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肯定是回不去的了，陈渊不想在上课的时候跟黑头人大打出手。

他双手揣在校服口袋里，气定神闲的在上课铃声里下楼。

昨晚还有没完成的事呢。

……

李智飞趴在桌子上补觉，耳边突然传来“咚咚”两声。他抬起头，就见陈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陈渊朝他招了招手，无声道：“出来。”

李智飞顿时皱巴着脸，欲哭无泪的看着陈渊，看起来怪可怜巴巴的。

他举手向老师扯了个上厕所的借口便溜了出来。

一出门，便迫不及待的压着嗓子嚎道：“呜呜呜，陈渊！”

陈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李智飞连忙捂住嘴巴。

陈渊惊奇于李智飞突然狗腿的态度，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个隐蔽安全的地方。

教学楼的五楼有不少空教室，陈渊随便挑了一个。

等李智飞也走进教室，陈渊探头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人才关上门。

一转头，李智飞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陈渊：……

这么期待是做什么。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智飞摆摆手，忙道：“没有没有。”

仍旧期待的看着陈渊。

像个等待主人给丢肉骨头的狗。

陈渊挑了个板凳坐下，回想了一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让李智飞这么期待再从他这里得到东西。

“你昨晚回到宿舍后遇到了什么？”

李智飞眼睛一亮，神色却有些犹豫，似乎在纠结什么。

陈渊了然问题的确出在李智飞回到宿舍后，很有可能他昨晚也经历了那些幻觉。

“你看见了什么？”

李智飞心中一震，他从没有遇见过这么主动且聪明的npc，以往的npc都只是在遵循人设做事，与玩家交谈也只限于任务的范围，像这样主动去揣测玩家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陈渊看到李智飞的反应，知道问到了点上，随即放缓了声音，循循善诱：“告诉我吧，我不是帮了你吗？告诉我不会有事的。”

“如果你不信任我，又怎么会跟我来这里？我不喜欢被同伴隐瞒。”

听到“同伴”两个字，李智飞却猛地看向陈渊，眼中满是震惊。

陈渊以为他被自己的话感动了，正要继续添一把柴，李智飞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他惊疑道：“你到底是谁！？npc不可能对玩家说出这两个字。”

陈渊：？

多普通的两个字啊！他莫名其妙的又踩到什么雷了吗？！

李智飞继续道：“系统严禁玩家与npc之间产生感情，这道禁令是针对两方的，玩家不可以对npc做越界的事，npc在系统的控制下绝不可能将玩家视作自己人，更妄论说出‘我们是同伴’这种话。”

陈渊沉默，系统并没有对他说过这些所谓的禁令，为了攻略宁辞生，甚至抽风一样的给出了攻略许昌平这个npc的任务。

攻略游戏的玩家和恐怖游戏的玩家的评价体系差异非常大。而对于恐怖游戏玩家来说必须要遵守的规则和约定俗成的习惯都只能靠他一点点去探索。

很心累啊。

陈渊在心里又把系统问候了一遍。

人设崩塌，陈渊果断换剧本。

他摩挲着指节，表情冷了下来。李智飞见陈渊神色不对，忙退步到门边，手握着门把手。

陈渊：“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人灭口。”

李智飞：“难说。”

陈渊叹了口气，无奈道：“本来不想暴露身份的，其实我也是玩家。”

他这话也不算撒谎，他的确是玩家，只是跟李智飞他们的类型不太一样罢了。

“不可能！”

陈渊头疼，骗个人怎么这么麻烦。

“玩家不可能拿到关键npc的角色，你骗不了我！”

李智飞声音拔高了一度，像是要以此壮胆。

陈渊也奇怪，都这样了李智飞竟然不跑，都不知道该说他胆子大还是小。

他眼睛一转，笑道：“有没有可能，你们找错人了。”

李智飞愣住，脑袋还没理解，嘴上已经下意识开口：“不可能……”

陈渊起身，走到了窗边，窗外黑云翻涌，暴雨不断。

“你左一个不可能，右一个不可能，可事实是，我确实是玩家，也确实顶替了你所谓关键npc的位置。

“你们是以什么来判断关键npc的？”

李智飞缓缓开口，语气中也多了一份不确定。

“这次的主线任务是‘保护将死之人’，我们在外世界找到了陈渊……也就是你被霸凌的记录，调查出在毕业典礼当天有人跳楼，之后又通过你的照片进入这个里世界，所以……”

“所以你们就自然而然认为我是那个将死之人，可是，我很确定我现在不想死。”

陈渊推测他和宁辞生进入这个副本时游戏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既然这样，他们的角色在这之前便是不存在的，也就是在那个“外世界”里没有陈渊与许昌平。

而外世界应该就是指未来，李智飞他们最先到的是未来的学校，通过学校里遗留的霸凌事件的物证，来到发生霸凌的时间线上，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里世界。

陈渊故作高深道：“任务可没有明说谁是将死之人啊，要是保护错了人，下场应该很惨吧。”

今早他又看了一遍攻略值，依旧是雷打不动的负五十。

自己都要大难临头了，陈渊也佩服自己还有闲心在乎别人的结局。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昨晚遇到什么了吗？我都把我的身份向你摊牌了。”

李智飞对陈渊的话半信半疑，但眼下除了信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陈渊的话也确实点醒了他，他们判断需要保护之人的过程过于唯心，现在想来都是一阵后怕。

不过既然陈渊也是玩家，为什么会对这些常识性的问题这么陌生。

难道……他是新人？！

可是作为一个新人，陈渊知道的信息又太多了，他所获得的这个身份也很微妙，就算不是他们要保护的人，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李智飞突然想到了之前听到的传言。

相传在顶尖玩家中有一群人会在通关后选择清除关于游戏的记忆，重头开始闯关。

李智飞原来是不信这种传言的，怎么可能有人会放弃彻底摆脱恐怖游戏的机会，重头再来。他实在想不出这样有什么好处。

李智飞看向陈渊，后者直视着他的目光，耐心的等着回答。

他咽了咽口水。

陈渊不会……就是传言中的那些人吧。

李智飞一向对疯子很敬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更是疯得不能再疯。

他原本巴结陈渊只是为了提高结算评分。副本的大部分危险都是来着各种规则和禁忌，相较来说，关键npc并不算危险，因此在ta面前刷刷脸总归是好的。

经过这一遭，李智飞是彻彻底底想抱陈渊的大腿了。

没有犹豫，他将昨晚的经历和盘托出。

陈渊沉默着听李智飞事无巨细的描述了一遍毒虫蟒蛇有多可怕，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摆脱幻境的。”

李智飞思考了一下，道：“什么都不做。”

“嗯？”

“就是字面意思，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隐约听见门外有人喊我，叫我出去，说打开门就安全了。”

说到这，李智飞看了眼陈渊，后怕道：“我心里一直记着你让我不要出门，就死撑着没有开门。

“再后来就晕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陈渊心里不觉松了口气，这样看来昨晚宁辞生的幻觉只是游戏为了引诱他出去的把戏。

“其他人有出现幻觉吗？”

李智飞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今天还没有见过他们。我去校门口没看到你们，就先来教室上课了。”

陈渊若有所思的看着李智飞：“你觉得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明明任务是保护我，但到现在一直不见人影。”

“李智飞，他们不太信任你啊。”

李智飞微愣，不过陈渊所说的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本来跟那三个人就不是一伙的，被猜忌也正常。

陈渊站起身，拍拍手，道：“走吧，去看看我的保镖们在干些什么呢。”

两人刚出教学楼，就撞见了一个熟人。

三人组中的女生神色慌张的撞在陈渊身上，她连声说着“抱歉”，抬头一看面前的是陈渊和李智飞，紧张的表情瞬间松懈下来。

她越过陈渊，对李智飞急道：“周言死了，老大现在在找你。”

李智飞惊诧的看向陈渊，后者对他使了个眼色。

李智飞回道：“去哪？”

女生拉上了李智飞的胳膊：“在宿舍，跟我来。”

说着，她举起握在手中的东西，李智飞仔细一看，竟是昨天周言拿出来的那个避水道具。

走了两步，见陈渊仍旧打着伞亦步亦趋的走在后面，低声对李智飞道：“他怎么也跟着？”

李智飞奇怪：“我们的任务不就是要保护他吗，带他一起不正好。”

女生皱眉。陈渊见她又回头看自己，回以一脸假笑。

宿舍这个时候格外的安静。女生带着他们一路上楼，等到终于停下时，李智飞却很是疑惑，眼前的门牌上明晃晃的写着“319”。

这是他的寝室。

“不是要找老大吗？怎么来我宿舍了。”

女生推开门，一股腥臭味立时扑面而来，陈渊没防备的吸了一口，胃里一阵翻涌，脸顿时白了几分。

李智飞好歹下过五个副本了，对这种味道非常熟悉，不用看都可以脑补里面的惨状。

女生：“周言跟你一个寝室啊，你不知道？”

李智飞瞳孔猛缩：“不可能，我昨天根本就没看到他回寝室。”

女生：“你好好想想，加上你，你们寝室是不是只出现了五个人。”

她叹了口气，又道：“这也怪他，他昨天执意要跟老大住一间，本意是想保护老大，没想到……”

“进去吧，老大在里面等你。”