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麻将，是不是可以不用收了，等下吃了饭，我和凌霄还能随便玩玩？”沈云芝看着秦凰的脸色，语气越来越虚浮。秦凰看向凌霄，“凌霄，你还想玩吗？”

凌霄一手握着爆米花，一手握着一把硬币，在秦凰的注视下，只能嬉笑着表态，“不玩也行。”秦凰走到凌霄跟前，展开她的左手拿出硬币，递给沈云芝，“妈，今年过年大家就别打牌了。”沈云芝尴尬地接过钱，正想再争取一下，却被秦枫拦住了话头，“妈，咱都听姐的，不玩牌就不玩，游戏多的是，咱玩其他的。”他一面安抚着沈云芝，一面悄悄拍拍她的肩膀，“妈，好汉不吃眼前亏，吃完饭我们来想办法，你别妄动啊。”

秦婆在厨房听着外面的动静，此时笑着探出头来，“云芝，过来炒菜，儿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露两手可说不过去，海涛都忙活一年了，今晚就别让他做饭了。”沈云芝解下秦爸身上的围裙，将他往客厅里推：“听到没有，我妈心疼女婿呢，你快歇着去吧。”

这几个小辈一看厨房需要帮手，都要往厨房里挤，秦凰也不甘示弱，说：“外婆，我也可以，我来炒菜吧，你歇着去。”

此语一出，大家更加往厨房里挤了。秦枫深知秦凰厨艺，心想大过年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吃秦凰做的菜，何况茹涵还在这里呢，所以身手敏捷地抢到秦凰前面，护乱抓起案板上的漏勺占了位置。沈云芝挪腾的慢了两步，暗叫不好，好不容易得了茹涵这个准儿媳，怎么也不能让人家吃老大炒的菜，她急忙喊着，“别和我抢，我来！”凌霄眼疾手快地将秦凰拽到一边，“大人，你都工作一天了，肯定累坏了，歇歇，歇歇。”

秦枫趁机将沈云芝拉到案板前，大喊：“好了，厨房里有外婆，妈和我仨人就好了，其他闲人都出去啊，要不影响我们施展。茹涵，你们把客厅收拾一下。”

茹涵早就被挤到门口外了，还在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听到秦枫的话便答应着去客厅收拾了，秦妈他们打麻将的地方散落一地的瓜子皮、零食袋。凌霄将秦凰安排到沙发上休息后，跑去和茹涵一起收拾，顺便和她商量饭后玩点什么游戏。秦枫在厨房也是摆设，没什么用途，很快就被沈云芝赶了出来，便凑到凌霄茹涵俩人那儿，收拾完弄了一袋子垃圾，说到扔垃圾，仨人作秀地在那儿争来争去，最后决定一起去扔垃圾。

来到垃圾桶旁，秦枫对凌霄说：“打牌是茹涵老家过年必备的娱乐，你们玩了一下午，我们俩都没有摸到牌，想着到晚上好好玩玩呢，好了吧，非要赌钱，一会儿吃完饭玩什么？”

凌霄摊摊手：“我的位置，我的立场，你还觉得我不够难么？”

“凰姐看起来很讨厌牌，不然我们就不玩了，游戏不多的是吗，可以玩你画我猜，闻歌起舞，正话反说，我有你没有，成语接龙什么的都可以。”茹涵在一旁列举着。显然凌霄和秦枫并不买账，秦枫搂住茹涵，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宝贝，我们是在过年，不是在聚会。”

凌霄却从中受到了启发，叫道：“就玩你画我猜！秦凰最不擅长这个，她既画不出来也猜不出来，我们和她玩这个，规定谁输了就要替大家做一件小事，她必输无疑的。我们赢她几场，然后——”秦枫心领神会，接道：“然后求她放开禁牌令。”

俩人击了一掌。

“过年不打牌，等于没过年。这些年年味渐淡，是因为什么？不仅因为平时富足的物质生活冲淡了年的特殊性，还因为很多传统节日活动都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面对传统节日的衰落，上者不顾及，最下者顾不及，文艺复兴者，正在吾辈！我们一定要争气。”凌霄握着拳头发表激励语。

茹涵听凌霄振振有词，心道：得亏是凰姐能镇住她。

年夜饭，一家子人坐得满满当当，桌上荤素佳肴丰富至极，凌霄站在桌前指着菜一一唱名：“这是吉祥如意，年年有余，这是牛气冲天，这是突飞猛进，这是生财，这是福祝，这是蒸蒸日上，这是团团圆圆，这是鸿运当头，红红火火，一路通顺，前程似锦，金银满屋，展翅高飞！”最后用筷子夹住一个鸡翅。每道菜名都有所指，大家都鼓掌叫好，沈云芝将围巾往椅背上一放，脸上浮现出一种自豪：“她李婶子说得对，咱凌霄不愧是研究生，说话就是有水平。”只是秦凰说她，“你看你，大家都还没有动筷子呢，就显得你有手了。”一语未了，凌霄就把鸡翅放到了外婆碗里，“外婆辛苦了。”外婆十分开心，“都吃吧吃吧，凌霄，茹涵，一定要吃好喝好啊，以后啊要经常来家里看看！”

凌霄夹了一筷子豆腐蒸鸡蛋虾仁给秦凰，低声道：“这个也叫，以虾仁之心度君子之腐。”秦凰不禁笑了。

凌霄闹了一下午早就饿了，对着满桌美味，同大家说说笑笑着，时不时再给秦凰夹点菜，嘴巴一刻也没停过，每次扒饭都是一大口，秦凰看着她直摇头：“不知道的以为我在家不让你吃饭了。”凌霄听了笑笑，又往秦凰碗里夹几筷子菜，弄得秦凰想抱碗逃走，“不用不用啦！你看你，谁夹来夹去的。”

外婆看凌霄吃相格外开心，对秦凰说：“你看看凌霄，这样吃饭才好呢，年轻人就得多吃点，凌霄说你一工作起来连饭都不吃，新的一年不能再这样了。”秦凰应着，“论吃，一般人可比不上她。”

吃到最后大家都累了，只有凌霄还斗志满满，一双筷子来来回回，秦凰怕她晚上积食，说：“年夜饭都是年年有余，你再吃就没有余了，再说等下还吃不吃水果零食呢。”凌霄这才从碗里抬起头，“对，还有水果呢，我们上次买的甘蔗还没有吃的，等下削了皮煮一煮，玩游戏时吃。”

听到游戏，秦枫已经站起来收拾碗筷了，“快，我们几个把碗刷了玩游戏。”

饭后。沈云芝煮甘蔗切水果去了，秦婆和秦爸都喜欢看春晚，便在沙发上专心看节目。剩下四个年轻人坐在客厅的毯子上，先玩了两三个小游戏，各自有输有赢。之后茹涵提出玩“你画我猜”，秦枫说：“这次输的人满足大家一个小愿望，敢不敢玩？”凌霄一面抱着黑皮，一面喊：“有什么不敢？”

正如凌霄所说，秦凰对此一塌糊涂，画石头像鸡蛋，画树木像个人，猜就更不行了，别人都猜对了，她还没猜到边呢，如此连输五局。秦凰看一直输下去也不是事，只好举白旗：“我是不能再玩了，你们快告诉我，想让我干什么吧。”

“我想打牌。”秦枫率先说出口。

“我也！”凌霄紧随其后。

“我也是。”茹涵也举了举手。

“不行。”秦凰就听不得这个“牌”字，“其他的事都行。”

“可是你输了五局。”凌霄五个手指晃到秦凰眼前，见秦凰瞪眼过来，才勉强收回来。

“姐，你本意是不让妈打牌，可是我们几个人也有娱乐的需求啊，这大过年的，不让玩牌不近人情啊。况且我们就只有这一个愿望，你要是无法实现，那只能当你言而无信了。”

“就是嘛。”凌霄躲到秦枫身后附和着，还搂过茹涵的肩膀，“茹涵也想打牌呀，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到家里一趟，可是你未来的弟媳，你不考虑我们总也得考虑她呀。”茹涵本就是被赶上架的鸭子，此时也只能搓着手冲秦凰笑。

秦凰见状，就知道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但毕竟是自己输了，而且也不好不给茹涵面子。

“那好吧，不过在此之前先开个小会。”

大家聚在客厅吃着零食，听秦凰“训话”，远处传来阵阵爆竹和烟花炸开的声音。

沈云芝自然是首先被斥责的人。“玩就玩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常玩麻将，但为什么还非要赌钱呢？你是家长，你带着小辈赌钱，这是什么行为？上梁不正下梁歪。”秦凰说完又指着凌霄和秦枫，“你们俩一个是帮凶，一个是包庇，凌霄你的账我回去再给你算，秦枫，你今年是第二次放纵家长。爸，你别装傻，我连你一块说着的。还有外婆，你总是惯着她，她都这么大了。”

“我有错我有错。”秦婆笑呵呵举手道。

秦凰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茹涵身上，“茹涵，你一定要警惕我妈的借钱行为，无论她有什么理由或借口，你一旦发现她有想借钱的意思，立刻给我打电话。”

“哦好。”茹涵看了看秦枫，秦枫冲她点点头。

“行。看在茹涵的面子上，正月十五之前可以在家里玩牌，但是有一条——绝对不能赌钱，一分都不能赌。要是让我知道又赌钱了，明年绝对别妄想玩一张牌。”秦凰指着凌霄和秦枫说，最后却看了看沈云芝。

沈云芝听说又能玩牌了，满心欢喜，“不赌不赌。”她蹭地站起身，放下正在啃的甘蔗，从桌下抽屉最里面拿出两盒纸牌，又跑到电视机旁放书的架子后拿出两一纸牌，放到餐桌上，先混了两套牌，噗嗤几下洗好牌，“四个人的局，打掼蛋，谁来谁来？咱们一共七个人，另外三个人用那一套牌斗地主。”

“我我我！”凌霄举着手跳到外婆身边，拉着她的胳膊说，“外婆，我们去打掼蛋吧，咱俩一组准能战无不胜。”

“这么晚了，外婆就别参加了，再看会儿电视就该睡了。”秦凰说道。俞秀桂冲凌霄摊摊手，呵笑着摇头，“你家大人不让喽。”凌霄便跳到沈云芝对面坐下，“那我和阿姨一组，一定能攻无不克。”

秦枫拉着茹涵走过去，“那我和茹涵一组，领教一下你们到底有多厉害。”

秦爸对打牌一向没有兴致，便坐在沙发上同秦婆一起看春晚，而秦凰则倚在沙发一侧忙着编辑各样的新年祝福语，新年将至，她的客户们还有公司的员工，还有朋友们，都要一一考虑到。沈梁打电话过来时，她正和朋友聊得火热，“小舅，什么事？”

沈家梁的嗓门很大，“什么事？给你拜年的！”

“哎呦，你不是存心折我寿吗，我向你妈告状去。”

沈家梁听得电话对面，人声电视声交杂，十分热闹。“你们一个两个的，电话都打不通，都是在干什么，大过年的，没有一个人问问我怎么样，我在群里发的红包也没有人抢。怎么，我不在家里过年，就不是家里人了？”

秦凰咯咯地笑了：“你不是快入赘了嘛。你妈正和她女婿讨论春晚的节目特效是怎么做出来的，没空理你，你姐嘛，正在牌桌上杀得忘乎所以。”她看向牌桌，沈云芝正激动地甩着牌，喊着，“凌霄，你随便出，咱赢定啦。”凌霄拍着卧在一旁的黑皮哇哇大叫，“太给力啦，那我不也得露一手！”秦枫气得嘴都歪了，“什么玩意，这好牌怎么一个都不没有！涵，你的好牌别藏着，可以出了。”

“那电话也能不接？”

秦凰开了视频让他看，“喏喏，手机都扔水果篮子里了，都被瓜子皮淹没了。刚才玩游戏，谁的手机先响，就要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后来一玩牌，就都忘了这事了。我把手机给外婆，你们聊吧。”她把手机递给外婆，自己则继续用另外一个手机编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