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明丽的上午，和煦的阳光照进宽敞整洁的客厅内。
楚凌霄正襟危坐，双臂叠在桌面上，如同小学生汇报作业那般认真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这女人长着一副桀骜的面容，两条眉毛弯如角弓，黑而飒，脸庞端正，一看就知个性十分坚强，而实际上她的工作能力也十分突出，刚三十岁就创建了自己的私募基金公司，在中小券商业绩普遍下滑的这几年里，凭借着明确的战略定位和战术规划，在市场中站稳了脚跟。她梳着偏分刘海，一头齐肩卷发齐整地垂着，平添了几丝难以言说的温柔。
她双腿交叠着靠在椅子上，微抬着下巴，视线自上而下地看着楚凌霄，似乎是要看看楚凌霄能整出什么花样。
这女人的眉目神情一一映入楚凌霄清澈的瞳孔中，在其心中激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对于楚凌霄而言，这女人处处都好，就连名字都让人无法忘记：秦凰。
“你看我这牙口，”楚凌霄说着张大嘴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她将上下牙齿有力地叩击了几下，传出了细微而清脆的响声，接着自我评价道：“算得上齿如瓠犀。”
秦凰保持着原有的坐姿一动不动，漫不经心的眼神中仿佛多了一份审视。
“我早晚刷牙饭后漱口，刷牙姿势正确，定期用牙线清洗，每年都进行清洁和定期检查，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嚼槟榔，所以没有龃齿没有牙龈问题，也没有任何口腔异味，不信你闻。”她上半身微微前倾，不远不近地凑到秦凰面前，轻轻哈了一口气。
古代买卖畜生和人口时都是先看牙的，她之所以从牙开始，也是大有深意的，就是暗示两人亲密接触时，不用担心口臭的问题。
秦凰微微侧了头，却没办法屏气，只好任那带着浅浅薄荷味的气息在她鼻尖萦绕。
“你看我这头发。” 楚凌霄轻轻站起，只是略偏了偏肩颈，一头浓密厚实的头发便如绸般从后背滑到身前，直直散落到腰线处，她头发的颜色并非纯黑，而是像当下十分流行的黑茶色，光泽莹亮，一看就知道经过十分周到的保养。
她抄起一把长发送到秦凰面前：“手感也很不错，你摸。”
那头发带着淡淡的茶香，以前这丫头用的还是果香味的洗发水，后来就改成了她喜欢的花茶味，好一个曲意逢迎的女人。秦凰静静地想着。
见秦凰不动，楚凌霄弯腰蹭到秦凰面前，额头几乎都贴到秦凰额头上啦，“摸摸看嘛！”
那些长发垂落在秦凰面前，如同一道幕布遮挡了她全部的视线，左侧右侧都是头发，而且上下到处都是她身上的气息了，不仅是发香，衣服上身上也有若有若无的香味，撩得人心乱，秦凰想，这人别的不会，就是会在这些勾人的香水香氛上下功夫。
她轻轻闪过面颊，用掌尖轻轻推开楚凌霄的额头，放下翘起的腿，重新换了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看楚凌霄还拿着头发看着她，不禁露出无奈的神情：“我不摸，你坐下。”
声音清柔而浑厚，带着成熟女人的妩媚，与楚凌霄憨直娇柔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凌霄遭到拒绝，却不甘示弱，她推开身后椅子，走到一旁的空地上站好，用手示意秦凰看她身体。“你再看我这体态。”
有一煞那的功夫，秦凰真想直接将这人轰出去，但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只好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楚凌霄踩着粉色高跟鞋，穿着一身长款旗袍，藕荷色的锦缎上盛开着灼灼桃花，衬得她身材无比的生动曼妙。她向来知道自己的美丽，此时又十分用心地优雅，轻轻抬起带着粉晶链的手，慢慢地将披肩解掉，露出旗袍轻裹下玲珑流畅的肩线。
她心中暗自骄傲，敢打赌，以前任何一个约会对象见了她现在这个样子，全得拜倒裙下。她看着秦凰走了几步，她将旗袍的裙叉开到了大腿，就是为了委婉地展示自己修长白皙的双腿，她就迈着这双长腿走在客厅的阳光里，时值仲春，窗外莺莺燕燕叫声清脆，此时仿佛都是在为她而唱，怎么不是呢？她扫过地上的光影，自己是说不尽的婀娜多姿，前凸后翘，绝对的挺拔，绝对的饱满，这下秦凰该知道她是真的可以风情万种了吧！
秦凰心情复杂地端起了桌上的水杯，半个月前楚凌霄再次向她示爱，她实在找不到新的理由拒绝，当时身边恰好走过一个性感女人，便张口说道：“我要喜欢也喜欢成熟的女人，你太嫩了。”谁知道，半个月不见，她就给自己买了件旗袍，还蹬着这么高的高跟鞋过来，而且，这体态，走姿，竟然变得如此——一言难尽。平时这人的做作只有七八分，现在却是满满的十分，还带着一种稚嫩的妖娆，真真令人头疼······
楚凌霄哪里知道秦凰的心思，还在兀自前前后后走着，不时有意无意地抚摸一下大腿。秦凰看不下去了，摆摆手：“赶紧把衣服穿上。这还冷着呢，就穿成这样。”
楚凌霄看秦凰脸色不十分好，便站住了，不解的问：“不好看吗？”
秦凰放下水杯，向楚凌霄瞥了一眼，见那人还在撩着衣襟的下摆，语气不禁带上了些许愠怒：“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歌舞厅还是夜总会？你一个师范大学的研究生，成天搞得这是什么东西。”
楚凌霄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秦凰，发现她眼睛中盛满不悦，便默默不语地站在一旁了，心中气馁至极。牙口，头发，身材，三把杀手锏，她全部都露出来了，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是她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
“把披肩穿上。”秦凰又催促道。
楚凌霄只好从地上捡起披肩裹到身上，站在原地还是思考着问题出在谁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见秦凰面色柔和了下来，她才问道：“这件旗袍不好看吗？还是量身定做的呢。”花掉了她大半个月的生活费呢。
“我不喜欢旗袍。”秦凰随口说。
“为什么？” 世上怎么还会有不喜欢旗袍的人，楚凌霄不解，顺势打量一圈秦凰， “你穿上肯定很绝！”
“我不喜欢粉色。”
“为什么？”怎么会不喜欢粉色呢，楚凌霄再次勾着秦凰的眼睛问：“这个颜色不显得我娇俏吗？”
秦凰看着楚凌霄痴痴的眼神，估计今天不能轻易对付过去，索性直言道：“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
楚凌霄神情立刻灰败下来，这话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可是再听到时还是让人伤心欲绝。
“为什么？”
秦凰看她一脸失望，心中又不忍了，只好和缓地说：“我现在还没有离婚呢，你就三天两头整这样的事，简直离谱。”
“不是下个月就去登记离婚吗？”
呵，她倒什么都知道。
“离之前都是你师娘，你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抢你老师的妻子，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亏你还是学文学的，你别给文人丢人了。”秦凰语气又不好了。
楚凌霄心中有气，不满地回道：“ 文人历来花天酒地始乱终弃，娶大收小还乱揽草。远的不说，近代现代的，黄侃，曹禺，郁达夫，郭沫若，沈从文，徐志摩，李敖，还有杀妻的顾城，不胜枚举，我这么专情，你怎么能拿我比他们？”
秦凰素来知道楚凌霄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今见她脾气上来，也不与她分辨，只是淡淡地说：“太过伶牙俐齿，我不喜欢。”
“你——”真是不可理喻，楚凌霄将到口的话憋回到肚子里，嘴巴也想被缝上了一般，她小心翼翼地盯着秦凰，敢怒不敢言地绞着手指，暗自叹道：追人真不是容易的活。
见她不说话了，秦凰起身准备送客了：“好了，回去吧。”
楚凌霄自然不愿意就这样回去，想了半天，猛然抬头望着秦凰，高声说：“给我个考验！”
“一惊一乍的！”秦凰转身就往门口走，“什么考验不考验的？”
楚凌霄跟在秦凰后面锲而不舍：“你总得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一下自己，如果不能让你满意，那是我能力不行，我也死心了。”
又来了。
平生所见，像楚凌霄这么难缠的，就她一个了！秦凰倚到玄关的墙上盯着楚凌霄，真想打开这人的脑子看看，到底是哪根筋没接对。
对于秦凰的头大无语，楚凌霄一无所知，她只是睁着两只好奇的大眼，满是渴望地等待着。
秦凰看着那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对于这么热烈的感情，她着实也不忍心浇太凉的水，灵机一动，倒不如让她自己放弃。“明天就是春分了，我要回老家看着采白茶。不如你来帮忙采茶？我也少招一个零工。”其实，到了采茶的季节，自有领工人带着成批的工人来采，哪里需要她招零工，不过是借此磋磨楚凌霄一番罢了。
她就不信，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在山上采半个月的茶？
楚凌霄倒是乐观得很，见秦凰终于肯给她机会表现，想也不想地答应道：“好！好！！我最擅长采茶了！”
嗯哼，秦凰弯着嘴角扫她一眼，恐怕连茶山都没去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