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的时间,白苍苍洗了头发换了几套衣服,最后穿着棉布长裙脚踩带花凉鞋长发飘飘的出了门。
她其实都想偷偷擦一点儿妈妈的粉饼,想让自己皮肤白一点儿。
不过——太阳那么大,她容易出汗,会变成花猫。
最重要的是,她妈真的很凶!
下午两点多,夏天正热的时候。
白苍苍出门的时候头发披散在身后,光顾着美了。
等在太阳底下一晒,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像是缠了厚厚的纱布,密不透风汗水将刚刚吹干的头发也打湿,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让她有想死的冲动。最后只能将头发用手拢起来,随手在花园里折了一根树枝挽了个发髻,只恨现在不是冬天,要不还能折枝红梅,白苍苍闷闷的想。
等她到楼下的时候发现张旻浩已经在了。
太阳光毒辣晃眼,他站在一块小小的阴影里,背靠着墙壁,嘴上叼着烟,但并没有点燃,眼睛看着对面的公路。
泊油路被晒得发光,偶尔有车驶过,尘土飞扬。
白苍苍有些紧张的过去,正在思索该怎么打招呼的时候,张旻浩已经转头看见了她,“下来了啊!”
他把书卷着放在口袋里的,此时拿出来,书页有些卷边。
“太热了,手上有汗,怕把书弄湿了。”张旻浩笑了一下,将书递了过来。
白苍苍伸手接过,她本来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这会儿倒也娇羞了一下,低声道了个谢谢,还想说点儿什么,就听到张旻浩说,“天太热,你上去吧,我也回去了。”
白苍苍这时候才注意到,张旻浩的额头上已经有细细的水珠,特别是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被她瞧着的时候,正好有一滴汗水掉了下来,还流到了他眼睛里。
张旻浩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白苍苍心头一跳。
“对了,你今天很漂亮。”张旻浩补充了一句之后,朝白苍苍挥了挥手,“走了!”
他转身走出那一块阴影。
“等等……”白苍苍捏着拳头喊。
张旻浩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早恋是不对的。”白苍苍说。
“恩,我知道。”
“你上次说等我毕业还作数吗?”
张旻浩怔了一下,“当然啊,小妹妹。”他将手里的烟别在耳朵上,朝白苍苍伸出手,“要不拉个钩?”
他手指很长,但看起来很粗糙,是健康的小麦色,跟陈陌然的手完全不一样。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白苍苍想起了陈陌然写字的手。
她也伸出手,本以为只是拉个勾,没想到的是,他抓住了她那一截手指。
夏天本来就热,而此刻,白苍苍觉得自己脸颊都在发烧了。
她心跳很快,被握着的指尖迅速冒出热汗,像是有火苗顺着手指一下子蹿到了心尖上,“那……那就这么说好了。”
她想抽回手,没抽动。
“你松开啊,这里是我家楼下,我怕被人看见了。”她有点儿紧张,“会被告密的!”
张旻浩眉飞色舞,“谁敢告密,我去打他一顿。”
白苍苍:“……”
见白苍苍一脸窘迫,张旻浩没再逗她,主动松开了手,“别紧张,这么热,四周都没人。”这个天气,下午两点,狗出来都烫脚。
“那我回去了。”白苍苍说。
“恩,我等你。”
白苍苍瞪大眼睛,她偏着脑袋看着张旻浩。
“上去吧。头发都汗湿了。”张旻浩伸出手去拂白苍苍贴在脸颊上的那缕湿发,指尖刚刚触到脸颊的时候他手微微一滞,而那个瞬间,白苍苍后退了一步,她心如鹿撞,有些结巴道:“我真上去了。”
白苍苍说完之后转身一溜烟的跑了,等进了小区,她停在凉亭里顺着心口,隔了好一阵,才将狂跳的心给安抚下来。
刚刚被指尖触到的地方好像是被烙铁给烫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用手指贴在那里,然后站在那里发怔。
他最后说的我等你是什么意思?
白苍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等我毕业呀。
“你在这里干什么?”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白苍苍吓得一抖,回头就看到陈陌然背着书包站在她身后,像是一个背后灵。
“吓死人呢你!”白苍苍从娇羞的怀春少女瞬间变成悍妇,她怒气冲冲地瞪着陈陌然,“哦,哦,你逃课!”
“我中暑了。”陈陌然说。
“真的么?活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认识了这么多年,白苍苍还是有点儿担心,“好点儿了么?喝藿香正气液了没?能走路不?”
兴许是阳光太过耀眼,陈陌然眯了一下眼睛,随后笑容一闪而逝,“走回来了。”
“喔!那我上去了。”白苍苍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陈陌然紧跟在她身后。
他们在同一时间,爬不同的楼层,因为是楼对楼,在转拐的楼梯那里还能看见对方,两人速度一致,白苍苍停下来喘气的时候,陈陌然在对面淡定的摇头。
白苍苍吐了吐舌头,“中暑,骗鬼呢,身体状态这么好,肯定是逃课,哼。”
回到家,白苍苍把杂志卷起的边都小心翼翼的弄平,她认真的翻看着每一页,心中偶尔会想,张旻浩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她盯着自己手指看的时候,他还不会也会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心啊?
……
直到暑假结束,白苍苍都没有成为泡泡堂高手。
她也几乎没有去过学校的空中课堂。
那台电脑的唯一成就,就是她和张旻浩的聊天记录达到了700多页,他们的距离,因为这个暑假,因为一根网线 ,无限拉近。
新学期开学,进校直接就是开学测验。
白苍苍一个暑假都没有认真学习,第一天的数学里涉及到很多高二的知识,她压根儿没看,直接给她考懵了。
所有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白苍苍被公开处刑。
她原本是9班的尖子生,年级前四十五以内,结果这一次,她成绩掉到了年级200名,最可怕的是,高二分文理班,她选的理科,现在的名次不足以让她进入原来班级。
即是说,她被涮下来了。
白苍苍心情很糟糕,原本她去9班的时候还有点儿不太乐意,觉得宁当鸡头不做凤尾,现在真的去其他班当了鸡头,她却也开心不起来。
她是被淘汰下来的。
她还是陈陌然教出来的学生。
他一定会狠狠地嘲笑她,将她的自尊心踩在鞋底下,用力地碾几脚。
因为这个原因,白苍苍每天都避着陈陌然走。
然而,他们住在一个地方,不管怎么躲,始终会遇见的。
“阿姨说你成绩下降很多。”陈陌然说。
白苍苍垂着头没反驳,她想赶紧上楼,回家。
陈陌然堵在楼梯口,不让她上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暑假做什么去了?”
“关你什么事啊?”
她想从陈陌然身侧空隙绕过去,然而,刚猫着腰想钻过去,就被他突然伸手拦住。
他的手臂撑在墙上,一条腿膝盖弯曲,也抵住了墙壁。
这个姿势,导致白苍苍空子都没得钻了。
她只能吼:“让开。不然我揍你!”
“哦,你试试。”陈陌然冷冷盯着她,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我真揍了!”她扬起拳头,只是此时的白苍苍发现,以前那个可以被她随便揍哭的男生,现在竟然已经比她高出这么多了?
虽然,也有他多站了一步台阶的原因。
陈陌然说:“那我就叫了。”
叫?叫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陈陌然就仰头,“阿姨,苍苍她……”
白苍苍掂起脚尖去捂陈陌然的嘴,“你多大的人了,还告状,我又没真揍你。”
她的手盖在陈陌然的唇上。
她都没什么感觉,陈陌然却好似被点了穴似的没动。
白苍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你看我手心里好多汗,我扶了栏杆还没洗手!”
她得意地将自己的汗手展示给陈陌然看,“略略略。”
陈陌然没说话。
趁他发愣,白苍苍将他挤开,小猎豹似得一下子蹿上了十几层台阶,她站在转角处挥手,“我回家啦。”
咚咚咚的脚步声响彻楼道。
她很用力地跺脚上楼,都有灰尘飘下来,落到了陈陌然身上。
他看见了,但是没躲。
只是微微抿了下唇。
唇上,好像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她手心里的汗,是咸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