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时间退回到昨天晚上。
顾谙蹲在阳台上，偷偷目送裴延。夜色浓重，哪怕小区内到处亮着矮小的路灯，他也很快没了踪迹。
顾谙突然就后悔了，站起来飞快跑进了房间，抓起手机想将人叫回来。可手指在通话键上徘徊了许久，还是扔了手机，泄气般地将自己重重砸在了床上。
不慎正巧砸到了肩膀上的伤处。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地抽气。
“嘶！疼死我了！”
“啊啊啊，我非得去告他不可！”
顾谙慢吞吞地捂着肩膀到镜子前一看，纱布上已经沁出了点点血迹。她嘶着气将衣服拉上，眼不见心不烦。
小心躺好后她又重新拿起手机，点开她之前拍的照片。
看着看着，又烦躁地扔了手机。
真烦！
当初拍照片的时候，是想去报警，为裴延讨回公道的。但是后来转念一想，依裴延的性格，要想报复早就动手了，那还能轮得到自己。
后来就想她自己去验伤，自己去报警，甚至怕伤口好得太快，还故意在洗澡的时候还故意打湿伤处。
一顿骚操作搞完才反应过来，她没有身份证。
即报不了警也验不了伤！
只能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气！
顾谙乱七八糟地想东想西，正生着闷气呢，就听到张可润在门口问自己要不要吃夜宵，被她没好气地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依旧是一串数字，没有备注。
顾谙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抓住机会就碎碎念地吐槽，都不备注，都记得住？脑子有那么好？人高马大的脑子还好的话，怎么还能被打！
接起来后才知道那头是于哥：“阿延，你睡了吗？我从吴老板那出来了，马上就到兰亭锦上了，小润他没接电话，你下来给我开个门吧。”
“于哥，我是顾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于哥不自然的讪笑声，“是妹子啊，你现在跟阿延在一块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裴延他不在，张可润可能在打游戏，我下来给你开门吧。”
“哦哦，好的。”
顾谙下来倒了杯水，边喝水边等于哥，没一会儿人就来了。
于文斌浑身带着冬日里的寒气，一开门，顾谙被汹涌而入的狂风吹得背过身去。于哥没有进门的打算，见状赶忙将东西放在门口直接带上了门，只留了一条小门缝。
“妹子外头冷，你别出来了，小心着凉。东西你直接给阿延吧，大晚上的我就不进去了。”
“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们玩。”说着就自顾自地把门合上了，风风火火的，压根没给顾谙反应的机会。
顾谙停在原地哭笑不得，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点门，探出脑袋确认已经没有于文斌的踪迹，才提着袋子慢悠悠地回了房间，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那袋子倾倒下去，里面的纸币滑了些出来，有些滑到了地面上，还有几张飞旋着飘荡下来，盖在了一旁的雪地靴上。
顾谙见状只觉得最近诸事不顺，叹口气，认命地蹲在地上捡。
捡着捡着，动作就慢了下来。
她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眼睛骤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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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裴延寒着一张脸问。
张可润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发慌。他赶忙将裴延拉到书桌前坐下，然后弯着腰调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监控录像。
“裴哥你看。”
这是两段很短的视频，一段是于文斌登门送东西，一段是顾谙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出门。
视频左下角标注着发生时间，两段视频间隔不过半个多小时。
裴延盯着屏幕看得仔细。
张可润心里打鼓，斟酌着开口，“我刚刚联系于哥了，他马上就来，就是，就是……”张可润舔了舔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裴延瞥了他一眼，道：“有话就说。”
张可润心一横：“于哥说他昨天从吴老板那出来就来找咱了，是来送钱的。”他舔了舔唇瓣，瞅了眼裴哥，才继续道：“我去找小嫂子的时候进去看了，于哥带的那个袋子还在，里面，里面是，是，是空的。”
张可润感觉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一早给小嫂子打了很多电话，都是关机，裴哥，你，你昨晚有收到小嫂子的消息吗？”
裴延看向他，“你在怀疑她？”
张可润的脑袋摇得飞快，“不是，不是，也不是，就是她，她，她……”张可润好半天才憋出句：“她不见了。”
而且钱也不见了。
裴延不置可否，沉声道，“先找人。”
“诶，于哥应该快到了，我出去迎迎。”
等张可润出了房门，裴延才操控鼠标重新看起了那段顾谙离开的视频，一遍又一遍。
视频里的姑娘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围着围巾，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昨天晚上的风很大，刚一打开门，就吹得她胸前的围巾胡乱飞舞。她下意识撇开头避让，适应了之后才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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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顾谙正低头钻出大巴，疾步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扶着树干呕了好几下，然后拍着胸，想将那股难受的感觉给拍下去。
还记得就在几天前，她坐大巴从安城到康城，当时一下大巴她就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坐大巴了。
没想到短短几天后，这誓言就破了，还把自己弄得这副倒霉样。
啧！网上说得对，心疼男人会倒霉！
顾谙买了瓶水漱了漱口，觉得舒服多了后，又去卫生间简单梳洗整理了一下，然后找了家店好好吃了一顿，食物下肚，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这才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安城比康城大得多，等她打车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顾谙慢慢走进了几天前才来过的当铺，许是过年期间，里头仍旧是冷冷清清的，那位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后算账，时不时就要拨弄下算盘。
察觉到来人，便堆着笑抬头，见到顾谙后笑意更深了些，明显是认出了她。
“欢迎。”说着就将顾谙重新引回了之前的位置处，又准备了一壶热茶，给她倒了一杯，“来，暖暖身子。”
顾谙没有推辞，端着杯子暖着手，抬着头四处打量着。
上回来时饥寒交迫，都没心思关注其他。
在她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写着“和气生财”四个字，墨色深浓，笔法流畅大气。在它下方的柜台上则摆放着各种古朴的器皿、器具和旧物，尽显岁月的痕迹。更远一些的柜台后，挂着一幅水墨画，笔法流畅，气韵生动。
店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仿佛置身于一片祥和的氛围中。
中年男人见顾谙看得仔细，便含笑安静地坐在一侧，细细品茗。等顾谙收回了视线，才适时地开口，“客人是来赎回典当的戒指的？”
顾谙挑眉，“我不能是来典当的？”
中年男人笑，“恕我直言，客人上回来时神色彷徨，行色匆匆。此次先不论其他，客人有心情细细打量着我这小庙，应是困顿已解。”
顾谙笑着夸他，“您心细如发，见微知著。”
“恭喜。”说着，中年男人就站起身，道：“客人来得很及时，物件我还未出手，现在就去取来。”
顾谙拦了一下。
中年男人一愣，复又重新坐回了椅子，道：“看来是我理解错了，客人是来做新的买卖的。”
顾谙点点头，“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鄙姓金。”
“金叔，我性子直，就不拐弯抹角了。”
金掌柜抬了抬手，示意她但言无妨。
“我之前从我一姐妹口中听说过您，她是个眼高于顶的人，但是提起您来话语中却总有崇拜，所以当我有了困难，才会选择来找您。”这话其实并不算夸张，顾谙回想起从前，新雨每回从这间当铺回去，总能拉着她说上半天，所以她虽然没有来过这儿，但是这儿的八卦倒是听得不少。只不过她不确定的是，备受新雨推崇的老板，是不是眼前这位。
就算不是，这间当铺应该也有能力解决她的问题……吧？
顾谙心中忐忑，面上却一点不显：“金叔刚刚猜得不错，我确实是来做新的买卖的。”
话一落音，她就将放在内外兜里的钱一点一点地往外搬。
冬天的羽绒服口袋又大又深，直到她拿完最后一张，小台几上已经被堆得满满的了，甚至还有些不慎滑到了地上。
顾谙弯下腰捡起，轻轻放了回去。
她直视着金掌柜，道：“金叔，我想用这些跟您交易。”
金掌柜见过的世面多了，比这多的钱更是见了不老少。
但是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小姑娘，一点点从兜里往外掏出一小台面的钱，因为保管不当，大多还皱皱巴巴的，活像一堆破烂货似的的堆着。
说实话，这场面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由来了些兴趣，笑道：“不知客人想要交易什么？”
事到临头，顾谙反而沉默了。
金掌柜也不急，慢悠悠地啜饮着茶，好整以暇地等着。
终于，顾谙抿了抿唇，抬眸直视金掌柜，道：“您能给我个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