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唳意识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他?你是说曲洲城主。”
如果噬魂散真是是为了鲛人族准备的,那曲洲城主为何要杀鲛人?莫非是那双眼睛?
鲛人的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一直以来,在三界之中,确实享誉盛名,即便除了漂亮毫无其他所用。
可鲛人族怎么说也是妖族,一个凡人城主,居然敢冒三界大不韪,去光明正大的捕捉妖族,那还真是不想活了。
微生醒勾唇冷哼一声:“神君不是问我屠城是不是我?
他平静开口:“我告诉你,真正将这座城池葬送的,乃曲洲城主杜素衣。”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七个字。
闻唳说道:“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微生醒:“我刚刚便说了,我为此是为了那副头冠。”
闻唳听出他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了,偏不要遂对方的意,步步紧逼:“是吗?本君现在对头冠不感兴趣,不如说说你与杜素衣之事。”
微生醒神色挑衅,问道:“我为何要告诉你呢?”
他唇角一勾:“就凭你是大名鼎鼎的南宿神君吗?”
闻唳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手里所持的雀归伞上符箓金光缓缓显现。
“微生醒。”他薄唇轻启:“冲撞本君,也有罪责。”
微生醒皮笑肉不笑:“看来神君,是要威胁我?”
他摊了摊手:“可我是妖族,三界之约没有这一条。”
闻唳也不多废话了,说着,一摆手上红伞,流火骤然围着伞边燃起,浩瀚的神力流火自金色符箓中迸发而出,掺着伞边的流火,一同如激流一般朝微生醒翻涌而去。
微生醒瞳孔皱缩,被如同火红色的流火神力惊艳的愣了一刻,但很快便回神,拔腿就跑,却还是没来得及,最后被那神力困住,围困在其中。
他错愕的看向依旧站在原地,从始至终表情一直冷漠,毫无一丝变化的神君,怒骂了一句:“该死。”
那神君只是抬了抬眼,漠然的神色看的他心头一悸,没由来的一股惧怕。
他意识到自己还真是太过自负了,低估了白玉京的四神君,更是低估四神君中最不好惹的那位。
游魂也被刚刚那景象惊艳到了,啧啧道:“你还有这一手?”
闻唳语气平淡:“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他抬步正准备朝微生醒走过去,突然神色一凝,腾空而起,后退几步,悄然落地。
微生醒的面前,出现了一位蓝衣散发的公子,侧身瞥来一眼,一双眸子和微生醒简直是一模一样,面容也要相似些。
“雀归伞……白玉京的南宿神君吗?”那人开口,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闻唳持伞,长身玉立,看着他,目光淡漠。
游魂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个人,十分的好奇:“这又是谁?”
闻唳神色自若,不紧不慢:“本君不认识。”
游魂:“……”
他感到有些新奇:“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
闻唳不以为然:“世间种族众多,本君做不到一一所知。”
“不知愚弟做了什么,竟叫神君以法囚之。”那人转身,面对着闻唳,虽然语气听起来谦卑有礼,但显然是一句质问。
“还望神君,给我一个可信的答案。”
闻唳如实回答:“他暗袭本君。”
那人闻言一愣,转头看了一眼微生醒,目光如炬,烙在身上火辣辣的刺。
微生醒低下头,默默移开视线,喉结一滚,紧张的咽下一口水,知道感觉到那股目光移开,才暗暗松了口气。
“愚弟失礼,我在此,提他向神君赔个不是,还望神君大人有大量。”那人朝闻唳躬身行礼。
闻唳丝毫不留情面,嘴跟淬毒了一样:“你以什么身份?”
那人连忙自我介绍道:“我名微生书,是鲛族现任族长,这个身份,应当够格吧。”
“你们鲛族,对这座死城还真是感兴趣。”闻唳缓缓说道,语气平平淡淡,但嘲讽之意无需多说。
游魂有了一些小猜测:“这城里有什么好惦记的?那个头冠?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闻唳:“谁知道?”
微生书尬笑了下,说道:“神君误会了,我族栖息之地便在此城附近,只是这城先前确实壮丽,愚弟最喜来此,应当是下意识来此。”
闻唳语气淡淡:“下意识来?居然意识到了城主府?”
他呵呵一笑:“好巧啊。”
游魂附议道:“好巧啊。”
闻唳有点不耐烦:“你别吵。”
游魂有点小失望:“……哦。”
微生书抽了抽嘴角,转头给了微生醒一记眼刀,似乎在责怪,又转头朝闻唳笑呵呵道:“神君,这其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好快的变脸……
微生醒受了一记眼刀,扯了扯嘴,什么都没说。
闻唳望着微生书,冷笑道:“说吧,杜素衣是怎么回事?”
微生书神色瞬间僵住,表情差点没绷住。
“神君…杜素衣与我族确实有些恩怨,只是这些,不过是私人恩怨,我觉得并没有必要说了。”
闻唳不紧不慢继续问道:“若是难言之隐,但说无妨,本君又并非不辨善恶之人。”
事已至此,微生书有些退无可退,转身恶狠狠的剜了微生醒一眼,意识到这是中了他的计,咬牙切齿,但又欲言又止:“你……”
微生醒偏开目光,吹了两声口哨,看得微生书更加气了。
“微生族长。”闻唳在他身后淡淡开口:“如果不愿答,本君还有一问,你可知这座城被何人所屠?”
微生书转身,笑着说道:“那可真不巧,神君,若是其他我还能答上两句,可我与愚弟前几日远行,归来便已如今模样。”
“是谁屠城,我还真一概不知。”
“神君刚刚也看到那头冠了,上面空缺的那一块,你知道这曲洲城主本想放什么吗?”
微生醒倏然开口,眼神冷了下来,闪过一抹杀意,语气也带着冷意:“鲛珠。”
“他用噬魂散害我的族人,再以利刃活生生剜下。”
果然被闻唳猜对了。
鲛珠,不过是个更加好听些的说法,更准确来说,就是鲛人的眼睛。
那一双鲛人眼,似翡翠明珠,即便毫无灵力,只是漂亮些,依旧是千金难求。
微生书皱起眉,有些责怪的看向微生醒,低声说道:“谁让你说的?”
微生醒撇了撇嘴。
闻唳闻言,心中狐疑,又问道:“此事,为何不呈上白玉京。”
微生醒冷笑一声,偏过头去。
微生书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这是糊弄不过去了,望向闻唳,说道:“此事,呈过,但我鲛人族低贱下等,还未送到白玉京,便已被截胡。”
闻唳点了点头:“此事,本君会替你们再去白玉京呈一次。”
微生书微微一笑:“多谢南宿神君。”
闻唳一摆手,只见困住微生醒的神力瞬间褪去,雀归伞上的金色符箓暗淡下去。
微生醒得了自由,而他的哥哥连忙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检查一番,看到他浑身上下无碍,方才暗暗松了口气,却又抬手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胳膊。
微生醒:“啊!”
微生书明显是故意的,他压下声音,俯身朝前,凑到他的耳边,咬牙切齿道:“回去再收拾你。”
微生醒捂住隔壁刚刚被掐住的地方,再微生书退开距离,转身的时候,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后背。
“多谢神君。”微生书朝闻唳说道,看起来一派君子之风。
闻唳不为所动,而是收起了雀归伞,抱胸站在原地。
“本君来此是为了屠城之事,若你二人有消息,可随时来找。”他淡淡开口。
微生书连忙说道:“一定。”
闻唳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良久方才移开视线,转身往库房走去。
看见闻唳走进库房,微生书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阴沉下来,转身看向微生醒。
“我说过别再来曲洲,微生醒,谁允许你擅自来的?”
微生醒揉了揉胳膊被掐还疼着的地方,闻言掀起眼皮,对上他的眼睛,勾了下唇角:“你不也擅自来的,微生书,是你先忤逆了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微生书突然朝他走近,他一见,下意识后退几步。
“你做甚?”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哥哥,眼里的警惕不似假的。
微生书沉下眼,说出的话冰冷刺骨:“微生醒,别以为你是我的弟弟,就可以如此放肆。”
微生醒觉得有些可笑:“微生书,你要真有此能耐,当初怎么不用来对付杜素衣,而今却要来为难自己的弟弟呢?”
微生书被噎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杜素衣已经死了,微生醒,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随我回去。”说着,他上前握住他的手。
微生醒被他扯着走出了城主府,一路要被拽出城,他悄悄的朝前面牵着他的人啐了一口,又大声喊道:“懦夫!”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转头冷森森的望着他,宝石般的眼眸中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微生醒虽说被盯得心中发憷,但还是强装镇定的对上那目光。
闻唳看着面前的头冠,摇了摇头。
“就是普通鎏金。”
他有些失望,但他看这光泽如此艳丽的头冠,有些觉得不太对劲:“雪鸣剑意是没有的,但,本君觉得这鎏金里似乎加了些什么。”
游魂语气懒散:“我就说没什特别的,你偏不信。”
“雪鸣既是那西宿神君的神剑,怎么可以会寄身于一顶普通的头冠。”
闻唳呵呵一笑。
游魂:“你说有雪鸣剑意,会不会不在这头冠上,反而是在附近呢?”
闻唳摇了摇头,有点头疼,但有着同样困惑:“那会确实感觉到了,现在却没察觉到,屋内本君也都查过了,除了这头冠没别的了。”
游魂轻飘飘问道:“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闻唳立刻否认:“不可能。”
雪鸣剑是离象的佩剑,其中定然蕴藏他的神力,他和离象打过好几次架,那股神力,他绝对不会认错。
游魂觉得更加匪夷所思了:“那还真是怪哉。”
闻唳摇了摇头,抬手拿起那顶鎏金头冠:“本君带回去给文杳看看。”
“你不是都看过了?”游魂说道。
“更保险些。”闻唳冷冰冰说道:“而且鲛族那件事,本君还要上呈帝君。”
游魂连连点头附和,觉得太言之有理了。
“微生醒,别再激怒我。”微生书言辞警告道。
微生醒勾了勾唇:“哦,那我猜猜,你来这死城是为了什么。”
“鞭尸杜素衣?还是…另有……”
“微生醒!”微生书恼怒的打断他:“我的行踪,不该向你报备吧。”
微生醒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应道:“你说的对。”
紧接着,他又问道:“那我亲爱的哥哥,可不可以告诉你的亲弟弟,那日来族中找你的那位,是哪位大神仙啊?”
闻唳正准备走出城主府,突然看见眼前闪过一抹红影,他心神一动,连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