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苍苍跟陈陌然一起吃了晚饭,还看了一场电影。
看完时间很晚了,他给她在商圈附近的酒店里订了房间。白苍苍进去的时候看了一眼,一晚上竟然要五百块钱。
她体贴地建议:“要不,我们去网吧玩一晚上?”熬个通宵就行,她可以玩游戏!陈陌然他们卖掉的那个游戏现在重新上线了,也是免费的,但是里面多了许多花钱的装备和时装、坐骑,她舍不得弄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但是她想攒一把千攻大刀!
那样的刀得人民币一千块了。
花钱一向比较大手大脚的白苍苍,现在刚攒了十分之一。
呃,毕竟给陈陌然买生日礼物也花了不少。
她知道她抽烟,给他买了个ZIPPO的打火机,花了小三百块呢!
陈陌然弹了她脑门一下。
“身份证带了吗?”
她老老实实地点头。
他带她到前台办理入住,开的是标准间。
白苍苍全程没有什么忐忑的心思,他们俩实在是太熟悉了,在一个卧室里呆几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她在陈陌然的卧室里做了几个小时的作业……
不是一天两天。
有时候累了,还会在他床上躺一躺,故意滚几圈,把床弄脏弄乱,然后看他一脸臭臭地收拾。
直到进了房间,白苍苍都没有什么紧张感,她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不进去……
心里头惦记着那封情书。
等陈陌然去了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时,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将窗帘扯开一些悄悄遮挡住半个身子,把那封情书拿出来看。
白苍苍,你知道我给你的备注是什么吗?
第一句就把白苍苍问住了。
她给他备注的是林黛玉,不过现在仔细想想,他已经一点儿不林黛玉了,而她还停留在对他小时后的印象上。
人心里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她要改掉备注。
她这么凶,他会给她备注什么呢?张飞?
小时候有一年她头发剪成了寸头,哭得稀里哗啦。长大后提起童年创伤,白苍苍控诉妈妈不让她留长发,让她当假小子,她还翻出相册为证。
结果剪头发是因为她去山上玩,给自己头上揉了满头的苍耳,说是要COS西游记里的妖怪。
她小时候挨的每一顿打,都是应得的。
后来,他们一起去张飞庙玩,陈陌然跟他站一块儿,她像块黑巧克力,他像个白白的糯米糍。
当时站在桃园三结义的雕像下,旁边有人打趣,你们就像小张飞和小刘备。
他们把她也认做了男孩子。
之后,陈陌然也叫了她好几天张飞。
又黑又凶嗓门还大!
他又白又软还喜欢哭唧唧,也完全贴合人设……
她思维发散,看第一句就飘了,好不容易拉回来,又看到他写了一些很煽情的文字。
见多了分离,忽然就觉得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值得珍惜。
他还说,十四岁那年,他就已经喜欢她了。
十四岁?那不初中吗……
白苍苍不知何时已经踢了鞋子,身子缩在椅子上,整个藏在窗帘背后。
这么早?
虽然是她先开口说喜欢,但是陈陌然这么早就已经暗恋我了,哈哈哈哈……
她又支棱起来了!
“如果早知道将来会这么喜欢你,小学暑假那年的作业……”
“我一定提前监督你完成。”
看到这里白苍苍又有点儿咬牙切齿了,最早的梁子就是这时候结下的,他怎么能告状呢,怎么能说她乱写答案,还送她回家让家长签字,他不知道那一次她被揍得有多狠,睡觉都只能趴着睡!
越想越气!
谁写的情书能让人看得一肚子火啊。
就在白苍苍气鼓鼓看信时,她突然听到外面一声惊呼,“白苍苍!”
那声音颤抖,像是人在惊慌失措时喊出来的,都破了音。
刚想答应,窗帘“哗”地一下被拉开。
她缩在椅子上,像是被抓包的学生一样举起手,“我在这里”。
白苍苍看着陈陌然脸上慌乱的神色骤然放松下来,眼里的风暴像是冰雪融化,嘴角也缓缓勾起笑容,“窗帘有灰。”
他伸手,在她眉骨处轻轻擦了一下。
随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黑黑的一点儿印子。
他刚在打扫卫生间,也将烧水壶这些都清洁了几遍,手里还沾了灰尘。
出来没看到人,那一瞬间,心脏都好似要爆裂开了一样。
他其实没听到开门的声音,但他害怕,是水声掩盖了开门声,而她,趁他不注意又偷偷溜了。
像以前很多次一样。
他一个不注意,她就跑远了。
他怕她后悔了。
好在,他看到了她的鞋子。
“还有吗?”白苍苍用手背去擦了一下他刚刚摸过的位置。
她看到他的手指,惊得差点儿原地跳起来,“灰这么重,还五百块一晚上?”
“还有。”这次,陈陌然用干净的拇指划过她的眉眼,又轻轻拂过她脸颊。
白苍苍一开始还想怎么能有这么多灰,等到那拇指停留在唇上时,她才反应过来,想说话,却心跳加速,不敢开口。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难怪他要将手指放在我唇上。
这是给我贴了个禁言咒。
看着他缓缓俯身下来,她都没能躲开——不止是禁言咒。
还带定身效果。
轻若羽毛的吻落到唇上,他炙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像火一样滚烫。
灼得她不敢睁开眼。
这才是亲吻。
是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靠近,是彼此的气息互相侵染,是在舌尖化开的糖,比以往吃过的每一颗都甜。
良久后,陈陌然松开了她。
他看着她说:“你还在这儿。”
白苍苍脸颊绯红,嘴唇也是红嘟嘟的,她嘟囔道:“大晚上的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我出来没看见人,以为你后悔了。”
“谁家女朋友这么调皮,进屋就躲窗帘背后?”
白苍苍不答反问:“你给我备注的什么,给我看看!”她朝他伸出手。
“你觉得你应该是什么?”
“老大!女侠!恩公!”她笑呵呵说了一串,最后才老老实实道:“地嘟嘟。”
在他们这边,地嘟嘟是土话,学名得叫陀螺。
“我觉得我像陀螺,你们抽一下我才动一下。”
她走过挺多歪路,都是家里人和陈陌然及时把她拉回来。
如果不是陈陌然给她补课,白苍苍怀疑她现在可能在某个厂里打螺丝,没准还能混个厂花当一当。
陈陌然被她的比喻逗笑了。
他将手机递给她,“以前是哈士奇。”
“你说我是狗!”她呲牙:“我咬死你。”
“嗯,撒手没。”
“现在呢?”手机有密码,她没打开。
先试了一下陈陌然的生日,没对。
想了想,她又试了自己的生日,这下对了。
愣了愣,白苍苍打开通讯录,第一个就是地球。
地球是她的号码没错。
这白苍苍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是地球?”
陈陌然耳根微微泛红,“地球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
白苍苍想到的是下一句,保护地球母亲!
她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我是你妈?”
陈陌然将这个咋咋呼呼的小女友的肩膀给按住了,“没你我活不了。”
不止是救命之恩。
他继续说:“我是月球。”
他自然地蹲在她面前,带着一丝虔诚地说:“一直都围着你转。”
说话时,竟然拿出了一个戒指戴在了白苍苍的手上,“盖章了。”
白苍苍愣住,只觉得被他握着的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她那能劈开红砖的手,现在像是没骨头一样软绵绵地被他握在手中。
她只能呆呆地说:“太早了吧。”这场面像求婚!
“没别的意思。”他将戒指给她调整好,“就觉得好看,会适合你。”
……
晚上还是各睡各的床。
白苍苍一直觉得跟陈陌然独处一室不是什么大事,但当灯光熄灭,另一张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她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他会不会想跟我做点儿什么?
那我肯定得揍他!
他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这么正人君子的哎!
她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又怕动作太大惊动对面,只能小心翼翼地翻身。黑暗中,陈陌然的呼吸声平稳得令人恼火。凭什么她在这里心乱如麻,他却能如此镇定自若?
仿佛他又胜了一筹似的。
就抱着这个不服输的信念,白苍苍终于不乱动了,不多时,呼吸逐渐平稳。
她睡着了。
白苍苍半夜还是醒了,睁开眼,下意识往隔壁床张望,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根本没打开。
她心头一跳,随即被床边的人影惊得浑身一僵。
陈陌然不知何时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床前。
借着卫生间透出的微弱灯光,她看清他微微低垂的睫毛,以及——他正轻轻握着她的指尖。
“陈陌然。”她喊他,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坐这里做什么?”
半夜吓唬人呢这是!
眼前人猛地睁开眼,眼底还带着未散尽的恍惚。确认她还在眼前,他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
确定人还在,他下意识松了口气,“我在。”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散一场美梦。
“我知道你在。”
“嗯,你也在。”
他将她手紧紧握住,“不是做梦。”
他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手里便是一场空。
他这些年,已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了。
“不是梦呀。”她心头一软,主动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我又不会跑,再说了,我现在又跑不过你了。”
这一晚,他们睡在一起。
手牵着手,十指紧扣。
什么也没做。
***
“你们躺一张床上,什么都没做?”朱溪一脸狐疑地打量白苍苍,“真的假的?”
白苍苍一脸正气地说:“当然是真的,我是会撒谎的人?”
朱溪呵呵一笑,“你是。”
在白苍苍反驳之前,她已列出证据,“当初你说你们从小打到大,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白苍苍:“……”
那也没有那么绝对!
她狡辩,“你没听过一句话嘛,叫世事无绝对!”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比如给朱溪送情书的不是苍山剑客,苍山剑客一直没来他们学校,来的是他们帮的另外一个小道士。
后来,小道士跟小溪潺潺在一起了。
朱溪无语了,“好吧好吧,那会不会是他不行?反正你们青梅竹马,以后都是要结婚的,居然能忍住,肯定有点儿问题……”
白苍苍小声反驳:“我还小着呢!”
但是她还是偷摸给陈陌然发了信息。
“你行不行?”
陈陌然:“……”
那天回去后,他用她的当年留下来的毛巾,照片……
幻想了她四次。
现在……
陈陌然:“等假期回去跟爸妈他们坦白了,你再问。”
白苍苍:“谁的爸妈?”她觉得自己爸妈应该不会反对,她妈妈一直都喜欢陈陌然,当初还说是小陈就可以,其他男生不行。
但是陈叔叔他们的话,白苍苍有点儿不确定了。
毕竟,她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听话。
是家属院里出了名的问题少女。
陈陌然:“咱爸咱妈!”
白苍苍:“……”哟呵,这就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