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凰到底把失控的凌霄推开，十分厌弃地皱眉：“都是口红，还有一身的酒味。你看看自己这个样子，还要耍流氓，再胡来，今晚滚出去睡呵。”

凌霄撇撇嘴，不满道：“啊？不都已经同意了么，怎么还这么凶。”

“现在就嫌我凶了？”

凌霄忙摇手。“没。从来没有。”说完喜滋滋地坐到沙发上。“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能住进来了？”

“刚才我们怎么说的——要找到工作后，才是正式交往。现在什么都不是，你别做梦啊。”秦凰开始反省，她答应得是不是太快了，以防再说出什么冲动的话，她赶紧去拿了两瓶果汁。

两人喝着饮料，悠然静默着。

斜坐在沙发上的凌霄好似画中的少女，一双眼睛风情摇晃，隔着漫长的时空看着秦凰。秦凰轻轻摁了摁眉心，说：“以后不准喝成这样了，看你那眼睛都饧成什么样了。”

凌霄弯着嘴角：“我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

“又没拿胶带封你的嘴，难道还要给你开口费吗？”

“你坐过来嘛。”凌霄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怕沙发的空处，并伸手保证，“放心吧，我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如果不过去，倒像是显得怕了她一样，于是秦凰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秦凰勾着嘴角，想想自己确实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知道刘哲在外面有了孩子那一晚，她灌了很多酒，心中仍然酸苦难耐，不甘，嫉妒，懊恼，以至于愤怒和痛恨，百感碾转。正在她痛苦得要裂开时，忽然有人轻轻吻住了她的唇，一种陌生的、异样的感觉，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袭中了她。她闻到一股隐隐若现的香味，周身似是女人的风情旖旎，不禁伸手去确认，果然满手的柔软，她刚想推开，却听对方一声娇吟倒在她的怀里。她与刘哲分开的时间太长了，抵抗不了如此春色，况且——她想，反正她的丈夫已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如今不管是谁，她都不拒绝。

人一旦存了放荡的念头，坚强的意志便无从谈起，什么自好的精神在诱惑面前更是摆设，不堪一击。她不仅不拒绝，还主动起来，那人被她挑得火热，更加难以自禁，身体如同蛇一般扭着，笨拙中咬破她的舌头。疼痛总是能让人清醒，意识从酒气中慢慢凝聚，她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才猛然发现自己是在家里，不是在酒吧，而眼前这个□□的人，也不是什么随便的陌生人，而是——一张熟悉脸出现她面前。

一张红扑扑的、张皇失措的、张着嘴喘息的脸，挂着泪水，两只眼睛迷茫地看着她——

她怎么能！

满腔的自责和羞愤到底是落在那人身上，虽然她不该的。她将她打哭了，声色俱厉地让她滚，看着她抱着衣服狼狈地跑出去，她瘫坐在床上，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她借酒欺负了别人，又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今后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她？！

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好装作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凌霄怪异的举动和自己莽撞的回应，她都不去深究。

可是，不久之后，凌霄就正儿八经地向她表白！简直荒唐。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非常强大的女人，有说一不二的气场、坚定不移的信念、宽广的心胸，勇敢，自信，能力出众！你是女中豪杰，吾辈楷模！我要是能和你这样的人过，那才是不枉此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在这写作文呢。”秦凰翻了个白眼，“还有，是你楷模吗？怎么没见你学着点？

“因为我是凌霄花呀，‘披云似有凌霄志，向日宁无捧日心。’我一心向太阳就行了，你就是太阳。只有像我这样的花，才能配得上你。”

秦凰斜她一眼：“醉得不轻。”

凌霄笑着摇头，说自己饿了，便去冰箱里扒拉出大半袋薯片，借着和秦凰分薯片的机会，又离秦凰进了点。

秦凰到也不在乎这一两点距离，漫不经心问道：“我们认识多久了？”

“两年整。”

“嗯？”秦凰有些意外，“两年整？”

“是啊。”凌霄看着秦凰傻笑，“二零一九年十一月三十号晚上认识的，今天恰好是十一月三十号。不多不少。”

“呦。”秦凰反应过来，“看来今天这生意，不是普通的心血来潮啊，你是有备而来啊。”

“还真不是。”凌霄捋了捋头发，托住下巴痴痴盯着秦凰，“我是时刻准备着，每天都想你。”

秦凰瞥她一眼：“一个字，油。“说着笑了，”就算是真的，你不务正业，成天想女人，”

凌霄十分畅意地靠到椅背上，她才不在乎秦凰怎么骂她，想着秦凰第一次骂她的时候，她笑了起来，“你每次对我凶完之后，我就回去可着劲儿说你，当天说不过瘾，第二天醒来再说，还写日记痛陈你的缺点呢，有时候得发泄十天半个月才好呢，所以，我可不得每天都‘想’你么？”

“合着是想着我的不好呢，说什么回去说我，我看不是说我，你回去骂我的吧？老实说，都骂我什么了？”秦凰拍了下凌霄的大腿，凌霄收了信号一般，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秦凰没有躲开，凌霄的手掌十分温热。

“疫情封控那年元宵节，老师在家里写稿子，你要出门买菜，我也非要跟着去。在逛超市时，你嫌我胡乱跑，自己结完账开车走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和车，手机又放在车上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后来只能坐在超市门口等你。”

秦凰想起往事微微笑了。那时候凌霄已经在家里闷疯了，好不容易出来，东跑西看的，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后来她都买好了东西也找不到人，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好巧不巧，她同事家里有老人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却打不到车，她就赶过去帮忙了。等到终于把人送到医院后，天已经要黑了，她就赶回家了。刘哲正在做饭，见她回来，笑道：“你俩这去买什么了？怎么这么久，我稿子都写完了，哎，凌霄呢？”她这才知道凌霄原来没有回来，慌得赶紧去找人，急了一身汗，才终于在超市门口一角发现凌霄，当即就把人数落一顿。

“一共也没有多远，自己是没长腿吗，怎么不知道走回去？这大过节的，你在这蹲着算什么事，人来人往的，你不怕我们还怕呢。一出门就跑得没影儿，手机也不知道带，找半天都找不到人，知道的是我联系不上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欺负你。你父母也都知道你在我们这里，要是他们知道，怎么想我们······”

凌霄在车里坐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说话。”秦凰一拍方向盘。

凌霄吓了一跳，低低地道：“我以为你去附近办事了，不敢乱走，怕你找不到我。”

“我找你干什么？你到家了不就好了。”

她心中着实委屈，所以回到家一见到老师时，差点哭了出来，但见秦凰在一旁冷着脸，眼泪又给生生憋回去了。

“那天晚上，我在心里把你骂了好几遍，什么秦凰，简直是，是‘禽兽’。”凌霄说着拿眼瞄秦凰，“我就边骂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又听见门响的声音，还有人说话的声音。第二天早上，我一醒来就发现床头柜上有一枚漂亮的胸针，是你给我的赔礼。”于是，从那后的好多天，她都要握着那枚胸针睡。“哎，那天你给我说了什么？”

“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

“对不住啊，我不该冲你发那么大脾气。”

正是那晚秦凰说的话，明明记得还要问，秦凰恼了，想要甩开凌霄的手，却被她紧紧抓住。

“大人，别气别气，大人——”凌霄柔声细语地喊。

秦凰受不了她这样撒娇，就不再挣扎，想想让她多牵一会儿也不会少块肉。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凌霄几乎要倚到秦凰身上，“记得我第一次向你表白，你骂我是变态，然后不再理我了。我觉得没意思，每天就狂吃狂喝，一天吃两三个雪糕，连吃了一个月，有一天醒来，胃十分疼，疼得都下不了床，我以为自己要死了。那时候沈叔陪西子出差去了，你知道后立刻就赶了过来，还背着我，把我送到医院。”她说着甜蜜地笑了，却发现秦凰的脸黑了。

“我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胃痉挛了？原来是自己作的。每天吃两三个雪糕？你怎么不住冰柜里。”

“你，你不知道原因······呀……？”她以为事情过了这么久，秦凰早该知道为什么了。

完了。

“胃病都能故意生的，还有什么是你不能故意出来的？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你还能爱惜谁。”秦凰推开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她，咬牙说道。

“大人，大人，大人——”

楚凌霄一叠声地叫着，秦凰却连头也没回，径直回房去了，留下沉闷的关门声。

秦凰坐在床上摔打枕头，她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遇见这么个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