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蚕丝软被将缠绵的声音裹得滴水不漏。
幽幽冷香与橙花清香似它们的主人般,亲近的不分你我。
俞清然整个人都被贺知衍笼罩着,从嘴巴到鼻腔,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软被又将他们密不透风地裹着,浓郁的信香都快把他熏晕了。
可俞清然不想叫停,他感觉自己的心还在天上飘着,唯有碰着这个人,才能叫它落一落地。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陌生,纵观此前十九年,从未有过。
俞清然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才轻轻推了推贺知衍。
于是纠缠的唇瓣才得以分离,以至于两人都气喘吁吁的。
被子底下,贺知衍虚虚压着他,一手撑在他头顶,底下的空间实在过于沉闷,不得不打开一条缝隙透透气。
于是透过窗纸照进的光从缝隙射.进,正好落在俞清然脸上。
他的脸色潮红,眼睫湿润,看着好不可怜。
贺知衍看得心软软,又低下头,亲了亲他红肿不堪的唇:“告诉我,梦见什么了?”
俞清然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气息,可听着贺知衍低沉沙哑的嗓音,又有故态复萌的趋势:“把被子掀开些。”
贺知衍也觉得需要新鲜空气降降温,便将被子掀了。
好在每夜歇息时,外间的帷幔会放下,虽然不一定能隔绝声音,但能阻挡对面的视线。
“我问你,在你的梦里...”俞清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他轻咳了下,继续道,“我们在杏红馆那一夜之后,还有无交集?”
“我不是说过,你丢下我跑了,我认错了人。”
“我不是说这个,据我所知,天定良缘的天乾与坤泽,受孕会比信香契合度一般的夫妻更容易。”
贺知衍在揣摩他这句话的意思,结合前后来看,似乎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你是梦见你有了孩子,然后吓醒了?”
“也不全是。”
贺知衍不由沉默,上一世俞清然意外有了孩子,虽然没有打掉,可不见得是爱孩子才把它留下,他已经和俞清禾成亲,俞清然孤身一人怀着孩子,他分化成坤泽的事本就让他提心吊胆,孩子的存在更是一颗定时炸弹,所以,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二次分化,身体出了问题,才不能将孩子拿掉:“真的想知道?”
俞清然把头往他这边靠了靠,放低了声音:“你说。”
“嗯,是有一个孩子。”贺知衍注视着他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在俞清然脸色变换时,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除了孩子,还梦到什么?”
俞清然看向他,眼睛眨了眨,他这会情绪很乱。
如果以季平安的梦为视角,那他已经验证了开始,至于中间与结局,现在来看的话,是已经完全不能跟梦中相提。
但如果又是以他的梦做视角,就好像在补充季平安那个梦一样。
可这个梦到底代表了什么?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将来会发生?
不...将来不会发生,因为一切都从杏红馆那一夜改变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人,正是忽然清醒的季平安。
真相仿佛触手可及,但俞清然很怕,若是他梦里和季平安梦里的事真实发生过,那他和爹娘,还有那个孩子,都遭遇了什么?
他有些不敢去想。
“没,没什么。”
贺知衍很肯定他有事瞒着,但此时他不想说,贺知衍也不想在这会逼他:“如果你还想知道我梦里的事,随时可以问我。”他只是会布下一张网,等待猎物自己进入。
“嗯,去打水吧,我要洗漱。”
贺知衍又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才下床去收拾地铺。
地铺不收拾,不方便走动。
等他收好地铺,起床钟声也敲响了。
贺知衍梳理好自己的仪容,才去挂帷幔。
这一耽搁,对面的谢忞也弄好了,两人又一块去打水。
***
伺候俞清然洗漱穿戴好,要出门去膳房时,他还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
贺知衍眼里看着,心里计较着。
出门时,柳春见近距离看见他,一眼就注意到他的不同:“清然,你的嘴巴怎么了?”
俞清然回过神:“嗯?”
柳春见点了点自己的唇:“红了,还有点肿,你没感觉?”
俞清然下意识抿了抿,先前一门心思都在那个稀奇古怪的梦上面,还真没注意到这,难怪刚刚喝水的时候觉得刺痛,但面对一张白纸的好友,俞清然也不能说是跟坏小子亲嘴亲的,只能扯谎道:“有点,可能是上火了。”
柳春见不是吃了天真无邪的亏,他完全就是亏在闻不到信香,但凡他回头看看后面恨不得离贺知衍万丈远的谢忞,都不会被骗的这么惨:“昨夜让你少吃点酱炒三果,你偏不听。”
俞清然还能怎滴,只能乖乖应:“嗯,下次一定。”
吃了早膳,俞清然和柳春见去上课,今日他们有骑射课,两人都是穿着绯红窄袖及膝交领袍,束革带,着乌皮靴,正是青春洋溢的少年更显意气风发。
贺知衍与谢忞把两人送到校场,由于书院有规定书童不能入内,两人便只能折回至诚堂。
毕竟还有许多事要做,书童可还兼着打扫卫生的职责。
而贺知衍较之谢忞又多了一件事,他还要把玉米种出来。
可是种子刚种下,还没这么快见芽,贺知衍只是去试验田那给玉米浇了水,并确认了下并无其他人在此栽种就回去了。
回去至诚堂前,他路过院长的院子,去见了下贺峮。
主要是为了回济州贺家的事。
贺峮的意思是要等种植玉米的事告一段落,尽管他也归心似箭,想要一家团聚,可圣上交代的事不得不做,怎么也得等玉米见了苗才能暂时离开。
贺知衍在贺峮那坐了一会,临走时,贺峮给他打包了一大堆零嘴,让他带回去给俞清然他们吃。
先不管他们的婚事有没一撇,起码贺峮态度挺好,已经在接纳俞清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