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顾谙正吃着饭，就听见了两声嚣张至极的喇叭声。
行人吓了一跳，皆是往声源处望去。顾谙也不例外，只是还没等她看清，耳边就传来一声口齿不清的“卧槽！”
张可润一把撂下筷子，嘴巴都来不及抹就三两步窜到了裴延身边。
为什么说裴延找的这个摊位好呢，不光因为是在康宁大道最中心的位置，更是因为这里是唯一在大道两侧各开了两扇小门的位置。
小门外的道路对面就是一小区的大门口，因为这扇小门直接带动了这块区域客流量，不光游客络绎不绝，也时常会有人开车过来采购。
车一停，大喊一声，就会有相应的店老板将东西送过去。
正如此刻，樊天华就坐在一辆火红颜色轿车的副驾上，冲着裴延大喊：“第一名同学，再给我来20箱烟花，要最大的！快些哦。”
话刚落音，车里的其余几人就跟着起哄起来，“快些哦。”
张可润急急将嘴巴里的面条咽下去，“这些孙子怎么又来了，天天来这么出，买这么多烟花放的完吗？今天还要二十箱，就他那破车能放得下吗？”
话没说完，就见裴延将平板推车推了过来，已经在一箱一箱的往上面搬货了。
张可润：“裴哥，我感觉那小子要搞事情，要不就不卖了吧。”
“没事。”裴延正好装好了一车，拉着横杆，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这个年纪的少年敏感且自尊心强，前方的人带着明显的恶意，可裴延却似乎没看到，也没有感知到。姿态从容沉稳，脚步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车前。
樊天华嘴里嚼着口香糖，上上下下扫了裴延好几眼，语调里满是不怀好意：“第一名同学，我也来光顾了好几天了，怎么连个笑脸都没有啊。”
“给我们兄弟几个笑一笑啊，钱都给你花了，怎么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呀？”
张可润在原地跺跺脚，也跟了上去，一到就听见这话，直接张口就喷了回去：“笑你个鬼啊，笑笑笑，劳资卖的是烟花，卖的是笑吗？”
“拿上你的东西，赶紧滚。”
樊天华看也没看张可润，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裴延，“第一名同学，我最近可听到些风言风语哦，听说你在这儿是为了赚学费呀？”
“怎么，家里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了？”
“那没事儿，不是有你华哥在吗？哪需要你废这劲儿呀，只要你识点相，答应我的要求，别说学费了，以后包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去你X的，你有多远滚多远吧，劳资稀罕你那点破钢镚儿吗？”说着张可润就气呼呼的拉着裴延往回走，可半晌拉不动人。
“——裴哥？”
裴延拉下张可润的手，对着樊天华道：“只剩下这五箱了，还要吗？”
樊天华咧着嘴，把口香糖嚼的吧唧吧唧的响，“哟，生意这么好呢。要，当然要啦，同学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帮助的嘛。”
“第一名同学这么就没我这种互帮互助的良好美德呢，不过也是——”樊天华的嘴巴咧得更大了，眼里充斥着恶意，“——毕竟妈跟别人跑了，爸又是个窝囊废嘛。”
裴延表情都没变下，“劳驾开下后备箱。”
樊天华双手搭在车窗上，微微探出了身子，“生意做的怎么样了，学费快凑到了吗？不够的话，我明天可以再叫几个同学来帮帮忙啊。”
“不然我们要是因为这种事儿，导致我们再也见不到第一名同学了，那多遗憾啊。”
车里的人跟着嘿嘿笑了几声，附和着调笑。
张可润捏紧了拳头，恨不能一拳将那张脸给打碎。
“真是给你脸了，你放心，我们生意好着呢！不需要你每天来送钱，我们哥俩还真不缺你这点！”
说完就快步走到了驾驶位，熟门熟路的按下一个按钮。
车子后备箱便缓缓开启。
然后张可润动作很快的小跑回来，帮着裴延将烟花放进了后备箱里。
裴延回到车旁，神情自若的回应了他先前的调笑：“可以，不过要快，还有两天除夕夜了，到那天我们就不卖了。”
樊天华定睛看了他半晌，无声笑了笑。然后从车里摸出一沓百元钞，数也没数的抽了一些出来。手腕一扭，就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下来。
他的眼神好似流淌着毒液，紧紧盯着裴延，唇边的笑容夸张的令人生厌，“呀，不小心没拿住，第一名同学，你不会介意吧。”
裴延一把拉住张可润，毫不在意的弯下腰捡了起来。
其中有一张被风吹着打旋，不过好在飘得不远。
他数了数，抽出两张多的，扔回了樊天华车窗里。不咸不淡的说了声：“多谢惠顾。”
樊天华坐在车里，单手撑着下巴，紧盯着裴延远去的背影。
车后面，小跟班凑上前献殷勤，“华哥，这小子看着油盐不进啊，咱要不要想想办法整整他。”
樊天华收回了视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对着驾驶座上的人抬了抬下巴。
红色轿车缓缓起步，汇入了车水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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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可润回到摊位上，就拿起矿泉水瓶，仰着头吨吨吨的喝了大半瓶。
皱着眉，不满嘟囔：“裴哥，你忍那孙子干嘛！”
裴延没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着点，我去后面找一趟老板。”
张可润噘着嘴，抱着胸呆立在原处生闷气。
而另一头顾谙刚吃完了饭，此刻正在慢吞吞的收拾桌面的东西，她瞥见张可润的碗里还剩了一些，便抬起头问道：“你还吃吗？”
张可润：“……吃！”
他三两下解决掉了剩下的面条，擦了擦嘴将垃圾打包好放在摊位边上。
等着晚上清洁工过来收。
然后他就挤到了顾谙身边，他满腹的倾诉欲连称呼都忘了改，道：“小嫂子，你有没有觉得那孙子特过分，那是谁啊，我裴哥啊，我裴哥是这么随随便便就可以让人欺负的吗？看的我一身火气！”
此刻顾谙拿着一团麻绳在桌子上方来回比划，见苦力自己送上门来，也不客气，当下便上上下下的使唤了起来。
“诶，左边一点，对，再下来一些。”
“那孙子仗着自己家里有些臭钱就整日里拉帮结派的欺负弱小，哼，我是绝对不会给他欺负裴哥的机会的！”
“不是，绳子再往下放一些，再下来一些。”
“但是裴哥为什么不教训教训他呢，当初对我也没这么好的脾气啊。如果说钱的话，我家比那孙子家有钱多了，也没见裴哥这么忍着我呀？”
“好了，可以了，你再把这些灯珠缠绕上去。”
张可润听话的接了过去，仍旧皱着眉嘟嘟囔囔的，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双眼蹭的一下亮了起来，“小嫂子，你说裴哥有没有可能在憋啥大招。”
也不用顾谙回答，他自己就琢磨开了，越琢磨就越觉得事情靠谱。
当初他不长眼的小小得罪了下裴哥，而且还不是故意的呢，当时裴哥一脸和气，他也觉得没什么，可事后还是被不显山不露水的找回了场子。
“行了，下来吧。”
张可润依言跳下了木凳，神清气爽的道：“小嫂子，我觉得裴哥肯定在憋什么大招，你说会是什么?”
顾谙终于接了话茬，她似笑非笑：“小嫂子？”
张可润：“？”
他刚才是这么说的吗？他他他他他他说漏嘴了？那不能够！
张可润哈哈的尴尬笑了几声，企图蒙混过关，正好此刻有人来买烟花，他一个箭步刷的一下就越到了那头。殷切的给来人介绍起产品来了。
顾谙笑了下，将原先写的小卡片一张一张用木夹子夹在了麻绳上。
漫不经心的想，当初连她爸爸都赞扬过裴延的为人处世与经商手腕，怎么可能现在连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都搞不定。
而且那富二代还是掺了水的。
只是……
她不免又回忆起了刚才裴延弯腰捡钱的模样。
唇边的笑意骤然含了冷意，半晌轻轻哼了一声：早晚给他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