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一般不都脱胎换骨,如果无人打搅的话,到底是什么差错竟能叫法力封印?”游魂怎么也想不明白。
闻唳却突然被点了一下,猛地看向关雎鸠,问道:“卓如令的法力当真是涅槃所封?”
关雎鸠点了点头:“昂。”
一边的文杳紧皱起眉,插嘴道:“前几日,我看到十二闻了,卓如令的法力应该不是因为涅槃被封的。”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丝毫不慌,淡淡开口,一字一句道:“凤族的涅槃先来只是个过场,涅槃前他们会拔去尾羽,自封法力,再去淬火池受尽三百七十八道火鞭,方可脱胎换骨,等尾羽重新长出来,那才叫涅槃。”
“卓如令应该是在受鞭的时候出了什么差池。”
游魂听得几乎是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这听着怎么那么像酷刑啊?”
闻唳倒是见怪不怪,神色淡漠:“凤族一生三次涅槃,本就是在赌九死一生。”
关雎鸠:“那到底是谁打搅了卓如令?”
文杳:“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受鞭时自己破开法术禁忌,仅仅猜测而已,涅槃之事是凤族隐密,我还真不算太了解,具体的还得问凤与怀。”
闻唳蓦然开口,语调清清冷冷,毫无波澜:“此事,我去查。”
关雎鸠有些犹疑的看向他,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要去凤族?”
闻唳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若捱不住鞭刑,自行破禁为实,卓如令自不会说的。”
关雎鸠却看着有些担忧,说话犹犹豫豫的:“你与凤族……”
闻唳垂下眸,显然并不放在心上,不紧不慢道:“那老匹夫不会拿我那怎样。”
关雎鸠扯起一边嘴角僵硬的笑了两声:“……我是担心你…给凤族掀了。”
闻唳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匪夷所思的看向他:“我能做出来吗?”
关雎鸠一言不发,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游魂:“我怎么觉得能呢。”
闻唳:“啧,你闭嘴。”
游魂:“哦……”
关雎鸠:“要不然,我随你同往?”
闻唳不紧不慢:“可以。”
关雎鸠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如同解决了一件大麻烦。
闻唳料到了原因,睨了他一眼,不满的啧了一声。
入目的是一座辉煌宫殿,白玉长阶洁白如雪,金瓦白玉,殿前正中,一棵高大的凤凰花树映入眼帘,火红的花丛丛簇簇,坠满了枝头。
“这么美?”游魂惊了惊。
闻唳闻言冷笑一声,不屑一顾:“与本君祈朝楼比呢?”
游魂被他这话说的愣一下,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有些不太妥,有些尴尬道:“那自然是你的祈朝楼更胜一筹。”
闻唳的嘴角微不可查勾起了一丝弧度。
往殿内走的路上,游魂悄咪咪的喊道:“小朱雀小朱雀,你跟凤族又怎么了?”
闻唳神色自常,声音听起来却比平常要冷上三分:“这不是你该问。”
游魂张了张口,自然哑口无言,也意识到自己跟闻唳不生不熟,贸然问了私事多少是有些唐突。
闻唳听游魂许久未说话,一双清眸淡然无波,只说了一句:“有些恩怨而已,多说无益。”
游魂一怔。
关雎鸠突然有些诧异道,显然是没想到会看见这个:“齐族长?”
闻唳寻声望去,只见殿门口,齐煦阳正和卓如令并肩而立,听到关雎鸠那一声,方才转头看来。
“北宿神君,南宿神君。”齐煦阳拱手,朝二人行礼。
关雎鸠:“你怎么在这?”
齐煦阳:“阴山神不是遭发变故,如令一人呆在钟山殿不太妥当,在下便顺便将她带回来了。”
说罢,一边的卓如令微笑着点了点头。
闻唳看向卓如令:“那正好,本君有几件事想问你,不知可否?”
关雎鸠下意识看了一眼闻唳,心里蓦然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卓如令:“神君但说无妨,我尽所能。”
闻唳直言道:“是谁扰你涅槃?”
卓如令被问的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啊?”
关雎鸠有些牙疼:“嘶……”
他悄悄朝闻唳那边移了移,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说过,卓如令不会说吗?”
怎么还问?
闻唳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我说的是自行破禁若实,你当时听我说话了吗?”
关雎鸠抿了抿唇,有些哑口无言。
居然还咬文嚼字。
卓如令反应过来,无声的笑了一声:“我确实是被人扰了,但不在涅槃之时。”
“是在淬火池受鞭时。”
闻唳心一沉,意识到此事没那么简单,循着问了下去:“是谁?”
卓如令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有人要杀我,有一柄剑突然飞出来,若非我强行操控法术,早便被一箭穿心。”
齐煦阳一愣,看向她,看起来似乎也是毫不知情,十分震惊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此事,你为何先前不提及?在下以为是你是……”
他抿了抿唇,也不说下去了,毕竟对凤族而言,涅槃捱不过强行破禁的,大多都是笑柄。
但卓如令法力被封之事已登上了十二闻,算得上无人不晓,凤族之中也是将其作为了嘲笑的对象。
说与不说,本来便没那么重要。
她为自己无声叹息了一声,莞尔一笑:“那个人能进淬火池暗刺,应当就在凤族之中。”
闻唳看着她,不知是怀疑还是在确认:“你当真不知是何人?”
卓如令摇了摇头,肯定道:“我不知。”
“平日我不与人结仇,此事我本不想说,但神君既然问了自然要宣之于口,如果可以,神君可否为我找到那个人?”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哀求,到了尾,语气也是如此。
闻唳微微颔了下首,他掀起眼皮,语气淡淡,但莫名的叫人有些发憷:“昨夜阴九烛死前,你可曾见过其它人来找他?”
“其他人……”卓如令回想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在我进房间后,是没有的。”
闻唳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语气染上一些质问,显然没料到:“你出去过?”
卓如令不置可否:“昨夜我见山神迟迟不归,想着应当还在庭中与人闲话闲说,就去屋后透了透气。”
闻唳:“为何昨日不说?”
卓如令:“事发突然,我一时半会的没想起来。”
齐煦阳突然问道:“二位神君来此是为何?”
关雎鸠这才想起来来意,温和笑道:“本君来此,是为了见凤族族长一面。”
齐煦阳:“族长应当在里面,要在下带你们进去吗?”
关雎鸠摆了摆手:“不必。”
他看向旁边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闻唳,没好气的轻声喊了一声:“闻唳!”
闻唳回过神,看向他。
关雎鸠朝殿内微微昂了昂头。
殿内,凤族大族长站在正中,拄着一根黑金拐杖,看着也显然是一副俊秀的青年模样,那双眸子漆黑如墨,如不见深的水。
族之大族长与白玉京四神君可算同一阶,便也没什么行礼之说。
凤与怀笑眼盈盈,开门见山问道:“北宿神君,南宿神君,还真是稀客。”
“不知莅临凤族殿中,是为何事?”
他在看见闻唳的时候,含笑的眸中划过一抹凌厉。
闻唳不紧不慢道:“本君要去一趟淬火池。”
凤与怀的目光彻底落在了他的身上,明明眸中含笑,却蓦的感到一股森然。
“淬火池乃我族圣地,南宿神君一不是我族之人,二无帝君亲笔玉令,贸然提起,怕是不妥吧。”
关雎鸠瞧着情形不太对,连忙说道:“凤族长莫要误会,本君与南宿神君此次来,是为了火凰仙子。”
“火凰仙子?”凤与怀回想了一下:“卓如令?”
“我听说了昨夜之事。”
“可那与淬火池有何干系?”
闻唳淡淡道:“本君去淬火池,是要查明卓如令受鞭遇刺一事。”
凤与怀:“遇刺?”
关雎鸠连忙解释道:“火凰仙子在受鞭时,曾现穿心剑。”
凤与怀闻言,眉头一拧,有些愤恨不满道:“二位神君,涅槃是我族大事,卓如令受鞭遇刺一事族内尚不知晓,你区区一个外族人从何得知?”
“难道是她亲口告诉你不成?”
闻唳感到有些好笑,虽语气淡然,但明显有些嘲讽的意味:“还真是她亲自告诉本君。”
凤与怀:“?”
关雎鸠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族长勿怪,此事有关你凤族涅槃之事,她不愿和族人所说也情有可原。”
凤与怀冷哼一声,还是固执道:“淬火池鞭刑狠辣,有些受不了的破禁施法,后被封法力者不在少数,你未亲眼所见,仅凭口头之言,你怎知她不是捱不过鞭时破禁。”
“再者,进淬火池的除了值守之人,大多都封了法力,剑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闻唳扯了扯嘴角:“那你更该让本君去一趟淬火池,有没有剑,一探便知。”
凤与怀张了张嘴,突然有些哑口无言,他轻咳两声,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
“没有帝君的亲笔玉令,你算哪门东西?还是滚回你那破楼待着吧。”
闻唳皱了皱眉,一双清眸射出凌厉的目光,丝毫不客气道:“老匹夫,你别逼本君拆了你这破殿。”
凤与怀的拐杖在地上重重拄了两声:“送客!”
“唉唉唉!”再发展下去可是真要打起来了,关雎鸠连忙劝架道:“二位二位,冷静些,和气生财啊。”
凤与怀听都不听,自顾自道:“我身为凤族大族长,不低你南宿神君一头,如今凤族也算是白玉京大族,你朱雀也不过只有你一人而已,闻唳,你别太自负。”
闻唳冷笑一声,冷嘲热讽道:“自负?若无朱雀族陨落,凤族于白玉京而言,算个什么东西啊?”
“你…你放肆!别以为你是朱雀最后的遗孤,我便不敢对你怎么样!”凤与怀怒不可遏的指着闻唳,气的浑身发颤。
“你要对本君如何?”闻唳感到非常可笑,凤与怀的威胁根本对他起不了作用。
“本君当年一伞扫千人,得封南宿神君之位,你凤族便已沦为手下败将,再往前,朱雀族最鼎盛之时,你凤族还不知生在何处。”
“你说本君自负,不觉得可笑吗?凤、与、怀。”
他故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如今便是整个凤族,本君也不介意再揍一轮。”
他长身玉立,语气平静,神色从始至终都是冷漠自持,毫无松动,如同只是在阐述一桩桩不足为提的小事情。
“随时恭候。”
凤与怀怒斥:“闻唳!这是凤族之地!你口出狂言,真以为我不敢将你赶出去!”
闻唳丝毫不惧,语气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你有这个本事吗?”
“二位!”关雎鸠大喊一声,朝着凤与怀和声和气道:“族长既要玉令,取来便是,犯不着。”
他听得心惊,中途根本插不上嘴,现下还是庆幸自己来了,否则以他对这两人的了解,怕是真会在这打起来。
不谈谁负伤,若是传出去,定然也要成了白玉京一段时间的闲谈笑话,若是传入凡间,那可更是后果不堪设想。
仙族内讧,这才是最可笑的。
闻唳冷笑一声,嘲讽道:“也不知是谁先挑起的争端。”
眼见着二人还要再吵,关雎鸠连忙说道:“好了好了。”
“二位二位,此事不宜耽搁,早处理早好是吧。”
他强撑笑意的看了一眼闻唳,使了个眼神。
闻唳冷笑一声,抱胸转身,赤红的衣角燎过白玉地面,发带随墨发轻摇,背影更是透露出一股不羁之感。
他如一团灼热赤焰,触不可及。
关雎鸠松了口气,走之前无奈的看了一眼凤与怀,语气责怪:“你激他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