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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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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辞伤倚着毛驴,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这是从松榆带来在路上解馋的,他晃了晃葫芦,看样子里头所剩无几,他仰头喝了一口,又将葫芦别至腰间。

他骑上驴子往繁华处游荡,见天光尚明,斜阳迎面而来,驴子也泛着淡淡金光,辛辞伤以手掩面,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哟,这不是探花郎么!既登了天子堂,怎不来小店逛逛?”一位大腹便便之人拦住辛辞伤去路,笑得合不拢嘴。

辛辞伤举目望向这气派处,“鹤颐楼”三个字跃入眼帘。历来读书人中举皆来此庆贺,他虽在松榆,却也听说过鹤颐楼的名头。

“我是榜眼,不是探花。”辛辞伤放下遮光的手,想着自己钱袋空空,说着便要离去。

掌柜拦住辛辞伤去路,忙拱手道:“是小的不长眼!榜眼大人莫要气恼!小的马上去备最好的席面,只等大人宴请四方宾客!”掌柜朝门口小厮吩咐:“快将大人的爱驹送去马厩中!”

辛辞伤略一蹙眉,道:“可我并无银两,也无人可宴。”

笑容凝固在掌柜的脸上,他讪笑两声,打了个马虎眼:“大人这算什么事?陛下既钦点大人榜眼,赏赐也是朝夕之间的事!小的先记账上,待大人受了封赏再来还也不迟啊......”

辛辞伤被小厮请下毛驴,他拍拍衣袖,打落零星干草,“为何非要宴请宾客?这是规矩?”

掌柜扯了扯嘴角:“这......可是自大齐建国以来,裕都的大人、学子们遇喜,皆会来此设宴啊。”

辛辞伤忖了片刻,颔首道:“历来如此,便是规矩了么?”

“这、大人若是存心拿小人逗趣,那小的可就没空奉陪了!”掌柜一时犯难,骑虎难下,正想着寻个小厮来应付辛辞伤,却见一个仆从忙不迭赶来掌柜面前。

掌柜宛如看见了救命稻草:“这不是蔺大人!有何事要吩咐小的您只管说!”

蔺阳审视着辛辞伤,指了指道:“我乃太子近侍,太子殿下请辛将军赴宴。”

“我?”辛辞伤不解问:“为何是我?”

蔺阳并未多说其他,只说道:“权当是请将军吃个便饭,您快跟上吧。”辛辞伤见蔺阳说完便回到楼中,收了收下巴,缓步跟了上去。

“殿下,人已带到。”蔺阳合上门,立在一旁。

魏籍向辛辞伤招手:“辛将军来了,快坐!”

辛辞伤不认得魏籍,却在武举时见过雍王,心中也便有了答案,“拜见太子殿下。”他不卑不亢行了一礼,又转身冲魏籍身旁之人再拜:“见过丞相。”

江潜头也没抬,只专心剔着鱼刺。

“辛将军青年才俊,射艺无双,可惜本宫未能领教当日将军风采。”魏籍淡笑道,吩咐蔺阳添了副碗筷。

“殿下还怕瞧不见么?辛将军往后可都是要宿卫京师的”江潜此时笑着抬首,将剔好的鱼肉递给蔺阳,后者便端去装入食盒。

也不知这些是否够小公子吃的。

辛辞伤颔首:“是,陛下虽封我为朔北将军,但也要在京师与诸位将军好生学学本事,再前往朔北赴任。”

魏籍此时笑道:“朔北苦寒之地,去了可不一定就回得来了,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去?”

辛辞伤道:“陛下圣旨,臣不能不去。”

魏籍低头不语,为他夹了一筷子菜,又冲蔺阳道:“叫厨子做几道松榆的菜来”

“松榆菜?”辛辞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还是莫要劳烦殿下了。”

“怎么?”魏籍问,江潜亦然侧目。

辛辞伤笑道:“松榆菜与南厉菜式无异,只是多了道蜜蝍,那道菜又是残忍至极的,不登大雅之堂,殿下的一番好意,臣心领了。”

魏籍执箸的手顿了片刻,转而问道:“辛将军初来裕都,可还适应?若是有什么需要,派个人来东宫说一声便是。”

江潜此时开腔道:“辛将军习武之人,裕都日子定能适应,只是习武之人一向喜欢些江湖绝学、刀枪剑戟的。”

“东宫也有许多上好的兵器,”魏籍立即接过话茬儿,“前些日在邕州还寻见了一本武学手迹,寻人瞧了才知,原来是前朝宗篁将军的手稿。”

这下子投其所好,辛辞伤也不禁目光闪动,只是仍未做言语。

江潜轻笑一声,道:“辛将军不必拘谨,殿下一向惜才,便不由得要与将军亲近。”话音刚落,破门声响,江潜方执起的酒杯“哐啷”一声倒在了桌上,酒洒在江潜眼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来者是恭叔霖,他携着宣翰向魏籍拜去,未等他俩弯下腰,魏籍便抬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二位将军怎么来了?”魏籍招呼着蔺阳,又去添了几个菜,只是蔺阳正欲出门吩咐,却迎面撞上了另一个人。

魏邤摇着扇子步入雅间,兀自坐在了魏籍的对面,“兄长宴请辛将军,怎么也不叫我?”

江潜望见魏籍的眸中闪过一抹惊愕,先他一步道:“臣方才还与殿下说,若被雍王发现殿下吃独食,可是要惹他不快的,二殿下最喜欢鹤颐楼的饭菜。”

魏籍收敛好了容色,柔声笑道:“是本宫疏忽了,只是看皇弟近日忙碌,想着是没这个闲暇陪本宫打发时间的。”

魏邤勾唇一笑,脱下玉扳指在桌上叩击,“皇兄多虑,和皇兄想必,我不过就是孩子过家家,忙也是白忙活,怎会没时间相陪?”

魏籍执起酒杯,抿了一口。

“辛将军,咱们可是见过的。”魏邤将目光投向辛辞伤,笑道。

辛辞伤将目光从恭叔霖与宣翰二人的身上移开,向魏邤恭敬道:“是,那日武举,雍王殿下便坐在陛下身旁。”

“那你怎知我是雍王,而不是太子?”魏邤挑眉笑道,不曾理会魏籍投来的目光。

宣翰正吃了一筷子肉,说道:“雍王殿下惯会说笑,太子殿下与您相差八岁,莫说是辛将军了,便是这鹤颐楼的小厮也能分辨。”

“八岁又如何?前朝哀帝不也是八岁继承大统。”魏邤将竹箸捅进碗中肉,一遍遍撕扯着。

魏籍却笑道:“皇弟怎好自比哀帝?哀帝丢了江山,这可不吉利。”说着,他重新为魏邤添了块肉,道:“哀帝是到了万不得已这才继任大统,年纪轻难免看不清楚时局,这些劳心劳神的事,皇弟可莫要做。”

魏邤放下竹箸,话锋一转道:“辛将军是何许人士?”

“南厉松榆人士。”辛辞伤恭敬道。

“松榆人士......”魏邤思索道:“松榆人士,据说松榆民风泼辣,还有一道菜,极其残忍,那菜叫做......叫做什么来着?”

“蜜蝍。”恭叔霖冷不丁道,他放下竹箸,斟满了酒。

“对,蜜蝍。”魏邤拊掌一笑,“辛将军可曾吃过?”说着,众人将目光投向辛辞伤,唯江潜与恭叔霖只饮酒,不做言语。

辛辞伤淡淡一笑,平平道:“常听家里老人谈起,曾经日子不太平,那时我尚且年幼,至于吃没吃过也是记不清,但如今太平日子,谁又会去吃这?”

“哦,”魏邤神情落寞,道:“本还想问问辛将军那蜜蝍是何味,那活鼠入口,又是怎样滋味?不如便让这鹤颐楼的厨子做一盘端上来,与诸位大人共赏。”

“御膳房的珍馐喂不饱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魏籍语调严厉,冷冷望着魏邤。

魏邤抿嘴道:“皇兄莫恼,我不过是突然想起此节罢了,那蜜蝍残忍至极,我又怎么敢?”

宣翰道:“殿下若是吃腻了御膳,自有其他民间美食值得一试,至于这类丧失人性的东西还是就此作罢吧。”

魏邤啜了口酒,将目光投向江潜,问:“丞相怎么不说话?近日来都是这般沉默寡言的,倒像是没了兴致,可是皇兄的酒不合胃口?”

江潜温言道:“多谢殿下关心,不过是想到方才辛将军所说,从前日子不太平,百姓苦于饥寒,如今世道不同,开太平易守太平难,还是莫要重蹈覆辙。”

魏邤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潜,冷笑道:“丞相还当真是忧国忧民。”

宴席已闭,酒杯歪斜倒在桌上,薄酒交织漾在一块,混着蔬食饭菜,魏邤又叫了两三个美妓,一同送入马车中扬长而去了,而恭叔霖也同宣翰散去,等候着去寻毛驴的辛辞伤。

江潜佯装酩酊大被送上马车,坐上车后,他调整好呼吸,恢复了常态,一旁是沉默不语的太子魏籍。

言栀在钝痛中艰难睁开双眼,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只听得两人连续不断地呼唤。

他长嘶一口气,仔细回想着来时路,自己同谢闻枝再探地宫,却无意触碰机关,二人走散,言栀走了不知有多久,可算见到来路,却突感脑后钝痛,眼前便一片漆黑。

言栀抬了抬自己的手,浑身汗津津的,眼前是谢闻枝,以及满脸灰尘污垢的呼延臻。

“可算醒了。”呼延臻低声道,他的拇指长了一层厚茧,擦过言栀嘴角时略感刺痛。

言栀稍稍镇定下来,脑海中依旧混乱无比,他的下唇依旧颤抖着,“这、这是哪?”

谢闻枝长叹,道:“再往前走就是出口了,我与呼延臻寻你不到,又碰上士兵更换的时辰,便躲去了之前咱们去过的那间屋子,在那寻到了你。”

“竟是在那……”言栀突然一阵眩晕,阖上双眸。

“怎么了?”呼延臻将他扶起靠在自己的肩头,晃了晃,问:“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

言栀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呼延臻拨开他的头发,果然瞧见了一片青紫,微微肿起,他讶异道:“是被钝器所制,你被人打了?”

言栀艰难摇首,道:“不知......只感到痛,其他就不知道了。”

谢闻枝惊愕道:“没看见人?没听见脚步声?”

言栀努力回忆,只觉得头疼不已,他微微摇了摇头,强压住胃中翻腾的恶心。

“那还真是奇了......”谢闻枝自语道,探首望着言栀的伤,道:“这须得赶快处理,否则恐怕不妙。”

“我带你们出去。”呼延臻说着,他便将言栀横抱起,铠甲坚硬,磨得言栀浑身不适,他抬了抬眼皮,望着呼延臻蹙眉。

呼延臻却说道:“方才与谢尚书说的,你没有听见,我再与你说一遍,这里头士兵不满五万,但人数一直在增加,主要是一些流民,将他们拐来此处豢养,还有许多是从小便在这长大的,七八年不见天日。”

言栀骤然变得严肃起来:“七八年?”

“没错,其实有多少时辰他们也分不大清,只知是过了许久,我在一本册子上瞧见过一个士兵的名字,每一年都会将地宫中的士兵统一清点,记录在册,那个人的名字我瞧见了八个,至于还有没有更久的,我也不知。”呼延臻说道。

言栀正思索着,铜铃的尖鸣便在脑海中东扑西撞,他只好凝眉愣愣望着呼延臻的下巴,不去思索。

“怎么了?”呼延臻边走边问。

言栀不假思索道:“你在这可还好?计划还顺利么?”

呼延臻眉目含笑:“这般关心我,不妨自己来瞧瞧看?”

言栀冷漠摇首,呼延臻很高,抱着他也不吃力,只是言栀望着他头盔上的系带不听摇晃,再次泛起了恶心。

“怎么了?”呼延臻只觉得所抱之人软瘫无力,玩笑道:“可是看我如今模样落魄狼狈,你不喜欢了?”

言栀心中长叹,懒得回应。

“前面就是出口。”谢闻枝此时说道,他看向呼延臻,又道:“你得止步于此了,我扶他出去,你在里头谨慎些。”

呼延臻此时也明白,他不能再往前方的光明之处走去,可光明又如何?那儿依旧还是夜幕低垂,要是只有月光照亮前路,他情愿不要。

“好,你我各自小心。”呼延臻说道,他将言栀放下,后者踉踉跄跄几步又被谢闻枝架住。

言栀精疲力竭了,攥着他的胳膊,只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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