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珂一路跟着他们回到长信殿后，又睁着眼看他二人因为一件衣服在闹矛盾
林月迟不愿意撒开怀里的衣服，一人拉着一边在床上僵持着
长孙寂无强调着：“它已经脏了”
林月迟还是死攥着，看她那样长孙寂无就来气，吼道：“我就在你身边坐着，还比不上一件破衣服啊”
“拿来”长孙寂无冷声夺过，又扔到地上去
林月迟一见又要爬去捡，被他一把抓过按在怀里
长孙寂无道：“说话，你哑了是不是”
林月迟急的嘴巴张了又合，最后只能留下泪
长孙寂无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端详，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好像真的被自己关出问题了
长孙寂无问：“你想要那件衣服是不是？”
林月迟缓慢的点头
长孙寂无道：“那你应该说你想要，说了我就给你”
林月迟像是遇到了难题，一副无措的样子
长孙寂无催道：“说，说你想要”
“我....我想....”林月迟磕磕巴巴的都不出一整句，只是又扭头去看看地上
长孙寂无转过她的脸问：“你想什么”
林月迟：“衣....衣服”
长孙寂无：“连起来说”
林月迟攥的他的衣袖发皱，努力了许久才说出一句：“我我....我想要....衣....服”
接着长孙寂无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吓的林月迟连忙按住了他的手
长孙寂无：“你不是要衣服吗？我现在就脱给你”
靠，周珂想把鞋扔他脸上：“长孙寂无，你是真不要脸啊！”
“不....不是”林月迟着急的去指床下那件被丢了两回的袍子
周珂不想再见活春宫，拍拍屁股往外走去，在门口跟夭夭两人当起了门神
长孙寂无抱上她的腰，语气也柔了下来，诱导着：“那你应该这么表达，我想要地上那件衣服，或者，长孙寂无，我要你地上那件衣服”
林月迟这才知道，等了一万年的人，原来他叫长孙寂无
长孙寂无也没想到他把人关傻了，关失忆了，偶尔也会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让别人在暗，让她认为自己是光
林月迟没有再惦记那件衣服，而是生硬的叫出了他的名字：“长....孙....寂无”
她把“寂无”两个字念的格外轻
长孙寂无对她的选择感到满意，亲啄一口她的唇，算是奖赏道：“对，你记着，我叫长孙寂无”
他开心，林月迟便松了口气，低下头
长孙寂无解开了她的腰带，手顺着敞开的衣服往里钻去
林月迟臊红了脸
第二天，长孙寂无走后，夭夭才进到长信殿，拾起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衣裙，又想起长孙寂无的嘱咐，拾起他的外袍施了个清衣诀，叠好放到床头
周珂盯着林月迟看了许久，发现她睡的很沉，夭夭取来新的衣服给她换上，过程中她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更像个仿真娃娃似的任人摆弄
夭夭将人穿戴好就放回床上，松下纱帐退了出去
周珂这回没有跟着夭夭离开，而是在床前细细的打量着她
周珂：“你说他这么消耗自己的法力到底想干嘛呢”
床上的人被下了昏睡咒，当然不会回答自己，周珂就靠在床边坐了下去
梦里的时间流逝的很快，有时候她只是一眨眼眼前的景象就会不同
譬如现在，自己莫名其妙的又站在长孙寂无身后，听着夭夭说林月迟醒后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说话也不下床，连着那件袍子也不要了
周珂猜想，大概是因为那件袍子被人处理过，已经没有能让她安心的味道了
长孙寂无听后脸色铁青的迈了进去，来到床前问：“躲被子里干嘛”
被子里的人这才露出了一双眼睛，看见长孙寂无后又急着朝他爬去
长孙寂无见她这副模样，不由的拧起眉头，退后了两步道：“下床，走过来”
林月迟爬到床边，看着他退后的动作一愣，又听话的伸出脚尖，可碰到地面后又快速收了回去，整个人往床的另一边躲去
周珂想起夭夭曾经告诉过自己，林月迟从出来后不但与人沟通上有困难，还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沾地
周珂忍不住坐上床，看着她道：“你昨晚不是还绕着长信殿跑了一圈吗，怎么这会就不敢沾地了”
林月迟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咬着手指，眼神无神的游离着
长孙寂无观察了许久，才重新朝她走近，站在床边朝她伸出了手
林月迟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双手，然后遵循着内心的反映再度向他爬去，抓住了那只手
长孙寂无在床边坐下，她就爬进他怀里坐下，在他身上嗅了嗅，整身子才软了下来，将脸藏了起来
长孙寂无若有所思的将人圈紧
周珂心里有种道不清的滋味，她觉得林月迟可能并不像夭夭说的那样是不敢沾地
之后，林月迟像成了长孙寂无身上的挂件，两人几乎天天都待在一起
长孙寂无每天都会耐下心对她提问题，也会找别人来跟她说话，会隔着几步距离让她走向自己
如果林月迟拒不开口，也不肯动一步，长孙寂无就会将她扔下，也不会再抱她，直到她认错
长孙寂无这些反常的举动像是在给人做什么康复训练
周珂见证着两人的距离从两步，五步，十步到二十步，林月迟一点点的克服，一步步的走向她不知的万丈悬崖
慢慢的，她已经能想去哪就靠自己走到哪，能接受长孙寂无之外的人，别人对她说什么，问什么她也能勉强答上来，只是说起话还是不利索
周珂坐在一边，听着长孙寂无像往常一样，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长孙寂无：“今天干了什么”
林月迟低着头，想了想才说道：“看....看花，和....”
长久下来，长孙寂无也习惯了她的迟钝，耐心的等着她说完后半句
林月迟扭捏了许久，才接着道：“我可以，出去吗？”
长孙寂无脸上神色微动，问道：“你想去哪里”
林月迟不自然的拉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腕上束着一根细细的红绳
大概过了三秒，她才闷着声说道：“去....去这里”
长孙寂无略微抬眼看了一下那根红绳，挑唇道：“可以，但是你现在应该怎么做”
她悄然伸手拽住了长孙寂无的袖角，踮起脚距离也不够，只能小声道：“你，可不可以....低一下头呀”
“可以”长孙寂无抱上她的腰，将头压的很低
林月迟微微侧着，温软的唇贴上他的侧脸
周珂这时候有些失神，垂下了头
隐约间她记得红绳的由来，是长孙寂无一次离开很久很久之后，回来带给林月迟的
在百姓夹道的欢呼中，周珂重新抬起头
十里红妆，路旁铺着数不尽的花瓣，满城的树上系着红绸带，周围传来鸣乐声
不远处，女子嫁衣如火，男子一袭红装，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款款的看着新娘子
而后他单脚一踏，翻身上马，意气风发，新娘子也一步一脚印的缓缓走向红轿
周珂在找寻林月迟的身影，这时街上突然起了怪风
新娘子的红盖头被风掀起，吹到空中，又飘到她眼前，最终落在她脚边
周珂没有动，但身前有个弯下腰的身躯，她捡起了那个红盖头
系统：【周珂，快醒醒】
醒醒？周珂听见许久未响起的声音，她扭头往身后看去，只有长孙寂无正走来的身影
夭夭疑惑叫道：“姑娘”
周珂低下头，发现自己手中正拿着别人的红盖头
一喜娘焦急跑来，叫道：“这位小姐”
周珂转身，夭夭连忙挡在她身前，护着自己的姑娘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喜娘讪讪一笑，说道：“我家小姐的盖头，这.....”
她为难的看着周珂，周珂想将手中的红盖头送出去还给人家，可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突然腕骨一痛，她看见自己被一股力量拉出了林月迟的身体，而林月迟也像恢复了意识，攥紧着手中的盖头，下意识想藏起来
身后响起了长孙寂无的声音：“还给人家”
林月迟手一哆嗦，赶忙递了出去
喜娘接过盖头，话也未说一句便匆忙跑开了，毕竟吉时可误不得
林月迟着急的将手背到身后，不敢看身边的人
长孙寂无：“你怎么总喜欢乱捡别人的东西”
林月迟垂着眸，不知道怎么回答，长孙寂无转身要走，她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角
长孙寂无回头，发现她脸上出现了往常几乎不会有的不悦
有一天，林月迟听到了一个新鲜的词，她问夫妻是什么
宅子里的人告诉她，住在一起，同吃同睡的两人就叫做夫妻
那会，林月迟以为她和长孙寂无是夫妻了
可今天，她看见了街上的热闹，看见了那对穿着红衣的男女
夭夭说他们是在成亲，成了亲以后两人就是夫妻了
夭夭说大周国还有个规矩，就是新郎会给新娘亲手绣出嫁时的红盖头
新郎会将自己的爱意一针一线缝入盖头中，以求能庇佑两人天长地久
她们没有这样成亲，长孙寂无也没有给自己绣过红盖头，那她们是夫妻吗？
林月迟想着，眼重的抬不起来，长长的睫羽上挂着起源不明的泪珠，眨了一回，泪珠就自己跌落
长孙寂无见她一会不高兴，一会又一声不吭的落泪，整个人焦躁无比
他将人往自己身前拉，压低着声问：“怎么了，说你一句还不行了”
他见林月迟又扭头去看那对新人离去的方向，沉下脸道：“夭夭，去把那东西抢过来”
“啊？”夭夭心道在大喜之日抢别人的红盖头不太好吧，有些为难的杵在原地
林月迟连忙松了手，慌张的解释道：“不不是”
夭夭望了林月迟一眼，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又闭上了嘴，将这件事当成了秘密
而这个秘密在许多年后，夭夭才拼着最后一口气说与那个少年听，祈求他能停下追逐脚步，让那个可怜的姑娘回家
*
周珂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感到不可思议，她听见了系统的声音，她现在正在被人拉着走，可眼前又什么都没有
周珂：“系统，是你在拉着我吗”
系统：【是的】
她现在不像是被操控了身体，而是确确实实的，手腕被人拉着往前走
周珂停了下来，说道：“你现在，就在我眼前吗？”
系统：【是，但你看不见我的】
周珂：“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你能....能这样出现”
系统：【契合度高的宿主，可以达到这种境界】
周珂：“契合度是什么意思？”
周珂感觉自己又被人拉着走，而且那人走得越来越快
系统没有解释这个问题，而是挑重点道：【你知道自己被困住了吗？你进了梦我没办法联系上你，现在我以这种方式出现也只是短暂的】
周珂发现她两人走着走着逐渐靠近光源，她举起手挡住那光源折射出的刺眼的白光
突然间，她感觉自己被推了一把，随后便惊醒了，一身冷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关节又麻又痛，好像被人攥了一夜
脑中的操作板亮了起来，周珂道：“我记得我是在树下睡着的”
系统：【嗯，你睡着后长孙寂无把你抱进来的】
“哦”周珂捏了捏手
系统问道：【周珂，你知道自己在哪吗】
周珂：“大周国吧”
系统：【你在结魄灯里】
“结魄灯？”周珂连忙警惕了起来
系统：【离开这座宅子，快】
周珂连忙下了床往外跑去，听着系统的准备离开这座宅子
跑到大门前，还没伸手去推，门就自动开了，周珂突然定在了原地，一阵心悸
系统：【门就在你面前了，为什么不逃】
周珂：“你觉得，我从这逃出去了长孙寂无会放过我吗”
系统：【不会】
周珂看了眼林月迟的怨念值，挥手关上了宅门
“反正我也快死了”她回身就发现长孙寂无正站在庭院前，不慌不忙道：“我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我能活到那时候”
两人明明离的很远，但周珂就是能看清此刻长孙寂无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像秋夜里的江水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再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前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周珂，别忘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