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车上郁闷了一路，直到在出站口见到冲她挥手的秦凰，心情才明快起来，飞地去投到了秦凰的怀里，被秦凰拥住后，她的身心才真正放松了下来，脸颊触到秦凰柔软的头发，熟悉的香味带着无限柔情，让她忍不住抽泣起来。秦凰不明就里，一边擦拭凌霄的眼泪，一边心疼地问：“哎呦，又受什么委屈了？”回去的路上，凌霄才把在家和楚爸冷战的事情说了，而爷爷那边的事仍旧是轻轻带过。

“每晚打电话问你，你都说挺好，没啥事。”秦凰有些埋怨凌霄瞒她。凌霄解释道：“我要和你一说，你肯定要我服软，要我求和。”

“难道不应该吗？他是你爸，每次都要我提醒你是吗。”

凌霄撇撇嘴，扭头看向了窗外。

“好了，我说重了，不该不为你考虑。如你所说，你和你爷爷闹了别扭，你爸回去打你，他当然是不对的。”秦凰连声安慰着她，“不过话说回来，你和你爷爷为什么会闹别扭，再怎么说他也是长辈，不都是说隔辈亲吗？”见凌霄脸色不好，便止住话，“算了，不重要。”说完伸出胳膊肘撞了她一下：“不过我警告你，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许和我冷战，知道没？”

凌霄这才回过脸来，哦了一声。秦凰无奈地摇头道：“看你这个样子，估计我也逃不掉要被你冷待。”

“我怎么敢？”凌霄撇嘴。她给李琳轩打电话报平安，“妈，我到南城了，马上就到学校了。”

“好，知道了。我们也才到家不久。”

“为什么才到家？”

李琳轩笑了。“你走后，你爸非要拉着我在车站旁边的咖啡馆喝咖啡，喝了一上午。”

凌霄听到那边传来楚爸的声音，朦胧而遥远的。“你不是也说那咖啡不错吗。”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告诉她，这学期的生活费转过去了。”

“你爸让我告诉你，这学期的生活费他给你转过去了。”

凌霄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果真是银行卡的到账提醒，其实自从大三以后她就不用家里的钱了，但是老楚执意要给，所以每次她都存起来不用。

“我都要工作了，还要什么生活费，显得我总躲在你们的羽翼下不能自理。”

凌霄听到她妈妈将话转送给老楚，又听老楚回应道：“给不给是我的事，用不用是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她来管我的事？”这次没等李琳轩开口，她便说，“妈，你替我问他，凭什么他能管我，我不能管他？”

那边的楚爸直接将手机拿了去，冲凌霄发问：“你是我爸，还是我是你爸？”凌霄毫不相让道：“不管谁是谁爸，总归我们是一家人是不是？当初西子劝你少喝酒，你就听他的，那为什么你从来不听我的呢？你凭什么偏心西子不偏心我，你从来不对西子发火怎么就只对我发火？从小到大，你对西子都是和颜悦色的，对我都是横眉冷对的，这是凭什么？就因为我是你亲生的，你就这样不顾及我的感受。我记得清清楚楚，初三那年，我参加了全市的书法比赛，颁奖那天你说你有课去不了，但是也就过了一个月左右，等到西子参加才艺大赛的时候，你怎么就能请假去了呢，她从初赛比到决赛，你一次也没落下，还有高中的时候，西子每次生病，你都要赶到学校去看她，我有次扭伤了脚，你不仅不来看我，还打电话说我顽劣，不好好学习······”

秦凰在一边静静听着，凌霄这个人还真能东拉西扯，两个人的事扯成一家人的事，从当下扯向十几年前。五百公里以外的楚世强和秦凰有着一样的感叹，他听着凌霄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前尘往事，一件件还都是实情，无法抵赖也无从解释，只好说：“行了，别东拉西扯了，咱就事论事，只论眼前。”

“眼前怎么样？”凌霄也倏地将话题转过来，“眼前是你给我转钱，我不要，你非要给。”

“那你就收着。”

“收着就收着呗，我也没说不收啊。”

“那不就OK了，我没啥事了，顺便给你说一句，我不该打你。就这样，挂了吧。”

“那就挂了吧，拜拜。”

秦凰笑了：“这不就好了，十几分钟能解决的事情，非要和他冷战十天。”凌霄耸耸肩：“是他不给我台阶下，我能怎么办。”

车子经过市中心的花园时，凌霄望着路边的梅树说：“梅花快要开了，元宵节时咱去梅花山赏梅吧。”秦凰不敢随便应承有具体时间点的约会，害怕到时候无法兑现承诺，问道：“一周后梅花应该也才开一点吧？”

“花看半开，酒饮微醉，才最有佳趣。你不想去就算了，不用找什么借口。”凌霄嘟囔着又转过头去。

秦凰无奈地笑了，她能看透凌霄的小心思，凌霄又何尝不能看透她的。“元宵节人太多了，不如我们十六去吧，现在你还没有上班，不用非要调节假日出去，再叫上小舅和西子一起，怎么样？”几句话便将凌霄的心暖住了，她回过头往秦凰肩上依偎过去，等到了家里，更是扑到秦凰身上，不肯放手了。

秦凰为了能空出一天，接下来的一周都忙于工作，而凌霄也被刘哲叫到学校写毕业论文去了，直到元宵节两人才凑到一起吃了顿晚饭。

凌霄原本是要去广场看焰火的，她最爱凑热闹，早早地就打扮穿戴好了，还去翻柜子给秦凰找手包。秦凰原本只想随便穿一穿，但见凌霄妆容精致衣服讲究，便也好好整整了头发，并找出一身黑色毛衣长裙换上。

“凌霄，我那件红色毛绒外套是不是在你这儿？”她去凌霄房间问衣服，凌霄一回身眼睛不禁直了，她的大人竟然穿了一套紧身包臀长裙，这杀伤力未免也太大了些，她咬着嘴唇盯着那腰部的曲线，早已忘了接秦凰的话。“看什么？又不是没见过？”秦凰走到她跟前弹了下她的额头，在衣柜里找到了她的红色外套，穿上后就去拉凌霄，“快走吧，晚了就看不上烟火了。”

凌霄早把看烟花的心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走到门口玄关时又见秦凰换高跟鞋，两只长腿在裙子里动着，只觉性感到无以形容。

“又发什么愣？”秦凰刚开口催促，就被凌霄一下推到墙上抱住了，“搞什么嘛，壁咚也不能这么突然。”她搂住凌霄的背笑道，说话间，凌霄已经吻了过来，她将手里的包放到地上，双手去捧凌霄的脸。

“不出去了？”

凌霄热切地看着秦凰，直摇头。会心处，就在眼前，要再出去外求就是大傻子了。

次日中午，凌霄和秦凰去西子家蹭饭。西子也是好不容易要了一天假期，知道凌霄要来吃午饭，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

沈家梁看着凌霄狼吞虎咽的样子，不解道：“家里又不穷，怎么吃起东西来常常连皮带骨地吞？”

西子看了他一眼，又给凌霄夹菜。“人家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又问道，“是没吃早饭吧？”

秦凰在一旁喝着果汁，耳根有些发热。

“没有，起来晚了。”凌霄啃完手里的鸡腿，又去吃西子夹过来的排骨。

到了梅花山，整个山都是将开未开的梅花，放眼望去云蒸霞蔚，春色无边。

凌霄爱花，从一棵梅树跳到另一棵，这个是宫粉，那个是玉蝶，这个是朱砂，那个是绿萼，什么腊梅开得早，黄香梅开得晚，像个行走的植物科普器，边介绍还边吟诵诗词呢。

“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边走边吟还就罢了，还边吟边舞，说得好听点是人群中一道亮丽的风景，说得难听点有些丢人现眼。她登到高处，又张开双臂去感受风，朗声道，“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想到此，怎能不让人珍惜时光，珍惜当下呢。”

旁边也有牵着孩子的家长，听到凌霄说这话，顺便还教育了一下孩子，“听到姐姐说的话没有，要珍惜时光。”

“对，学的时候好好学，玩的时候就能尽情玩啦。”凌霄回头冲小孩傻笑。

“你不管管？”沈家梁笑着问秦凰。

秦凰看着凌霄，见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脸上的笑像天上落下的云彩，比漫山的红梅还要明艳几分，心中又泛缱绻之情。

“不用理她。”

等到山顶时，凌霄拿出携带的饮料，对着面前的三人道：“今日登高望远，满目山河，在这花动迎春的日子里，我们怜取眼前之人。愿年年岁岁，如花似叶，共占春风。”将瓶中饮料喝了几口，又抬手浇到地下几许，一通操作后，自己又乐颠颠地去别处逛了。

西子跟得有些气喘，忍不住对沈家梁说：“她这是——吃人参了？怎么这么兴奋，虽然平时也折腾，但可不像今天这样，疯了一样。”

沈家梁笑了笑，低声道：“俩人一整上午没出门，连早饭都没吃。”西子恍然红了脸，斜了沈家梁一眼，半天才说：“你怎么老没正经，那可是你外甥女，你就乱说。”

“好，我不乱说。说真的，我是好久没见阿凰这么快乐过了。”

西子回头去看秦凰，只见她嘴角噙笑，春风溢于眉间，轻盈悠然地下着台阶，怡然似仙女下凡。“平时见她时总是有事的样子，难得今天无忧无虑，脚步都是飘的，看着都觉得轻松。”

“她刚从国外回来的那几年，我都没见她笑过，她同学说她虽然长得好看，但没有人的表情，八成不是个人，背地里喊她‘冷美子’，她听见了也不理。后来上了大学，才渐渐的好起来，不过也总是一副冷静克制的样子。即使是和刘哲在一起时，两人虽然情投意合，但看着也没这么和乐。”沈家梁说着挽起西子的手，“我以前总觉得是你们家的凌霄有手段，趁人之危，将阿凰带沟里去了，现在看来，恐怕也是我们的阿凰打心眼里喜欢她，不然怎么能如此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