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书浑身魔气,飞在半空,透过结界看向地面的三位神君,叫嚣道:“没想到白玉京鼎鼎大名的四神君,不过缩头乌龟罢了。”
苍清光不动声色的拔出剑,剑光一闪,朝微生书扬声说道:“何必装作太平无事?你身上亦有伤。”
他的目光如同弩箭,射向微生书。
微生书皱起眉,咬牙切齿:“与你何干,不过一些轻伤而已,比起我,你们更该担心自己。”
“这便不劳族长费心了。”一道平静声音,众人听着耳熟,转身,看见闻唳不知从何出来,手中持伞,红衣艳艳。
“你去哪了?”关雎鸠问道。
闻唳瞥了他一眼,回答道:“见个人罢了。”
他抬起手,灵气汇聚,将那道结界加固了些。
“关雎鸠,你帮个忙。”他朝旁边喊了一声。
关雎鸠连忙凑过去:“怎么了?”
闻唳偏头,与他说了句话,关雎鸠闻言,皱起眉,问道:“可行吗?”
闻唳神色自若:“不试试怎么知道?”
关雎鸠深吸了一口气,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行,那你们注意安全。”
他后退两步。
“叶常岁,画传送符。”闻唳朝叶常岁说道。
“送关雎鸠出去。”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去哪?”
“出去就行,隐蔽些。”
“知道了。”
叶常岁手中烛台立即燃起来,两指一并,在空中凭空一滑动,一道传送阵出现在关雎鸠的脚下。
关雎鸠转瞬消失原地。
微生书在结界外,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那青衣公子突然消失,冷笑嘲讽道:“瞧啊,有人做逃兵了啊。”
闻唳转身,收起伞,露出他那俊美面容,他神色冷漠,目光犀利,出言讽刺,故意去激怒他:“比起这个,本君还是很佩服微生族长。”
“毕竟,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被杀害呢?”
微生书:“你找死!”
他聚拢了魔气与戾气,狠狠一记打在结界上。
闻唳喉结一滚,咽下了喉咙中冒上来的血味,依旧强装镇定,长身玉立,站在原地。
结界是靠着他的神力,如今他缺了一魂,比起最巅峰时还是要差一些,况且…希望,莫要再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了。
“你激怒他做甚?”叶常岁猛地看向闻唳,不解问道:“他本就已是癫狂边围,你要让他彻底疯魔吗?”
闻唳不动声色的擦了擦嘴角,语气平静:“你第一次伏魔,不知罢了。”
游魂:“所以为什么?”
苍清光此时缓缓开口:“入魔者无痛,若是魔气戾气过多更会不死,但若是彻底失去神志,途中戾气缠绕正是脆弱之时,是最大的一个破绽。”
“但这也是最凶险的一招。”
他看向闻唳:“你若失手,后果不堪设想,甚至这整座城都被瞬间夷为平地。”
闻唳勾了勾嘴角:“看不起谁呢?”
他仰首,再次激怒那个人:“微生书,你族人受苦之时你在哪?你杀了杜素衣,屠了曲洲城,然后呢?你的族人回来了吗?回得来吗?”
游魂听着总感觉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就赞了一句,恨不得竖个大拇指:“你是真敢说啊。”
他难得见闻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简直可以载入史册,并且每一句都直击要害。
比之前说的话更毒了。
闻唳看着风轻云淡,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之前跟一个人学的。”
游魂抽了抽嘴角:“那个人也很敢说。”
近墨者黑?
有意思。
微生书被刺激的发了狂,他狂吼一声:“闭嘴!”
随后,只见他身上魔气越来越浓郁,戾气从四面八方通通汇聚于他的体内,不仅是曲洲城中没除尽的,还有其他的,正自远方滚来。
游魂摇了摇头,叹道:“造孽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闻唳一摆手,解开结界,他速度快的如同只是略过了一阵风,持着一柄雀归伞,脚下腾空,瞬间消失,转头又贸然出现在其身后。
赤红法力伴随着流火,如同巨浪,在所有戾气全部汇聚到微生书身上即将结束的那一刻。
雀归伞瞬间化作一柄长剑,长剑滚着流火,贯穿了微生书的胸膛,如一晓天光破云。
魔气汇聚被强行打断,微生书直接一口呕出污浊的黑血,随后,他身上魔气溃散,戾气也渐渐褪去,却荡出一股激流。
闻唳瞳孔皱缩,连忙抽剑退开,还是被魔气击出一些距离,一个后空翻,引得衣摆如摇曳如摇曳的烛火,又似飘摇不定的烈火。
长剑瞬间变回了伞,被他持着,安稳落地。
刚落地,闻唳捂着胸口,突然吐了一口血,看来还是受了些伤。
游魂惊道:“小朱雀!”
他完全没想到这居然可以将闻唳伤到吐血!
闻唳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语气平淡的如同诉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本君无碍。”
微生书捂着正汩汩冒血的胸膛,伤的不浅,只好暂时落在了屋檐上,狼狈的跪倒,目光却阴鸷的落在了底下三人。
苍清光持剑,朝前走了两步,挡在了最前面,警惕的看着他。
叶常岁点燃了手中烛台,凭空落下一道结界。
“还好吗?”他转头问闻唳,面无表情。
闻唳不紧不慢说道:“死不了。”
他闭上眼,暗自运转神力。
但他毕竟不是医仙,治愈的速度算不上快,但心口的刺痛渐渐消了下去。
“真是好计谋啊。”微生书咧嘴说道。
苍清光举起手,剑尖正对着他,冷声开口:“你已是强弩之末。”
“是吗?”微生书笑的不怀好意:“那我今日,还偏要与你们同归于尽。”
他强撑着站起身,强行操控魔气与戾气,那些本该消得差不多的魔气与戾气再次变得浓郁起来,往他那里敢去。
苍清光皱起眉,喊道:“你疯了!这样做你必死无疑!”
“我不惧死!”微生书神色癫狂叫道:“今日,我只要你们死!无论是何后果!”
闻唳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显然没想到微生书居然宁愿死也要同归于尽:“别让他自爆。”
若是自爆,这座城依旧会被夷为平地。
自爆,本就是向死,以全身为祭。
不论是仙,还是魔,必然会神力,魔气爆涨,这是杀手锏,亦是众人不敢所为。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无人敢自爆,毕竟,各各惜命。
苍清光操控着剑飞去,妄图打破微生书的自爆,谁知,剑却被那魔气弹了回来。
“不行。”他皱起眉,不知如何是好。
“微生书。”一道声音骤然响起,暗器突然飞去,却依旧被弹开。
“微生书。”那人皱着眉,又唤了一遍。
闻唳循声看去,果真是微生醒,还有关雎鸠,正站在院门那里。
叶常岁问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靠谱吗?
关雎鸠点了点头,朝闻唳看去:“人我已经带来了。”
他突然皱起眉,追问道:“怎么受伤了?发生了什么?”
他连忙召出青松枝,一甩,青色灵气通通围住了闻唳。
叶常岁神色平静道:“有人用了最凶险的那招,本以为事了,没想到,他竟有胆量自爆。”
说着,他神色严肃的看向那屋檐之上,被魔气戾气环绕着的人。
“痴人。”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微生书!”微生醒皱着眉,见还是毫无回应,忍不住大喊,甚至有些破音:“你睁眼看看我是谁!”
微生书只觉身上满是痛楚,似是血肉骨骼都即将裂开,但胸口的伤口却在快速愈合。
他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前两个或可是幻觉,可,这听着快撕心裂肺的一声,当真是幻觉吗?
于是他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睁开眼,最后看见了微生醒,目光一滞。
“你怎么醒了?”他不可思议说道:“我的法术,你根本破不了。”
微生醒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我名醒,岂有长睡不醒的道理?”
“你说是那道沉睡咒?”关雎鸠插嘴,他收起青松枝,看向微生书,云淡风轻道:“虽然本君只是一介医仙,可解咒破阵之事也并非不知。”
微生书皱起眉,似乎才注意到他,惊诧不已:“你竟没有逃?”
关雎鸠诧异,觉得莫名其妙,反问:“本君为何要逃?”
“瞧你是个医仙吧。”叶常岁冷冰冰开口,如同利刃狠狠在心口扎一刀。
关雎鸠:“……”
闻唳默默看着这幅情形,抽了抽嘴角。
非要说这么多废话吗?不能直接捉了带回白玉京吗?
他看向那边沉默不语的苍清光,厌恶的皱了皱眉,偏开目光,但还是送过去一道传音符。
“去刺微生书一剑。”
苍清光骤然回神,趁着微生醒与微生书打太极,垂在身侧的手一动,操控神剑刺了过去。
微生书置身于魔气与戾气之中,看着微生醒咬牙切齿道:“你还是要帮他们?”
微生醒面无表情说道:“我说过不止一次,你还要自欺欺人下去吗?”
微生书大喊:“我只是为了鲛族!别人不懂我也就罢了,为什么你也不懂!”
微生醒:“我说过了,我赌不起。”
他目光囧囧的看向微生书,却裹挟着无情淡漠,仿佛那不是他的哥哥,而是害他族人枉死的仇敌。
“微生书,你不是为了鲛族,你是为了你自己。”
他一字一句道:“从你入魔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微生书了,也不配是我的哥哥。”
“不……”微生书慌了,摇了摇头,不停的重复:“不…不……啊!”
他周身的魔气不稳,有些要消散的征兆。
苍清光的剑破空而来,穿过他的周身魔气,深深打断了他的自爆。
“啊!”微生书瞳孔放大,脚下没站稳,竟从屋檐上滚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见苍清光持剑,剑尖正对着他的眼前,微生醒站在他的面前,神色冷漠,就跟不认识他一样。
闻唳收起雀归伞。
游魂无声松了口气:“可算结束了。”
闻唳冷笑一声,嘲讽道:“说的跟你也参与了一样。”
游魂争辩道:“我跟着你紧张不行吗?”
闻唳不紧不慢说道:“可本君不紧张。”
游魂抽了抽嘴角:“…哦,其实我也不紧张。”
他皱起眉,也有些诧异:“话说我一介凡人,为何看见微生书入魔不是害怕,反而…”
他顿住不说了。
闻唳静静的听着,听他不说话,追问:“反而什么?”
半晌,他听见游魂轻声一句:“没什么,应该是错觉。”
闻唳微不可查的皱起眉,感觉游魂好像瞒着他什么。
到底是什么,不能直接说出口?
你真是不是楼长卿吗?
他想再次问一遍,这个问题。
可他也清楚,无论是或不是,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你,到底是谁?到底会是谁?
他目光一沉,对游魂的来历更加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