拿下老国公的那块四州虎符。

这倒不是她真指望用一块牌子就能调动十万兵马,可凡事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成为国公府的主子便是太原府名义上的一等君,而拥有老国公亲传虎符则意味着成为盛朝中军至少话语权里的号令人。

她现在迫切的需要拉拢出有地位、有才能还愿意拥护她做正统的门路。

假如对方才华显著,或许有地位这一点也可以往后稍稍,毕竟她是长公主,想捧个人倒也并非难事。

以国公府来说,她昨日到了晋阳,先是让玉髓汇报一通半月来的打听,得知杨家有个十七岁的大女儿仍未嫁人,且常常陪伴主母曹氏一起收听都督府的消息,又说曹氏为人不爱热闹、也少联络,便联想到这姑娘极可能才是杨家目前真正的管家人。

而赵慈想拿下这座晋国公府,第一步要的就是管家人的全盘托赋,再来才其他人归心。

但晋国公子嗣熹微,又有皇恩常年浩荡着碾过太原,积威甚重,后院的姬妾美俾们想来并没有胆量去翻公主的天,至于前院的亲友党朋,赵慈谅他们也不敢拂了皇帝的面。

因此只要拿下管家人,取走议事权,这国公府便能成赵慈的囊中之物。

老国公折腾半生都没能把这院子从皇帝手中挖走,赵慈只因得了一半的皇权撑腰,真要认真起来这一套运作结束也不过数月之间。

皇权与仕宦的搏斗几乎都是如此,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只好以命相拼,赢了便是三代同堂的富贵,输了就同杨氏般迅速枯萎,随后拱手退出门阀,让皇权占据了重新做主。

赵慈想喝茶,但茶水太烫,她只好端起茶盏再放下,如此反反复复:“了解的这样清楚,果然是管家风范。”

杨容不明白赵慈非要她承认自己在管理国公府的意图,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用沉默作为回答,以保全家里最后的体面。

毕竟所谓正经人家,又哪有让嫁不出的女儿管家的!只是杨氏如今衰微,家里死的不剩几个大人,才不得不如此罢了。

“你既是管家,逢年逢节定是免不了置办家宴请客的了,想来对这些也很熟悉。”

杨容听着赵慈的话,心里忽然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这点预感在赵慈接下来的的话中渐渐变成了现实,赵慈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却像是一记耳光,扇在她与国公府的脸上。

“我要你给我一句实话。”

杨容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腿肚子也隐隐有了要转筋的趋势。

她死死盯着地面,头顶上,赵慈的声音变得逐渐飘渺难寻。

“杨肃,他究竟已经死了几日了?”

赵慈终于喝到了加入各色配料浓稠如粥水的乳茶,她的语气平淡无比,仿佛还在谈诸如管家之类的小事:“或者我们这样说吧。”

“在我从盛京出发之前,你兄长杨肃就已经断了气,我说的,到底是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小容:可怜,弱小,无助,但敢偷偷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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