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顾谙的唇角缓缓勾起。
倒是比她预想的来的还要快一些嘛，本来还以为得在下班的时候才能见到人呢。
她突然转过身，背靠在书架上，仰着头望向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姿势暧昧了起来。裴延眸色深浓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往后退步，却不料被顾谙给拉了回来。
裴延为了稳住身形，伸出右手，就着惯性重重撑在了顾谙头顶上方的书架上。
这个动作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但幸运的是，此刻正值午餐时间，书店内的顾客并不多，而且这个书架靠近角落，比较隐蔽，周围并没有人，更远点的人也不曾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顾谙笑弯了眉眼，她舒展的抬起手臂，环住裴延的脖子向下压，然后轻轻踮起脚尖，近的几乎连鼻子都要蹭上他的，呼吸缠绕着，“小心点啊，后面是书籍展示台，撞坏了可是要赔钱的。”
“嗯。”裴延垂眸轻声应着。
他没看她，而是转过头，目光投向不远处一位正在看书的老人家。善于计算的大脑在疯狂的运转，他迅速估算对方抬头的可能性，分析者对方的视线轨迹。并同时在脑海中模拟了多次，如果老人家的目光扫向这里，他将如何带着顾谙巧妙地避开。
但他飞速运转的大脑似乎忘了告诉他，他只需轻轻挣脱开顾谙，就能轻松解决所有的问题。
而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像是怕她累到似的，俯身更低，让她不需要垫脚就能够得到他。
今天的裴延格外沉默，他虚虚揽着顾谙，感受到那些自昨天下午就一直缠绕着他的隐约焦灼，似乎都慢慢平息了下来。
所以他私心不愿意做任何事去打破这种宁静，直到顾谙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裴延愣了一下，垂下头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相遇，顾谙的眼睛清澈又明亮，总是含笑的眼眸里，此刻带了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声撒娇道：“饿了，我早饭都没吃呢。”
他的眼里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他退开一步，同时抬起了左手。
顾谙这才发现他的左手一直拎着一个纸袋子，裴延往她跟前送了送。顾谙确定真的是给她的，高兴的接了过来。
她就像是小女孩收到礼物时那般高兴，眼睛亮晶晶的朝袋子里张望，发现里面放的是一个老式的不锈钢。
她立刻伸手取出饭盒，感觉到它的温热，抬起头惊喜的道，“还是热的呢。”
“你是专门来给我送饭啊。”
“我奶奶做的，叫我拿来给你。”
顾谙摸出手机看了看，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中午一点。她拉着裴延走向收银台，还没走到就看到小朱正拿着抹布左擦擦右擦擦的，看着非常忙碌的样子。
顾谙奇怪的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小朱，问道：“吃饭了吗？”
小朱忙不迭点着头，“吃了吃了，我刚刚去吃的时候想去叫你来着，黎姐说你那会儿肯定没心思吃，就让我先去吃了。”
“我现在已经回来啦，你就快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一早上忙个不停，可以休息一个小时哈。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顾谙没有推辞，道了谢就领着裴延往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藏在书店的一隅，是个非常安静独立的空间。顾谙也是第一次来，免不了打量了一番。
休息室内部装饰简洁而不失温馨，一套柔软的嫩黄色沙发与一张木质茶几相得益彰，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书店的宣传册和几本精选好书，供员工在闲暇时翻阅。
室内最为抢眼的是一面宽敞的落地窗，它宛如一个巨大的画框，将室外的花园景观定格为一幅生动的画作，随着季节的更迭展现出不同的美景。周围的环境空旷宁静，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也鲜有行人经过，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休息室的隐私性。
此外，休息室内还配备了微波炉、冰箱和一个小巧的洗漱台，只能说处处能体现出设计师的用心吧。
顾谙像是没了骨头一般，软软地瘫坐在沙发上。
此刻当她真正放松下来后，她才感受到了手臂的酸痛。回想起今天不断地搬运和摆放那些书籍，其中不少是厚重的大部头，细算下来，强度也不比撸铁差了吧。
她轻轻挥动手臂，试图缓解酸痛时，裴延已经默默将饭盒和餐具准备好，摆放在了她面前。
饭盒一打开，香气四溢，顾谙的眼睛立刻被点亮，她迫不及待的扑向美食，捧着饭盒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顾谙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满脸的满足，她见裴延一直看着她，便将饭盒往他面前一伸，“你要吃吗？”
裴延已经吃过了，他也是想拒绝的，可看着顾谙吃的那么香，他鬼使神差的垂头含住了伸到跟前的勺子。
顾谙笑眯眯的抽回勺子，毫不介意的继续吃。还极其自然的往他身边挪了挪，将自己泛酸的腿搭在了裴延的膝盖上。
“你真的没有说的夸张诶，你奶奶做的饭真的很好吃啊，怪不得你老念念不忘的。”
裴延身子一僵，嘴里原本鲜香的炒肉也变得苦涩了起来。他僵硬的咀嚼着，一点点吞咽下肚。
不，他没有说过。
裴延垂下目光，掩盖住了眼眸中的晦涩。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已经讨论过，裴延不愿做老是翻旧账这种低级的蠢事。就反复回想着顾谙之前的回复，让自己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
这时候顾谙也吃好了，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瓣，然后站起来为自己和裴延到了杯水。
裴延也没闲着，将饭盒和餐具又重新收回了纸袋里，又用纸巾将桌面擦拭干净。
没一会儿，休息室内又重新变得安静。
顾谙慢悠悠的小口啜饮着水，不慌不忙的模样，仿佛在品味什么琼浆玉液。
裴延见顾谙没有开口的打算，犹豫片刻，也拿过了纸杯，一边喝着，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你昨晚为什么不回来？”
顾谙闻言挑了挑眉，将嘴里的水分两次咽下，才反问道：“你昨天为什么要生气？”
“我没生气。”
“哦，那我没不回来。”
裴延：“……”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讲些什么。
可偏生顾谙一脸的闲适，满脸写着理所当然与理直气壮。
气氛又沉默了一会儿。
裴延叹口气，主动递台阶：“我开学后有个比赛，老师叫了以前参赛过的学姐来跟我讲讲关键的注意事项。从明天开始，我就需要每天去学校集训半天。”
“你这边的寒假工什么时候结束？反正是顺路，我可以送你。”
顾谙挑了挑眉，不愧是学霸啊，一句话将学姐身份，后续的行程交代了个清楚，还答应了她昨天的请求，顺便给她递了个台阶。
要是懂事的姑娘，此刻肯定就喜滋滋的忙不迭就顺着台阶往下走了。
可她是那种懂事的姑娘吗？顾谙将纸杯里的水仰头喝了干净，道：“送我？可还没有请吃晚饭呢。”
“不用，反正是顺路。”
顾谙笑着斜了他一眼，“我说，你还没请我吃饭呢。”
“……那今晚？”
“可我有个原则，不和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生气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呢。”顾谙没有一点罢休的模样。
裴延：“……”
他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所以分辨不出来是所有女孩都这样，还是就是眼前这个特别难搞。
这回他沉默的更久了，可偏生顾谙非常沉得住气，一双眼睛带着笑，看着无辜又乖巧。
可惜尽不干人事儿。
裴延看着墙上一点点靠近两点的时钟，心里知道她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极为头痛般的揉了揉眉心，道：“我真的没有生气。”
“或者说，我是对自己生气。”
裴延垂眸盯着茶几上的拿书籍，没让顾谙看见他眼里翻涌的情绪。
“我刚刚其实早就来了，在旁边看了你很久。我发现你很专注，无论是刚刚整理书籍，还是更早一些和我们以前摆摊的时候。”裴延自嘲的笑了笑，继续剖析着自己，“这种心无旁骛让我羡慕，也让我愤慨。”
顾谙不解。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想起来，可能是从你突然闯入我家的那个晚上。”
“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但是渐渐的，我发现只要是你出现，我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的停驻在你的身上。”
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起初我觉得问题不大，反正要开学了，见不到面的话，就不受影响了。直到昨天，我才意识到情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当我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反而会感到不安，会满脑子思绪繁杂，哪怕在谈重要的事情时，都会频频走神。”
“我从未这样过。”裴延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虽然裴延此刻丧气的垂着脑袋的模样真的很像一只可怜的大狗狗，可顾谙也真的是控制不住的眼睛一亮啊。
难道这是要打算……表白了？
但接下来形式却急转而下，“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高中谈恋爱。”
顾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